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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2 / 2)


  陆远渊这次一见面就发现了,邵柏博整个人都不对劲,以前是他站在岸边看着赵秉安在池子里与那些权鳄斡旋,而现在,他却把自己搅入局中,反而把赵秉安摘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还是那个机诡狡诈,凉薄无情的邵八子吗……

  “你知道,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好,我才能好。”

  “赵秉安的心肝是冷的,没有把一辈子赔上的决心就不该招惹他,那个傻丫头已经陷进去了,我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人有七情六欲,总能滋生出一股软肋,而邵柏博的软肋恰被赵秉安握于掌中,所以他天生就处于弱势。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如沈炳文对待赵怀珏,就算千方百计的为难又怎样,对方反手轻轻一刀就能插在自己心坎上。被钟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沉都那边都已经打点好了,榕月会被徐家仆役好好照顾。”

  “其实以蛛卫的实力,要从皇陵偷一个人并不难。”

  帐门口的身影霎时间僵直,过了好一会儿,陆远渊才听到一句含糊不清的低吟。“不必了,我们都已各自安好,咫尺天涯,无甚分别。”

  沈炳文从不以势压人,可若他真的动用首辅的号召力,那举朝上下数不清的人可以为他慷慨赴死。

  龙帐外,局面已经僵持了一整天,御史台正式变为火藏场。七位御史被杖脊,二十三位都察院言官诤谏,整个朝野开始了声势浩大的反荣浪潮。

  保皇党根基浅薄,在这种情况下连话都说不上,黎焕中这位新任阁老更是委屈的可怜,不过客观的说了两句公道话便被沈炳文挤兑的当众下不来台。内阁里不虞偏向皇帝一方的几位阁老,但在太子与荣王的问题上,立场都十分坚定,皇帝陷入举目无援的困境,心中怨毒而又彷徨。

  元澈太子从眼中钉升级为肉中刺,皇帝如鲠在喉却不得不向内阁低头求和。北疆军团已经指望不上了,他身边的禁军刚刚组建,不说战力,单只兵辐就短对方一半有余,皇帝没有底气,碍于围场中耳目众多,又不敢发脾气,只能整日憋在帐中嗟叹。

  师芎、郭涔得到了内阁无与伦比的欢迎与慷慨,苏袛铭大笔一批,就挤出了一百二十万两军饷,三十万石粮草,真金白银,差点晃瞎了两大军团的眼。

  但这些东西不是无偿的,东宫宿卫编制尚在,黑云、辽河两大武勋体系要出人填补虚席,为太子殿下效命。

  这就踩在泰平帝的底线上了,他已经打碎牙和血吞,默许了两大武勋朝东宫靠拢,如今沈炳文那个得寸进尺的老不死的居然要在东宫设军,他怎么不直说废帝算了。

  皇帝一忍再忍,却被人撕破脸抽耳光,干脆就自暴自弃,一夜在龙帐内连幸三位朝臣之女。

  定国公府,郭府,沈家从吴兴硬塞过来的远支!

  这三家可没有什么得幸于天子的喜悦,相反那是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尽了,黄花大闺女啊,就这么被人糟蹋了,偏偏你想说理也没人听,围场上上下下都等着看笑话呢。

  三个女子只有定国公府的陆九娘得了名分,郭家的庶女回了帐子就被嫡母给勒死了,沈家那位原就是宗族预备试探皇帝的棋子,折在这儿出乎意料,但沈家上下保持了安静,就当没这回事。

  赵秉安黎明时分赶到龙帐的时候,泰平帝一身亵衣,邋遢颓靡。

  他一路上踢开好几个酒壶,俯腰捡起了蟒龙玉带,递给跪在塌边哭肿了眼泡的荣宝。

  泰平帝迷瞪着眼皮看了一眼来人,嘲讽的把酒壶里的酒往喉咙里灌。

  君臣两个人不说话,许久,站着的那个悠悠叹了口气,转身想离开。

  荣宝一见最后的指望也要离弃主子,当即嚎啕大哭,死死的抱着赵秉安的腿就是不给人走。

  “公子,公子……”

