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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糖糕祖出刀(2 / 2)

  “扯远了!”

  老人手中的活计,突然停了,满是浑浊的老眼,突然射出一道寒光。

  罗雪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在下的族人,东海女真罗罗部,自祖父起,因经商需要,改姓罗。如今身属满洲镶黄旗,只是借用了你们华夏的姓名而已。”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人话音未落,案板底下,抽出一把长刀来,随即一脚将案板踢向罗雪峰,双手挺刀,借助案板的掩护,直劈面门。

  空手对决白刃,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但罗雪峰不是一般人,他没有慌乱,等到刀光从案板之后,突然出现的一刹那,他忽然侧身双手抓住案板,反砸老人的刀背。

  老人迅速转过刀锋,将案板劈为两段。

  但此时的罗雪峰,早已弃了案板,闪身避过刀锋,斜插老人侧面,雪崩劲力喷射,绝顶滚滚如雷涌动,老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斜飞了出去。

  油锅火炉东倒西歪,热油烫得雪水嗤嗤作响,似乎在煎熬无穷的仇恨。

  炉碳冒着血红的火苗,似乎在喷射巨大的愤怒。

  老人斜躺在雪堆里,热血化掉了周围的白雪,露出藏在雪下的青草。不知这粘了悲愤鲜血的青草,来年是旺盛地长大,还是枯死!

  罗雪峰望着老人安详的面孔,久久不能不能释怀:“活着,竟然也是一种痛苦!”

  众人皆云山雾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有老人知道,但老人永远听不到了,何况老人也不必听到。

  天空飞来一片絮云,遮住了暖日一角,洒下一片光彩。

  ……

  躲在远方高处的司马勇,异常悲愤,一甩狼牙棒,将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打折,跳脚咬牙切齿:“满虏鞑子,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

  曹继武沉默良久,忽然叹道:“他活着,其实是一种痛苦。死在真正的敌人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什么意思?”

  “四十年前,他如果死在自己人手里,有冤无处伸,岂不比现在,更为窝囊和憋屈?”

  “四十年前?”

  司马勇满脸不解。他或许不知道薊镇兵变,说出来,和他大明正统的固有观念,严重冲突,他一定不会相信。

  曹继武不想浪费口舌,仔细想了一下,切入司马勇熟悉的话题:“李岩是怎么死的?”

  司马勇回答的不假思索:“当然是李自成杀的。”

  诸葛四兄弟,曾经加入过闯军。李岩是李自成手下头号军师,号称龙虎韬略。闯军的许多大政方针,全出自李岩之手。可惜因为他太有才,李自成害怕瓦岗寨旧事重起,狠心将他杀害。

  曹继武点了点头,反问道:“如果李岩当时没有死,而是和唐千户一样,如今死在女真罗雪峰手里。三哥认为,哪种死法更为值得?”

  死在自己人手里,当然不如死在敌人手里!这个难道还需要问吗?曹继武应该没有功夫闲扯淡吧?

  司马勇愣了一会儿,忽然吃惊道:“你是说,他四十年前,曾遭到自己人的追杀?”

  “他是薊镇兵变的幸存者,大明如果知道他的存在,一定会天涯海角,全力追杀他。可是他却没有将大明,视为敌人。但身在其中的痛苦,别人是无法理解的。如今他死在罗雪峰手里,可谓死的其所,同时也解脱了他的痛苦。”

  司马勇惊骇不已,他曾听诸葛兑讲过薊镇兵变的事,戚家军主力被自己人骗杀,大明对此事极为忌讳,竭力掩盖。

  只是司马勇多次见过这个老人,知道他武艺深藏不露,少言寡语,以卖糖糕为生,自称糖糕祖,是洛阳三怪之一。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薊镇兵变的幸存者。

  司马勇愣了半天,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啊,谁也不会想到,看似平常的一个老人,竟有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

  “最不堪回首的,应该就是自己人的背叛了!”

  曹继武一语双关,明叹过往唐千户,暗指眼前吴仁义。

  司马勇恨得咬牙切齿,攥紧手中狼牙棒,几乎发了疯:“自己人不自己人的,到底怎么区分?”

  “有共同的利益,就是自己人。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假的。”

  “你别像大哥一样,云山雾罩的,三哥听不懂!”

  判断自己人的唯一标准,就是共同的利益。而传统文明,用仁义道德,把这个给掩盖了。所以一旦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胁,仁义道德就会露出虚伪的嘴脸。

  但文明的千年传承,人们早已习惯了仁义道德。所以一旦撕破这张虚伪的面孔,情绪的激昂澎湃,随即就会高涨。

  曹继武点明了问题的真谛,可是早已习惯仁义道德观念的司马勇,不会理解。曹继武越是解释,他的情绪就越会高涨。

  无端的情绪,除了坏事,没有任何好处。怎么快速扑灭情绪,除了刀之外,的确是个难题!

  “眼前救出大哥他们,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司马勇虽然情绪化,但脑子还不是太笨:“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曹继武将望远镜揣进怀里,带上一张羊皮面具:“老人为大哥布阵,赢得了时间。所以短时间内,大哥不会有事。咱们暂且不用管东门,还是想办法,对付西门的风驰营。”

  司马勇点头,曹继武上马,刚要走,忽然回头提醒道:“我尽量不说话,如果不得不说,我会操着中原腔调,直呼你的名字。”

  “这个我知道,我叫你赶羊人得了。”

  曹继武点头,二人于是策马,沿着涧河边缘,悄悄向西门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