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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2 / 2)


  沈采采和皇帝处久了,倒也有些学会了对方那不动声色的本事,这便道:“没什么,只是昨日和陛下说了些旧时的事情,倒是难得起了一些故地重游的兴致。”

  清墨回忆了一下东宫生涯,实在没能想出有什么好事值得故地重游,但她也不好拦着便抬手扶着沈采采过了石桥,轻轻的道:“娘娘小心脚下。”

  ********

  南方。

  凤凰山下的平林村。

  白家娘子从窗口看见从山里下来的年轻姑娘,这便扯着嗓子招呼着:“阿顾,有人找你呢。”

  那被唤作“阿顾”的姑娘是村里猎户顾老头的独女,方才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得却是难得的好模样,乃南地山水灵秀所钟,灵动娇俏,别有天真意味。因她年纪小,颊边的婴儿肥还未褪去,白嫩嫩的雪肤好似能掐出水来,一袭单红衫子,从山林里缓缓行过,便好似山中未长大的精怪艳鬼。

  只见她生了一双纤细的柳眉,杏眸眼尾微挑,眸光盈盈,顾盼含笑时,雪玉颊边梨涡一显,灵动娇俏到了极点。

  而正在顾家等着这位“阿顾”姑娘的暗卫不错眼的看着来人,眸光微动,难掩讶色:这位顾姑娘生得实在是太像......太像皇后了。

  阿顾手里此时拎着一只才从山上逮着的山鸡,像是吃惊极了似的,瞪大了杏眸,用南地特有的绵软声音问道:“谁找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感觉要理一下后面的线,要不然都不好收尾了~

  晚上还有一更,等等再见~

  第63章 沅有芷兮

  离得近了, 暗卫也看得更清楚了一些,不由在心中暗叹,倒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位顾姑娘年纪尚小, 面容里还有几分青涩稚气, 若是再大一些说不得便要与皇后更像了。

  不过,这容貌终究只是小事, 重要的是陛下的交代。

  这位暗卫很快便收拾了心里纷乱的思绪, 敛起了面上的神色, 只沉了沉声音, 半真半假的说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他本还以为这顾沅沅顾姑娘年纪小, 连平林村都没出过,想来是不肯轻易离家的。只是却是没想到, 他只一说,这位顾沅沅便点头了,就连语声都是清脆脆的, 利落得出奇:“您先稍后,我把山鸡送去隔壁,这就去收拾行李随您走。”

  暗卫原本准备的那些话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姑娘, 隐有几分疑惑:这位顾姑娘的反应实是出人意料......

  顾沅沅却仍旧是一派天真模样, 反倒眨着眼睛朝着暗卫笑了笑。她原本生得娇俏灵动,此时一笑,杏眸圆圆的,眼尾跟着挑起, 好似三月桃李一般烂漫动人。

  暗卫却是因为思及皇后,不敢多看,只故作无意的侧过头去,免得失礼于人。

  顾沅沅笑过之后也只当这人不存在,鼓着雪颊,嘴里哼着歌,三步并作两步的拎着山鸡去与隔壁家的白大娘说话。她与白大娘说了一会儿话又告了别,这便又转回了屋子,径自舀了一瓢水洗了手,果真就回屋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暗卫虽是站着没动,但眼角余光却还是紧紧盯着她,只怕她忽然生了什么异动或是要逃跑什么的。只是他凝神注意了许久,这位顾沅沅顾姑娘却仿佛真就毫无杂念,就连收拾行李也都是欢欢喜喜的模样,一面收拾一面笑,就连嘴里哼的歌都没停下——就像是初春丛林里窜出来的小鹿,探头探脑,活泼自然。

  暗卫凝神细听了片刻,倒是听出了她此时嘴里唱的是什么: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她唱的是《九歌》,那句“沅有芷兮澧有兰”的沅正是顾沅沅的沅。

  暗卫听出这歌的来历之后,心头却是不觉一凛,他来前曾与村里打听过了:这顾沅沅的父亲乃是村里猎户顾老头。这顾老头原是独门独户的一个人,老大年纪也没成亲,后来也不知从哪儿寻了个婆娘来,那婆娘生了个顾沅沅就去了。顾老头只这么个独生女儿,疼得如眼珠子一般,一个人拉扯着姑娘,总想给女儿多攒些嫁妆家底。有一年大雪天,顾老头冒雪上山打猎,一不小心摔了一大跤,因他年纪颇大有些个旧病,竟是没治好就死了。好在那时候顾沅沅已经十岁上,又有村里人照顾,本人也会打点野味,竟也平平安安的过到了如今。

