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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2)


  沈采采好些话都被堵回了喉咙里,最后只好咳嗽一声,只当什么也没发生,正襟危坐着扭头去研究车帘上的花纹图案。

  然而,她的耳颈却好似被火烧着,又热又烫,那玉雪似得耳垂几乎都要红的滴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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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特意挑好的日子,现下正好是二月七日,再过两天就到二月九日的会考了。不少上京赶考的士子大概都在埋头温书,街上倒是空了许多,当然也有出来闲逛、想着要考前放松的士子们出来游乐。

  驾车的侍卫大约先时已经得了皇帝的吩咐,从宫门出来后便直接到了城中最热闹的春风楼。

  春风楼乃是前朝就有的,据说原本叫做状元楼——这酒楼老板专爱给那些有才有名的士子们提供文会场所,也往往会给自己看中的士子免食宿赠金银,只求对方诗词文墨。好些年下来,居然也真攒了不少状元的文墨,也引得更多的士子往楼里来,想着沾点儿文气或是运气,讨个彩头也是很不错的......后来,朝代更替,这状元楼的这一代老板也是个有想法的,索性便把状元楼改成了春风楼——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寓意自然也是好的。

  侍卫停下马车,先与那春风楼的小厮交涉:“我家主人要订你们三楼的春字间。”

  那小厮却是摇了摇头:“那春字间已叫人订了。要不然你们换一个吧。”

  这侍卫乃是皇帝身边得用的,亦是名门出身,平日里也多有人奉承,想着自己此回是给帝后订包厢,自是要最好的,哪里能够轻易妥协:“这样,我们出双倍的价钱,你让之前定的那个人换一下吧?”

  说着,他便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子。

  小厮瞧着金子,眼睛都亮了,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燥的下唇。可他却还是不敢伸手去接,只是小声与侍卫道:“我,我与你们说实话吧——那是郑首辅家里来人给订的.......”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指了指上头,“你说,除了那位之外,哪个敢叫郑首辅家的人让位置啊?”

  听说是郑首辅,这侍卫也有了些许的犹豫:真要说起来,便是郑首辅本人来了也是不好与皇帝抢房间的。可皇帝与皇后今日乃是微服出来,本就不欲声张,若真是闹开了似乎也不大好........

  侍卫想了想,只得先起身去报了马车里的皇帝与皇后。

  听说是郑首辅的人定了春字间,皇帝倒是把手上的茶盏给搁了下来,挑了挑眉梢,神色极淡。

  沈采采瞧了一眼,感觉皇帝这脸色大概可以归类为冷笑。她现下想法还是十分朴素并且平易近人的,觉得既然对方先订了,而这春风楼的厢房也不少,实在是犯不着和人抢来抢去,这就开口问了一句:“除了春字间,还有什么啊?”

  侍卫隔着帘子听到皇后的声音,自是不敢轻忽,垂首立着,恭谨禀道:“春风楼分别设了: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个厢房。属下适才已经问过了,除却郑首辅家里定的春字间外,卫国公府定了秋字间........”

  总之,京里那些个王孙贵族也算是把这八个包厢定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夏和冬;梅和兰。

  沈采采想了想,便道:“不必麻烦了,就定冬字间吧。”她自顾自的下完了决定,这才想起边上还有皇帝,这便询问似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正抬手要给沈采采再倒一盏茶,见着沈采采看过来的目光,这便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算是都随她的意思。

  立在车帘外的侍卫垂首等了一会儿,见皇帝没有出声也没有别的吩咐,这便起身去与春风楼的小厮交涉,不一时便有人来迎着他们的马车入内。

  到下车的时候,沈采采生怕皇帝再动手动脚,抢先起身。

  皇帝仍旧坐在后面,不紧不慢的提醒了她一句:“别忘了戴上帷帽。”

  沈采采:“........”玛德,他不说自己都忘了!

  好在,沈采采到底还是讲理的,虽然生气,但还是气鼓鼓的回过头去,拿起帷帽给自己戴上。

  那酒楼负责引路的小厮就候在一边,此时正满肚子的胡思乱想:虽然京中多达官显贵,这三驾马车也不过是普通显贵的标配。但这赶车的下人分明就不是个简单的,不仅仪表不凡,一出手还就是金子。就是不知道今天来的是哪家显贵了.......

