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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走。

  楚棠起身相送。

  系统只能默默唉声叹气,为他的主子操碎了心。

  冬至日来临,京中的雪在晚上小小地飘。

  富丽堂皇的宫殿,美味佳肴摆满一桌。

  郁恪正问国师来了没,就见楚棠从门口走开,连忙起身,道:哥哥。

  他要帮楚棠解开披风,楚棠率先一拉带子,一下子就解开了,让郁恪的手扑了个空。

  郁恪也不在意,顺手接过他的披风交给侍女,拉着他道:外面冷不冷?快来暖暖手。

  谢陛下关心。楚棠道。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白气,红唇雪肤,衬得连白气都是漂亮的。

  郁恪细细看着他,笑眯了眼,仿佛为了藏起了真实的贪婪而另起他话,道:刚回京,堆积了好多事,如今冬至过节,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他说得孩子气,像小时候缠着楚棠要出去玩儿一样,楚棠心难免软了一下,道:是该好好歇歇了。

  整日看着那些奏折和老大臣,我眼睛都花了。郁恪笑道,哥哥快陪我喝喝酒。

  楚棠坐下,想了想,狠下心道:陛下可有看过最近的奏折?

  郁恪道:看过了,也都批好了。我必是处理好了才敢来烦哥哥的,哥哥不必忧心。

  楚棠正色道:那陛下就直接驳回了弹劾臣的奏折了吗?

  郁恪放下正欢快地给楚棠布菜的筷子,委屈道:他们说你功高震主,莫名奇妙的,不该驳回吗?

  楚棠一顿,道:也未必没有道理。

  郁恪说:哥哥你说说,哪里有道理?

  陛下你身处高位,或许并没有听过臣子的声音,楚棠眸色冷淡,也或许是因为陛下从小就在臣的蒙蔽之下,才不能明白真正的君臣是什么样子的。

  明君贤臣,不就是真正的君臣吗?郁恪天真地、却又很坚定地道,不就是你和我的样子吗?

  楚棠摇头:并非如此。

  第68章 温柔善良

  郁恪歪了歪头:哥哥你说。

  冷气被阻挡在外面, 里面暖融融的, 浮光锦色,看得出宫人有细心打点过, 殿里都是过节的气息。

  楚棠缓缓道:史书上不乏功高盖主的臣子,陛下熟读诗书, 必然知道, 他们大多数都落得个什么下场。

  郁恪一只手指绕了绕佛珠, 漫不经心道:淮阴侯在乱世中替高祖打下江山, 最后遭疑忌而被株连三族。有个善战的杀神,战功赫赫, 为昭王赐死。我知道哥哥要说什么, 不就是要说, 古往今来,权臣无一好下场,你担心你也会这样吗?

  楚棠垂眸, 郁恪盯着他,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声音诚恳真挚如肺腑之言:可是哥哥,我不是那些皇帝, 你也不是那些权臣,我们师生从来一心,怎么会像他们那样, 君臣隔阂鸿沟无法跨越, 以致于到最终君疑臣死的地步?

  楚棠摇头:陛下此时尚未遇见高祖昭王那样的情况, 心境自然不相同。

  郁恪解下腕上的佛珠,甩动了一圈,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道:不管情况如何,我此心都不会变。依我对哥哥的了解,哥哥也不是逾矩的人,怎么会有谋反之心?

  他晃动佛珠的时候,楚棠无意间瞥见了他右手手腕上那绕了一圈的红线,牵情蛊的事猛然袭上心头,楚棠抿了抿唇,淡声道:人总是会变的,陛下身为人君,不该如此轻信他人。

  郁恪皱眉,看向楚棠,似是有些不满,又有些责怪:哥哥不是他人。

  楚棠道:就算是我,也会有变心的时候。

  郁恪轻轻笑了声,似乎是在否定楚棠的话,摇了摇头,道:你若要郁北,小时候直接拿去就好了,何必扶我上位,又勤勤恳恳养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说这话,哥哥不觉得太不可信吗?

  楚棠心底叹了口气。

  不过有趣的是,郁恪撑着脑袋,笑道,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哥哥来和我说这种话。

  楚棠冷静道:陛下身居高位,不可能不听过一两句这些话。

  他看着窗外的飞雪,道:回宫时,陛下也听到了我下属的话,就没有半丝疑虑吗?

  回宫时,许忆在马车上和他说,希望他早作准备,就是让他做好弑君的准备。当时郁恪听到了,居然只一笑而过。

  不管哪一个皇帝,只要听到许忆那番大不敬的话,大概会立刻将人杀了吧,哪还能像郁恪这样,好似完全没听过似的。

  郁恪扑哧笑出声:哥哥,你性子冷淡,大动干戈的戏码你并不适合。

  不说你不会,就说你会,我也不舍得你动手,只能将这江山拱手相让了。

  他望着楚棠,好看的凤眼微微弯着,像是很信任眼前的人,满心的欢喜。

  楚棠喉咙里的话语一梗。你和他说道理吧,他就说懂懂懂,你和他说感情吧,他又比你更情深意切,一来一回,楚棠真觉得说不下去了。

  郁恪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先用膳。

  可他是个那么冷漠的人,铁了心要离开郁北就一定会离开,尽管他知道郁恪以后会怎么伤心难过,他也不会回头。

  楚棠眼帘微垂,藏起了那一抹隐约的不近人情,声音轻微:那无论我做什么,陛下都能原谅臣吗?

  郁恪只以为他还在说什么功高震主的事,一边斟酒,一边道:从小哥哥就对我好,哥哥做什么我都能原谅。

  他这时候还窃喜着,心说楚棠不也是这样吗,哪怕他没问过楚棠就下了牵情蛊、在行宫时的雨夜强吻、春情的解法,这些种种,当时都让楚棠有些动怒了吧,可过几天,他还不是心软了,与他说话了?

  但第二天,郁恪就不这样想了。

  皇上离京月余,现在回来,堆积的事务好不容易解决了,又立马呈上了一堆紧急的奏折。

  郁恪刚见完几个老臣,在小山似的奏折堆里坐着,面容年轻俊朗,沉着冷静,不见疲态。好一会儿,他仿佛想好到什么,笑了下,然后拿起杯子喝口茶,就听黎原盛禀告道:启禀陛下,国师府的人来了。

  郁恪奇怪,国师府有什么人要来?楚棠没说啊。

  他放下茶杯,随手拿起本奏折,道:进来。

  黎原盛带着人进来了,后面跟着几个人。

  参见皇上。他们齐齐跪下,行了跪拜大礼。

  郁恪还在埋头看奏折,声音无波无澜:来做什么?

  黎原盛瞟了一眼那些女子,个个都衣着漂亮,脸蛋精致,跪姿标准。

  为首的女子温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们都是今年进宫的官奴前些天由国师挑选出来,今日过来伺候陛下。

  郁恪翻奏折的手一顿,抬眼看她们,视线在她们身上缓缓滑过,仿佛看得很仔细,说话也漫不经心的,却好似隐含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哦,国师挑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