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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7)(1 / 2)





  他要走,郁恪又黏黏糊糊的舍不得,从衣袖的遮掩下露出一双眼睛,忐忑又期待:那哥哥明天还会来吗?

  不是说会很丑,不想让我看见吗?楚棠道。

  郁恪一滞,低落道:也是。污了哥哥的眼,我还是

  会来的。楚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嫌他口是心非浪费时间,打断他的话,道。

  郁恪半点儿都没有被嫌弃的难过,反而兴奋得眼睛发亮,却依然谨慎地没有靠近楚棠,隔得远远的,道:那我等你!你也别太忙,我都安排下去了,在我病好之前,朝中都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楚棠凝视了他一会儿,点头道:好。

  果真如太医所说,郁恪第二天就开始高热不止,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晕脑胀,像是置身火炉中,浑身发烫,特别是长了红疮的地方,火辣辣的,还有胸口上尚未痊愈的伤口,一并发作起来,真叫人痛不欲生。

  郁恪从小到大受伤无数,忍痛能力一流,这些痛他能忍,他最不能忍的是脸上的疹子。

  楚棠来这里看他时,黎原盛已经帮他上好了药,药碗里也喝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乖得很。

  只是楚棠一靠近,郁恪就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愿让楚棠看见,小声道:哥哥不要看。

  我不看。楚棠语气里有一丝无奈,你别把药蹭到枕头上。

  郁恪以为他走远了,悄悄扭过脸来,猝不及防就撞见楚棠那双漂亮潋滟的眼眸。这一看,他就忘记遮掩了,眼睛都移不开了。

  楚棠戴着面纱,站在床边,正和黎原盛说着话,原本没想看他,只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便抬眼看了过去。

  郁恪脸上有几道红痕,零散分布在脸颊侧边,额角上也有一道。其实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并没有损伤他的英俊。

  但在他眼中,疹子已经变成了脓疱,看上去可怖得很,就是毁容的程度了。

  郁恪担心楚棠看了会犯恶心,一回过神来就转过了脸,声音闷闷的:等我好了,一定要好好医治这些疤。

  好。楚棠由着他去了,道,陛下好好养病,臣去太医院一趟。

  郁恪说:哥哥保重身体。

  楚棠一走,他就坐起来了,黎原盛连忙上去扶他,道:陛下要什么?奴才去给你拿来。

  朕记得还有些事没安排好,你去把丞相叫来,到御书房候着。郁恪道。

  黎原盛焦急道:陛下身体都这样了,何不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处理也不迟,再说,有国师在呢,陛下不必多操心。

  郁恪眉宇冷毅:朕知道。

  可他不能一有什么事,就什么都要靠楚棠。楚棠心软不烦他,他自己都烦自己这样软弱。

  过了十几天,一个坏消息传来,京中患天花的人大部分在这些天病发,伴随中耳炎、失明等症状,接连死掉一大批。

  但在皇上英明的决断下,活下来的患者也不在少数。最令人安慰的是,天花并没有大规模传散开来,人们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了一点点下来。

  天花来势凶猛,老人说阎王会在感染的半个月内带走患者的性命,也就是说,熬过了半个月,活下来的希望就会大些。

  算起来,郁恪的病已经过了十五日了,身上的斑疹经过溃烂,现在开始结痂。

  太医说方子快研制好了,正在试药。楚棠端起药碗,拿着瓷勺搅了搅。

  起疹子的时候痒,结痂的时候更痒。郁恪虽不像小孩子那样容易去挠,但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地去抓,回过神来简直惊出一身冷汗要是真留下什么疤,楚棠真的该嫌弃他了。

  所以他手上又套起了棉手套。

  郁恪动作不便,楚棠就代劳了。

  有楚棠代劳,郁恪眼睛亮亮的,也不像平日那样一饮而尽,而是要楚棠一勺一勺地喂他。

  药不烫了,楚棠以为他是嫌烫,摸了摸碗壁,道,那样喝会苦的。

  郁恪固执道:我不怕苦。

  楚棠无法,只好一勺一勺地喂他。郁恪靠在床头,像只大狼狗盯着肉骨头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楚棠,偶尔还不安分地伸出两只包得厚厚的手,合起来包住楚棠的手腕。

  好不容易喝完药,楚棠放下碗,道:郁慎喝药也没你这样。

  郁慎比郁恪早染病,熬过了最难受的时期,现在也开始恢复了。

  郁恪像偷了腥的大猫一样,得意地说:哥哥对我,自然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因为楚棠不会再感染天花了,他嫌面纱麻烦,就不戴了。现在反而是郁恪戴了面纱,因为怕楚棠瞧见他结痂的疤痕。

  胸膛上的伤好了吗?楚棠问道。

  好了。郁恪道。

  最难受的时候,郁恪躺在床上,连翻个身都艰难,好在他身体健壮,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等没那么难受,他就开始处理堆积的政务。

  在人前,郁恪并不怎么在意他脸上的疤痕,但是一见到楚棠,他就要戴面纱。楚棠怕伤到孩子自尊心,也就没怎么管。

  尽管在楚棠面前,他依然是一个会撒娇卖乖的孩子,但在臣子和百姓面前,他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君王。

  楚棠看在眼里,平静的表面下,离去的心思越发坚定其实说坚定也不对,因为他打一开始,就未动摇过。

  二十五天后。

  哥哥!

  紫宸宫里,郁恪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高兴道:太医说方子研制出来了!

  楚棠道:甚好。

  郁恪道:我已经让人拿去给病人用着看。

  上天护佑郁北,楚棠说,也护佑着陛下。

  郁恪察觉出一丝离别的意味,笑容收了下,很快便恢复如常,笑道:自然也护佑哥哥。

  外面的天色还早,日光柔柔地照进来,楚棠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郁恪移开目光,道:雪停了,哥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楚棠看了看外面的积雪:雪天难行,且你身体尚未好,还是别了。

  郁恪道:我躺了那么久,骨头都软了。

  楚棠想了想,也便放下笔,道:那好吧。

  郁恪一笑,从木架上拿过狐裘,给楚棠披上,道:天冷。

  那件狐裘,是数年前楚棠离开京都前往西北时,郁恪在城门上送他的。皮毛珍贵,穿上去极为暖和,像是置身于春天一样。

  楚棠道:多谢。

  郁恪的目光掠过他腰上的玉佩,轻笑了下:我们之间何须言谢。

  冰天雪地,红墙绿瓦,点点扬花,一片洁净。

  天霁寒霜,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正盛,如点缀琼枝腻,红梅、绿梅和白梅各自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