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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恪的胡思乱想瞬间被打断了,他板着脸,拒绝道:不可以,国师娇弱,西北风沙大,不适合。

  楚棠:陛下又说笑。

  郁恪孩子气地撇了下嘴:认真的。而且已经有人去了,哥哥放心。

  楚棠想了想,点头道:好,那臣就不去了。

  郁恪眉开眼笑:哥哥快坐。

  他们走到内殿,坐到了榻上。一看到榻,那晚的事又浮现在脑海里,郁恪脸就红了,开始紧张了起来,不敢看楚棠。

  但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郁恪迟疑了一下,决定再铺垫一会儿,便出声唤道:哥哥。

  楚棠看向:嗯?

  郁恪问道:哥哥,我之前封太师的诏书呢?

  他没敢直视楚棠,只虚虚望着楚棠面前的小桌几,事实上他手心已经出汗了。

  楚棠认真想了会儿,道:在臣的书房。陛下要拿回来吗?

  郁恪连连摆手:当然不是!他笑嘻嘻道:我就是检查一下,看哥哥有没有嫌我的字丑给偷偷扔了。

  怎会。楚棠摇头。

  郁恪拿出早上写好的新诏书,递给他:你看。

  楚棠接过,打开一看,轻轻笑了:陛下,臣真的没有嫌你字丑。

  那哥哥也得收下这封好看的,郁恪道,免得叫哥哥想起我那蜈蚣似的字,在心里偷偷嘲笑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棠还真想起了小时候郁恪非要半夜爬起来边哭边写诏书、还写得丑的往事。他笑道:字虽不好看,但小陛下的心意是好看的。

  郁恪心里像倒了一罐蜜进来,甜滋滋的。

  气氛好得不像话。

  郁恪突然悸动起来,一股冲动袭来,脱口而出:那现在呢?除夕那夜,哥哥既知晓了我的心意,还觉得好看吗?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停止跳动了,又仿佛跳得极其厉害,让他都听不到声音。

  楚棠从善如流,笑容不变,点头道:陛下亲自酿酒给臣,心意赤诚,臣自然觉得万分好看。

  郁恪有些怔愣,紧绷的肩膀呆呆的松了一点儿下来,迷茫道:什么酒?

  楚棠笑道:陛下真的如此健忘?

  郁恪回过神来,喉咙一紧,着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那夜,我亲

  迎着楚棠淡淡的目光,他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头,止住了话语,血腥味蔓延开来,他才清醒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朕亲自酿的酒,朕怎么会忘。

  楚棠说:那日臣不该贪杯,都没能陪陛下守完岁。

  失落如潮水般席卷了郁恪,他呆呆的,都无法思考了,只凭直觉道:啊,无碍,往后每年国师都可以补回来。

  恍惚中,他本能机敏地感觉到楚棠好像深深看了他一眼,但当他看回去时,楚棠已经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勉强镇定了心神,心不在焉地和楚棠说了一会儿话,楚棠道:陛下,夜深了,臣先回府了。

  啊好,国师先回去吧。郁恪道,雪天路滑,国师路上小心。

  谢陛下关心。

  郁恪凝视着楚棠离去的背影,失魂落魄地想:楚棠是真的不知道吗?那晚他是不是醉了?还是说,醉的人其实是他?亲吻楚棠只是他的错觉?

  可回想到刚才楚棠若有若无的目光,他又觉得,楚棠是不是知道了,不想接受他,又碍着他是皇帝,想给留他几分颜面才装作不知道的?

  他收回之前的想法。他在楚棠面前,永远都莽撞、冒失、不讲理,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朝一夕怎么可能改变?这样的皇帝,不说楚棠,就连他自己都嫌弃。

  不知什么时候,明明是大冬天,他背上已经冒了虚汗。或许是炉火太旺,热得他眼睛都湿润了起来。

  郁恪慢慢低了头,抹了把眼睛。

  第34章 陪伴陛下

  小雪又飘飞,冷意在夜色中渐浓。

  天气冷, 门店关得早, 好些人也不愿意出来。楚棠回国师府时, 街道的人已经消散了许多, 但此时的京都依然还灯火辉煌着, 人声鼎沸, 有着春节的极度热闹繁华。

  国师。马车行至大门口,许忆伸手扶楚棠下来。

  管家带人在门口候着, 看到他回来, 立刻走下来,弯腰和他禀告府里的事情。

  天寒地冻,积雪湿滑,国师府门前的雪刚扫了, 现在又积了薄薄的一层。行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 一看国师府门口, 连下人都是穿着光鲜亮丽,衣领袖口还有一圈保暖防寒的皮毛, 脸上无不洋溢着过年的喜意。

  楚棠神色淡淡的, 看不出情绪,偶尔点个头说一两句,再多的话也没有了。

  突然, 跟在管家身后的容青看到了什么, 脚下一顿, 看了眼楚棠, 慢慢停下来步伐,悄悄往大门另一边走去。

  小弟弟,你在这里干什么呀?容青小声问道。

  小孩儿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看容青。

  那小孩儿藏在石狮子后面,身体瘦小,衣衫褴褛的,竟然也没什么人发现。容青耐心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孩儿瞪着一双眼睛看她,因为脸小,显得眼睛格外的大。应该是街上的哪个小乞丐,他脸上脏兮兮的,连连摇头,警惕地看着她。

  这么冷的天,穿着一件单薄破烂的衣服,怪可怜的。容青看他孤身一人,问道:你爹娘呢?

  小孩儿一言不发,只顾摇头,肚子忽然响起咕噜声,他便抱着肚子,仿佛习以为常,被冻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害羞的表情。

  小青。

  僵持中,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相对无言的对视。

  容青连忙直起身,看向声音的主人:大人!

  楚棠披着件白狐轻裘,漆黑的长发柔软,衬得他脖颈越发细白修长。他站在阶梯上,正侧头望着这边,目光平淡。

  管家出声道:还不快跟上!

  容青看着他们,有些踌躇,咬了下牙,求助似的将视线投向楚棠:国师大人,这小娃娃在我们府上门口徘徊好几天了,奴婢想想

  楚棠回过身,声音平静:你想如何?

  小孩儿眼睛一转,扒拉着石狮子,探出头去看楚棠。

  厨房今日有多余的饭菜,奴婢可不可以拿出一点给他?容青小声道。

  普通大户人家每天都有剩余的伙食,更别说国师府了。国师府的待遇一向优厚,在膳食上,楚棠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多余的珍馐美食大多数分给下人,让一些家境贫寒的人带回去给孩子吃。

  平常的时候,容青偶尔会分出自己的那份给这些小乞丐吃,可这几天是春节,大户人家都会忌讳和乞丐接触,但她想,国师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今天国师府的主人在这儿,她万万不能擅作主张拿国师府的东西给别人。

  当然,楚棠不管这些。虽然国师府没有女主人,但他经常忙于国事,管家很少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他。

  管家。楚棠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小孩儿,眼睛微不可见地眯了一下,一闪而逝,表情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