  就在此时,忽然便见着车厢里伸出一只手,正好抓着那石青色的帘子,慢慢的掀开了车帘。

  车厢内的暖香也随之车帘晃动而脉脉流出,空中幽香浮动,若有若无。

  那小厮几乎看呆了眼睛,他往日里常在酒楼迎来送去,见多了世家闺秀、名门贵女,可是也不知是不是被那车厢里的清香给引的,总觉得这只手却是前所未见的好看,十指纤长,指甲粉嫩,就像是整块的羊脂白玉雕琢出来的。虽只露出一点,却更是勾得人想要多看一些,看看那只手的主人究竟是如何的美丽。

  这大概就是楼里那些风流才子常念叨的:“丰盈而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

  第14章 出宫(三)修

  就在那小厮伸着脖子,心下痒痒的想瞧个仔细的时候却见车厢里正好跳下一个带着帷帽的年轻女子。

  因对方姿态轻盈,帷帽帽檐的轻纱只晃了晃,从头到脚仍旧是被遮得严严实实,只能依稀看见那窈窕娉婷的身姿。

  小厮暗自咋舌:大齐民风开放,不大注重男女大防。虽然说那些个世家贵女都格外讲究些,除了一些性格特别、喜欢穿男装或者胡服外,大部分人出门都是戴帷帽的,可一般也就遮个脸,像这种从头遮到脚的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等看见紧接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以及男人下车后那强势低调的保护姿态后,他就立刻明白过来了:是了,想来是哪家的公子带着夫人出门玩的。多半是喜欢极了人,生怕别人多瞧了去,这才把人遮得这般严实......

  小厮满肚子的胡思乱想,忽然撞上对面看过来的目光,浑身如置冰窟,冷得醒过神来了:对方既是把自家夫人都遮得严严实实了,自己这些做下人更得小心才是。这位爷一看就是个身份不凡的,可得罪不起。

  这小厮既能够在春风楼这儿引路,自然也是个伶俐人,当下便收敛起自己的小心思,再不敢多往那头瞟一眼,只垂头躬身,兢兢业业的把人引入楼中。

  因为侍卫给订的是厢房雅座,酒楼对于这些贵客自然是有特别待遇,所以他们也不必像其他人一样从大门穿过人流涌动的大厅上楼而是可以直接从这边的暗门楼梯直入厢房,堪称是一路畅通,幽静无比,少人打搅。

  沈采采却觉得十分无趣:她本来还觉得出宫一趟多少也能逛个街,看看外头的人和景色,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结果这才刚从宫里坐着马车过来,这就直接进了人家酒楼的厢房,连大厅都看不见,人就更没见着几个——简直是憋闷死了。

  沈采采心里不甚情愿,上楼的时候自然也显得拖拉了些,走了几步便又忍不住去看摆在一边的盆栽,好奇的问了小厮一些酒楼的情况。

  小厮正面对着带着帷帽的美人,背后又顶着美人相公那居高临下的冰冷目光,腿软得很,要不是用手扶着楼梯扶手怕就得软着腿从楼梯上滚下去了。他现下是再没有什么赏美的心情,只盼着这几位主赶紧上楼去厢房坐好,再不必折腾他这小人物了。

  沈采采多少也能感觉到小厮的惶恐,问了几句后便兴趣缺缺的顿住了口,只在心里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主动提议去酒楼大厅上看几眼。

  恰在此时,酒楼后院又有一辆马车驶了进来,那马车才刚停下不久就传来了丫鬟惊慌的声音:“小姐,您小心些。”

  沈采采闻声,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有人从才停下的马车上一跃而下。

  联系起适才那个丫鬟的话语,以及那人纤细高挑的身形,沈采采倒是可以确定,那是一个穿着男装的年轻女子——她似男子一般束了发,着男装,系着腰带的腰部细的出奇,盈盈不足一握。当她从马车上跃下时,发尾则在空中划出了极优美的弧度,姿态飒然。

  沈采采看在眼里,心痒难耐:看看人家,穿着男装多帅啊!偏偏她还得带着这么一顶遮头遮脚的帷帽,这也差太多了吧!

  大约是沈采采的目光太过炙热,那穿着男装的年轻女子微微侧头,看了过来。

  院中的阳光照在对方的面上,将那张不施粉黛的面庞照得透亮。这女子虽是生得身形纤细,可那面容竟十分的英气,墨眉英挺,鼻梁高挺,红唇如殷,加上她周身的气派,比起杏眼桃腮、娇俏可人的沈采采来倒是另有一番的气韵。

  别说,沈采采还挺羡慕这种手长腿长,长得又帅气的小姐姐的——哦不对,看着对方这年纪大概还比自己小些?约莫都还没出阁吧?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居然就这么直接穿着男装出门了,想必家人也是极开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