  可是,一个普通猎户的女儿,那必是不会知道《九歌》的。

  暗卫心里有了提防却还是故作不觉,只是耐心的等着顾沅沅收拾了东西,这才带她坐上了早便备好的马车,出村往京城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皇帝这头借着郑启昌乞骸骨的事情躲了沈采采大半日,心里的郁气却是不减反增。他心里头到底还是拗不过,晚膳的时候又故作无事的摆驾去了凤来殿蹭饭。

  沈采采却是不知皇帝那满肚子的复杂思绪,还当皇帝真是为郑启昌的事情忙了大半日,特意叫人做了一盅淮山百合炖白鳝,亲自捧了递给皇帝。她难得好心,自然也要说与皇帝听:“这是养心安神的,我特叫小厨房给你备好的。”

  皇帝心里想着许多事,嘴里“唔”了一声,这便从她手里接了那一盅的淮山百合炖白鳝,掀开盅盖,用勺子舀了一口鲜汤喝了,看着倒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沈采采见状,以为他还是担心国事,不免又问了一句:“郑首辅的病真就这么厉害?”

  听她提起郑首辅,皇帝捏着汤匙的手指也跟着紧了紧,指尖微微有些泛白,但他的声音听上去仍旧是不经意的,淡淡的:“大约也就这几天的事了.......”皇帝现下真就已把郑启昌恨到了骨头里,恨不得将这人挫骨扬灰才好。若郑启昌到这地步还不肯识相的自去死,皇帝怕也要出手,亲手送郑启昌一程!

  沈采采听着皇帝这话,眉间拧了拧,心里跟着一沉:她仍旧有些不大明白这历史究竟是从哪里出了错.......

  不过,这事想了一圈也没个原由,沈采采索性便不想了。她见皇帝面色沉闷,这便又转口说起今日去东宫时遇见的事情,想要逗一逗人:“我今日去东宫的时候,正好遇着个小太监拿这个扫帚在廊下打瞌睡,人到了眼前也不知道。好容易惊醒了,见着我与清墨还当是自己做梦呢,竟是打了自己两耳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那小太监模样生得清秀,倒是颇合沈采采眼缘,尤其是那迷糊模样,倒是叫她现今一想起来便有些想笑,后来干脆就把人调到凤仪宫来了。

  皇帝的关注点却一向与沈采采很是不同,他转口问道:“你怎的想去要去东宫?”

  沈采采笑了一下,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就是逛着逛着不小心就逛过去了呗。”

  皇帝却是一针见血:“凤来殿和东宫隔得可不近。”换而言之,若非沈采采有意要去,根本不可能凭着两条腿就这么逛过去。

  沈采采眼见着糊弄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的道:“我就想去看看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皇帝听着这话便又想起了她身上那不同寻常的百日乐,一时间脸色又难看起来。

  沈采采见他这反应,不禁瞥他,疑道:“你该不会真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瞒着我吧?”

  皇帝抿了抿唇,神色不动,十分淡定的否认道:“没有。”

  沈采采不大相信,瞪大了杏眸看着他。

  皇帝索性便转开话题,说起另一桩事:“马上便是你的千秋节,到时候想来也是要大办一场的。朕虽是已准备了要给你送木簪,但那到底不好显耀人前,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沈采采果是被他引开了注意力。不过她感觉自己还真没什么想要的,听到皇帝问起来也只是道:“真没什么想要的,想着我这生辰就是我娘过世的日子,我便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顿了顿,她又托着腮,轻声道,“不过,若说我最近最想的,约莫也就是能够早些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皇帝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搁下了手中的那一盅淮山百合炖白鳝,然后才朝沈采采笑了笑:“到了八月,你应该就能想起来了......”他适时的止住这话,又与沈采采道,“不过,朕这儿倒是又给你备了一份新礼,是要送你的,过些日子应是就能到了。说不得你会喜欢呢。”

  沈采采闻言还真有些好奇了,不免追问:“什么?”

  皇帝却是故作神秘的与她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