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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2 / 2)


  阿祖辈分高,一个人住,鲜少和村里的人来往,村里人有事找她或者要搞封建迷信的都是带上东西上门去,不说水湾村,附近村落最年长的人都对她都很敬重,逢年过节会遣村里的小伙去阿祖住的地方请她来村里吃饭过年,能让阿祖主动上哪去大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对于李艳这个在县城里生活惯的,自然不认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她眼里这就是脏兮兮讨饭的老太,她虽然住不惯乡下的房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水湾村要说哪家的房子修的最好,莫过于李老头家的了。

  县城有不少讨饭的老太老爷,时不时会挨家挨户的敲门要饭请求给点吃的,还挺有眼里见的,专门挑工厂那一片的住房,因为晓得工人有钱,家里富余,有的老人是家里无儿无女难以维持生计,不过有的却是故意上门占便宜,遇到这种情况,家里有剩菜剩饭的就会施舍一点,没有的就直接打发人。

  显然,当听到敲门声来开门的李艳看到门口的阿祖下意识以为也是要饭的,看人穿的破破烂烂,什么话没说也没问,啪的就把门甩上了,她也不会用脑子想一想,要饭的人会要到乡下来吗?乡下人自家都吃不饱哪还有多余的粮食送人。

  等阿祖在门外又敲了好一会的门,第二次才慢吞吞的把门又打开,李艳刚要不耐烦的说一句家里没饭,满头白发的阿祖眼神无焦距般看着李艳,声音低哑的问,“是李喜娃家?”不常在村里走动的阿祖,早几年前记得李喜娃家就是在这里。

  “不是,你走错了。”李艳凶巴巴的作势要把门关上,她自从来乡下住之后,心情不好,和谁说话都憋着一股子火气,月秋姐最近搬回来住,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扫地洗碗干家务,谁曾想她月秋姐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回来,她还是得扫地洗碗,以前还只用洗三个碗,现在得洗四个,那月秋姐还不如不回来住。

  来乡下呆了几天,她手糙了,皮肤也黑了,到底是女孩子,爱美的年纪,看李月秋白白嫩嫩的,皮肤吹弹可破,一点瑕疵都没有,再看看自己,李艳能不窝火吗?他们家里在县城有房有屋,又不是没地住,非得跑这山沟沟来。

  “艳儿!”厨房里在摘菜的付双红走了出来,厨房就挨着院子大门,她像是才听到一样,笑着对门口的老太太说,“李喜娃家是这,你找爸是不是,他刚刚出去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你要不先进来坐。”

  “啊?爷爷?”李艳面色古怪,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她嘀嘀咕咕的,“怎么叫这个名字。”土了吧唧的。

  付双红拉了她一下,让她在外人面前少讲自己爷爷的是非,那是亲爷爷,不是仇人,让人看了别的不说,会说艳儿对老人家不孝顺,李艳这才闭上了嘴。

  李喜娃是李老头的名字,他如今的岁数,孙子孙女都好几个,很少有人会直接喊他的名字,都是喊他一声李爷或者李叔,月秋和他呆一起的时间长,自然晓得这些,但对于只是逢年过节见面的李艳来说,本来感情就不深厚,哪会晓得李老头的名字。

  能直接喊李老头名字的想来辈分不轻,虽然不知道这老太太是谁,但付双红这个岁数也不是不晓人情世故的人,对待这位老太太还是十分客气有礼的的。

  阿祖背上背着个篓子,篓子里很空,放了几株说不出名的草,草还带着湿土,草上放着一片叠在一起的灰蓝色布,听到李老头不在家,她没抬脚进门,而是继续问:“他孙女在没在?”

  “我就是她孙女。”李艳道。

  阿祖看都没看李艳一眼,语气不甚热情的说:“不是你。”她找的不是她。

  这三个字不知哪扎到了李艳的痛脚,立马叫嚷着,“我怎么不是,不是我怎么会住这里,这就是我爷爷家,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爷爷偏心就算了,怎么连外人胡乱说些瞎话,好像就只有月秋姐是爷爷的孙女,有什么好处爷爷也总是紧着人,顾也不顾她。

  阿祖浑浊的眼珠子下移,终于好好的去细看李艳这个小女娃,她脸上的老人斑很重,雪白到根根分明的发丝仿佛带着冷意,她这一眼看得李艳有些害怕。

  李艳嚷嚷的话说不出来了,她觉得这老太长得又丑又让人害怕,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的衣裳补丁补着不下十个,但看着阴森森的,她不禁移动脚步半躲到付双红身后。

  付双红轻拍了下李艳的胳膊,“孩子小不懂事,你别放心上,你是问的月秋吧,她去镇上开铺子了,这个点没在,我是她小婶,你看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等她回来我告诉她。”

  阿祖没出声,也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半响从背篓里把那个压在药草上面的灰蓝布料拿了出来,“这是她落在山上的,你亲手交给她。”

  付双红狐疑着抬手去接,心想落在山里的能是什么东西。

  阿祖把布料放到她手心,老人家的指甲缝并不干净,又干又糙,而且因为长年和药草打交道,手指染了黑黄的颜色,付双红眼里闪过一丝嫌弃,甚至有些不想接这个老人家的东西。

  不过她一向面子做的足,东西还是接了过来。

  说是一块灰蓝色的布,可只有巴掌大,布料对折着,里面包放一个小东西,摸上去和石子一样硬硬的,但又稍微重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付双红撩开一角看一眼,然后她瞳孔微微一缩。

