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谨言也没有隐瞒，她轻轻地点点头，随后转移话题，说：“你要不要喝点水？我去给你倒杯水。”

  章临风像是没有听到慕谨言的话一样，他仍旧盯着慕谨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他又说：“看到你和他的感情那么好，我很放心，即使走也走得安心了。”

  章临风的话让慕谨言的呼吸一顿，她本能地说：“别乱说话，你会好起来的。”

  章临风扯唇自嘲地笑了笑，感受到慕谨言对他的关心，他心里似乎没有一开始见到慕谨言温柔地和顾楷书说话的时候那么难受了。他的手撑了撑身下的床，似乎要坐好。

  慕谨言见状，连忙上前来帮他的忙。

  坐姿比刚才端正了一些之后，章临风继续望着慕谨言，说：“我记得，你以前和顾楷书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吧？”

  没想到章临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曾经的那个孩子，慕谨言除了觉得诧异之外，更多的是难受。她身边那些知道她五年前曾经怀孕的事情的人都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他们似乎是担心这件事情会刺激到她，让她情绪失控。后来，时间长了，这件事情也就成为了禁忌，没有人再提起了。

  见到慕谨言脸上那些痛苦的神情，章临风轻叹一口气，说：“你不要误会，我现在提起这件事情不是要让你难过，我只是突然想起那个孩子罢了。现在，那个孩子应该也有五岁了吧？”

  章临风的这些话让慕谨言觉得一头雾水了，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没有错过慕谨言脸上的震惊神情，章临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自嘲地笑了笑，说：“是不是觉得我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脑子都不清楚了，竟然会说那个孩子还活着？”

  慕谨言避开了章临风的视线，她确实是当章临风脑子不清楚了。毕竟，他才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手术，麻醉估计还没有全部褪掉，所以才会胡言乱语的。可是，刚才听到章临风说的那些话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愣了一下，本能地希望章临风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慕谨言虽然不说话，但是，章临风多少也猜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了。于是，他继续说：“我的脑子很清楚，我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和顾楷书的那个孩子没有死，而你却以为他已经死掉了。”

  章临风的话音刚落，慕谨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凝视着他，这一刻，全世界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她唯一听到的是自己凌乱的心跳声……

  慕谨言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喉咙发紧，发涩，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了。她甚至觉得一种复杂的感觉从她的心底直直地往外冒，那一刻，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分不清什么成分居多。

  章临风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对慕谨言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震撼。对他来说，最艰难的那句话已经说出口了，即将要说的一切就显得很简单了。

  他说：“你一直都以为那个孩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章临风的声音让慕谨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的声音涩涩地说：“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叫做我的孩子还活着？医生明明告诉我，孩子已经不在了。”

  “那是她骗你的。”

  “老天！”慕谨言惊呼一声，这一刻，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人抽空了，她根本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无法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直到腰身碰上了一旁的桌子，她才站稳了脚步。她盯着章临风，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慕谨言这难过的模样，章临风的心里也很难受，不过，他还是说：“还记得你和顾楷书离婚之后，我和你重逢的事情吗？”

  慕谨言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正在拼尽全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总觉得，章临风即将要说的话对她来说是一个无比大的震撼，她必须要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前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她对章临风点点头，脑子里浮现了几年前的情形。

  那时候，她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她独自一人到医院里去做产检。

  自从和顾楷书离婚之后，她就换了手机号码，不跟任何人联系。

  她是在医院里和章临风重逢的，那时候，章临风都医院去探望一个生病的长辈。她还记得，章临风发现她怀孕之后那震惊的眼神。那个时候，她想要避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反应过来的章临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并且快步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臂，不敢置信地和她说：“你，你怀孕了？”

  她没有说话，她轻轻地挣扎一下，试图收回自己的手，不过，章临风拉得很紧，加上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不便，所以她也没有再挣扎。

  她看得出来那一刻章临风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和她说。最后，他似乎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说：“你不打算让顾楷书知道吗？”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的她恨不得和所有人都不联系，她也知道顾楷书的心里应该都已经恨死她了，所以，她怀孕的事情她并没有打算告诉他。

  章临风沉默了，片刻后，他似乎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了。他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既然这样，让我来照顾你吧，我会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我们不要再管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开始我们新的生活。”

  章临风的话音刚落，她诧异地望着他。她看得出来，章临风跟她说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可是，章临风的话却没有在她的心里掀起任何的波澜。

  见到她不为所动，章临风又说：“我是认真的，我会保护好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会让你们受任何一点点地委屈的。”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和章临风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会接受你的提议。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不劳你费心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以后你在路上见到了我就当作不认识我吧。”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但是，章临风却没有放弃。他甚至不知道是跟踪她还是怎样，找到了她住的地方。当她在家门口见到章临风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总觉得，章临风出现了，慕沁雅应该也很快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一切果然如她意料的那样，慕沁雅没多久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她还记得，慕沁雅知道她怀孕的时候那一脸震惊的模样，不过，很快地，慕沁雅就跟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而那些话无非是让她离章临风远远地，不要勾搭章临风。

  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时都满月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并没有和慕沁雅起任何的争执。

  慕沁雅却是一直都不依不饶的，甚至，为了不让她和章临风来往，慕沁雅还做了不少疯狂的事情。当时，她几乎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如果不是因为肚子实在太大了行动不便加上她手上的钱不多的话，她真的会搬走的。

  后来，不知道章临风和慕沁雅说了什么，慕沁雅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一些。

  再后来，她在预产期之前就开始阵痛，一个人收拾了生孩子的必备品到医院去了。即使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她也还是清楚地记得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进产房，怎么生孩子的。

  她记得最清楚的是等到麻醉退了之后医生跟她说她的孩子已经没了那一刻的心痛与心碎。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她早就接受了孩子早早地离开了她的这个事实，可是，现在，章临风却跟她说，孩子还活着。

  她几乎都要以为这一切不过是章临风一个恶劣的玩笑了，可是，章临风却说孩子还活着。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在心里翻滚的泪水全部都忍住，她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我的孩子还活着，那他现在在哪里？”

  慕谨言那痛苦的神情让章临风觉得似乎有人拿着刀子在他的心上割着一样，不过，这一切都是他该遭受的惩罚，所以，他必须承担着。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毕竟，我今天如果不说的话，以后可能都不会有机会了。我不想把这个秘密带到另一个世界。”

  “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过，想要照顾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想要带你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吗？”章临风的声音有些虚弱地说：“当时，我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我总觉得那是老天给我的再一次机会。所以，我兴致勃勃地去找照顾生孩子的女人的资料，去找适合居住的小城镇的资料。我是真心希望能和你开始新的生活。可是，这件事情被慕沁雅知道了。我没有想过要告诉她的，但是，她跟踪了我。”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但是想到慕沁雅当时的行为，章临风仍旧觉得慕沁雅很可怕。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手心里，慕谨言也不觉得疼痛。她盯着章临风，说：“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