  “我去找靳啸隶,谈条件。”

  “啊——”

  “伺候圣上梳洗,气归气,身子骨是自己的,别糟蹋了。”

  “啊,是,是!”荣宝攥起袖子鼻涕眼泪一把抹去,随后团起身子滚到龙榻边上开始收拾。

  泰平帝阖着眼,手指扣在酒壶上发抖。他不敢睁眼,生怕一睁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苟俪旬与邵太傅旧怨再起,已有意回京匡扶朝政。”

  苟俪旬与唐耀山是一个路子,明哲保身的功夫已修炼至臻境,他肯回京搅合,肯定不止想踩顾椿一脚那么简单,皇帝琢磨着赵秉安这句话,心头涌起希望。既然内阁现如今沆瀣一气,那他就赌一把,留下苟俪旬,让这群老匹夫狗咬狗。

  “对不起,朕不会了……”大帐里悄然无声,皇帝醉中呢喃的一句话也不知出去的人听到了没有。

  荣宝拧拧鼻子,又差点哭出声来。

  第269章 扳回一程

  围场里三大军团的阵营个性鲜明,黑云取墨色, 稳重巍峨, 辽河钟爱土褐之色, 便于隐匿山川, 唯有靳家是新贵,好以烈焰之色衬托兵威,但据赵秉安一路上的观察看来,桂西军团的装备却是在北疆几大军团中垫底。兵卒悍勇有余,军纪不足,能拿得出手的迎宾勋爵更是少得可怜。

  其实这也不怪靳啸隶,大朔从孝宗年间就开始裁减兀官兀勋, 光宗、真宗两代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武勋, 凭战功封爵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最近一二十年,军中实权逐渐过渡到将军府手中,桂西帐下只有几个数得上的大将身上挂着轻车都尉的世袭武衔,其余的不值一提。

  内阁买通了师芎、郭涔, 担惊受怕的不止泰平帝一方, 被排除在外的桂西军团在军饷粮草上颗粒无收,可以预见,今年冬防,靳家在北疆的势力会大幅度龟缩。而且,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终有一日, 北疆再无靳家立足之地。

  可以说,赵秉安这根橄榄枝伸的恰是时候,桂西军团已经方寸大乱,这时候不管赵秉安开出怎样严苛的条件,靳啸隶都会一口应下,因为在生存面前,其余所有的一切都不足道哉。

  靳啸隶率部众亲自出了大帐百步相迎,给足了赵秉安体面。当然,花花轿子人抬人,赵秉安此番来可不是来拿乔的。

  皇帝的境况不容乐观,这是整个行营里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靳啸隶此番举动,不啻于一场豪赌了。

  赵秉安的态度甚好,这让靳啸隶提着的心稍微放回了肚子里,他就怕永安侯府这小子携私报复,偏袒师芎老贼,如今看来,赵氏一族是打算在军中保持中立姿态了。

  大帐中备好了酒水野炙,靳家诸子皆在,赵秉安特意多看了两眼靳家老二,这种看似隐晦的动作看在靳啸隶眼中异彩连连。

  “大学士,靳某人久仰盛名,今日有缘同聚一堂,必当开怀畅饮。来,本帅先干为敬!”

  “大帅抬举,明诚愧不敢当。”

  酒非佳酿,但宴是好宴。靳家除了草根起家的靳啸隶城府见深,其膝下诸子皆无长才,唯有老二靳蒲永眉目锐利,体格魁梧,手掌中骨骼突起,一看就是个悍将。

  这么一个英武的年轻人,最近却被京中高门奚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尤其几位大长公主,那是在宗室里扇了不少邪风,生生把人捏造成了一个貌丑无颜,暴虐嗜杀的屠夫形象,日后若是没有特殊机遇,靳二想在京中结亲是难。

  “近日荣王一事想必靳帅也有所耳闻,沈首辅咄咄逼人,圣上不堪其扰,已有意提前献俘大典,明日的行猎,兀鲁斥要作为靶首出现在林场,让王公贵族们大展身手,届时几位公子大可下场一试,奖赏颇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