  是一块圆光水润的金疙瘩,色泽剔透但又厚重。

  她自己都没发觉手掌微微收拢了,而阿祖在把东西放到付双红的掌心后,眼睛一直盯着人,瘦如枯枝的手收回来的特别慢,忽的停在半空,手又极快的伸了过去,“这东西紧要,还是我亲手给她。”

  付双红骤然抓紧了布上的金疙瘩,她微微的侧开身子,抬头语气说的有些快。“不用麻烦,我交给月秋就行,月秋也不晓得啥时候回来,你干等着也费时,我知道东西金贵,我好好的放着,等月秋回来我马上交给她,不耽误事。”

  她是笑着说完话的,加上她态度好,若是换一个人可能就把东西放心交给了她。

  但阿祖活到这个年纪,虽说不喜欢和人来往,但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吃的盐比大多人吃的米都多,有什么花花肠子打的歪主意,一瞧一个准,她微微半磕上眼,模样看着严厉很多,有些哑的声音听着有些恫人,“这是坠魂金,保人性命的,紧要。”

  她伸出手掌,后面两个字直接是喝道:“给我。”

  阿祖瞬间的变脸吓到了付双红身后的李艳,这模样比刚刚都可怕,付双红倒是不怕她,一个老太太,难不成还能动手和她抢东西,就算抢也抢不过她,什么坠魂金,和人的性命有什么关系,付双红压根听不懂,东西现在已经在了她手上,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她只是感觉被一个不认识的老人这么说了一句,似乎自己那点小心思显露无意,这让她除了尴尬更多的是不快。

  “你放心,我是月秋的小婶,我也晓得紧要,等她一回来我立马把东西交给月秋。”说着她抓紧手心的金疙瘩,在老人的目光下犹豫了几秒,最后把金疙瘩捏着手心,并不打算把手里的东西还回去,还打算把门关上。

  谁知阿祖抬起一只脚把脚卡进门里,动作十分的强硬,就这么和她僵持着,付双红都没有力气把阿祖推出门去。

  “阿祖。”

  李月秋的声音打破了门前的闹剧,这一声让付双红抓紧的手心骤然松开了些,她有些惊愕的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李月秋,似乎想不通这个点李月秋怎么会回来了,以往都是晚上八点之后才回家,今个天都还没黑,她怎么回来了,收摊收的越来越早,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包子铺怕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吧。

  一瞬间付双红心里遗憾后悔的要命,只觉得都怪门口这难缠的老太婆,不然也不会被看了个正着。

  李月秋手上拎着五花肉快步走了过来,看到阿祖有些束手束脚,“你怎么来村里了。”她笑眯眯的推开另外一扇关着的门,“快进来坐。”

  上次爷爷带她去给阿祖摸骨,李月秋对阿祖颇有些又敬又怕的意思,不过几天前她去山里找蝉蜕的时候遇上了也是出来找蝉蜕的阿祖。

  阿祖找蝉蜕不是拿去卖给供销社,是拿来自己做药,找的蝉蜕都是品质好的,而李月秋干农活手笨,找蝉蜕没找到多少,找到的个头也差强人意,还是阿祖带着她,后面才找到一些好的,等李月秋有时间再去山里找找,加上之前攒下的,就能去供销社换钱了。

  她推门的这番动作,付双红尴尬了,付双红嘴上请着人进来坐,但是人一直堵在门口,嘴上说的手里做的完全不一样,她挪开身子,先一步在那老太太开口之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李月秋,模样好像和阿祖的“冲突”没有过。

  “月秋,你回来了,这位老太太让给你的东西,说是你落在山上的,叫什么坠魂的,我听得稀里糊涂的,本来打算收着等你回来再给你的,我也不懂这些,但不管什么东西,都得放好,丢了就可惜了,来,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她话说的漂亮,把几分钟的事情囫囵了一番,李月秋望向阿祖,嗯?什么坠,什么魂的?

  阿祖刚刚的有些恫人的神情褪去了,收回了卡在门上的脚,朝李月秋道:“是你的,拿好。”

  李月秋这才狐疑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红色的绳串着个金色的水滴坠,她瞬间脸色一白,低头慌忙的去提自己的裤脚,纤细白皙的脚踝原本拴着陈立根亲手给戴上的小金坠,但现在脚踝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你找蝉蜕落山里。”阿祖适时解释道。

  “我,我都没注意到。”这几天铺子生意好,她都没注意到,李月秋语气都是懊恼,声音都细细的,山上树林那么大,小金坠不大,找蝉蜕的时候她钻了不少的地方,真要找起来她都没地去找,幸亏是被阿祖捡到了,真是谢天谢地,这要是被人,看到这么个东西十有八九会据为己有,毕竟这可是实打实的金子,拾金不昧固然是好,在在饥饿和贫穷面前显得一文不值。

  李月秋的心思全在水滴金坠上,她看金坠,阿祖则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李月秋,其实她不太记得李月秋的名字,只记得这是李喜娃的孙女。

  找她摸骨看相看姻缘的有不少的人,她也不是谁都看,以前看得多,但早几年闹出的事情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些年看的也就少了,她接的李月秋是因为很少同一个人看个两三次的,有些人总说长寿的人能摸会算,是因为年纪大了,一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所以能看见知道很多别人看不到的。

  一事不烦二主,放这上面也是一样的理,但她前前后后给李月秋看过三次,第一次是她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抱着她来给摸骨,第二次是李喜娃带过来的,而第三次是一个高大的汉子带着一袋药草一个人过来的,这第三次李月秋没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