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答应了？”她问。

  “为何不答应。”萧寰道，“她甚是和蔼，又是你长辈，拒之不妥。”

  虞嫣心想，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通情达理。

  “你不愿去？”刚才，萧寰就察觉了虞嫣的态度，问道。

  “也不是不愿。”虞嫣讪讪道。

  从前，她虽然跟萧寰说过自己跟虞祥那边关系不怎么样，但不过泛泛而谈，并没有深入说过许多。

  现在既然萧寰跟陈怡打起了交道，虞嫣只得将当年的不愉快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萧寰听着，有些诧异。

  虽然他一向知道这边的人礼崩乐坏不讲纲常，但虞祥算得虞嫣的养父，她这样忤逆反抗甚至一怒之下离家而去的举动，在他那边算得大逆不道。

  不过萧寰知道并没有资格评判她，因为他当年出走之前，也曾跟皇帝闹过一场。

  “你不想见到你叔父，是么？”萧寰道。

  “能不见就不见。”虞嫣道，“人多的场合没什么，但年夜饭只有他们一家人，我去了怕又惹他不高兴。”

  萧寰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不去就是了。你将你叔母的电话找出来，我寻个由头，将此事推了。”

  虞嫣想了想，摇头：“那倒不必，我婶婶其实人挺好，她能邀请你到家里去吃年夜饭，肯定也是觉得你不错。你推掉，她应该会难过。”

  “那你打算如何？”萧寰问。

  虞嫣苦笑，深吸口气，似乎在给自己鼓劲。

  “吃个饭罢了。”她说，“我陪你去就是了。”

  萧寰听得这话，心头不由一暖。

  “你也不必如此。”他嘴上却道，“我与你叔母不过一面之缘，日后大约也不会再见。”

  “也不全是因为你。”虞嫣道，“我好些年没回去过年三十，其实也不好，是该回去一趟。”

  说罢，她忽而看着萧寰，若有所思。

  “就是你这身打扮，恐怕不行。”她皱皱眉。

  萧寰看着她打量自己目光，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春节一天天临近，萧寰出院的事也终于摆上了日程。

  虞嫣再三向医生，确保他出院已经没有问题之后，终于决定让萧寰回家。

  于是，二十九的那天，虞嫣早早结束了工作之后，就到医院里为萧寰办了出院手续。

  当萧寰坐到那车里，看着医院的大楼在身后消失，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他坐在后排上，奄奄一息；而上上次，虞嫣带着他在城市里到处转，两人都觉得以后大约不会再见面了。

  萧寰望着马路上的街景，只觉世界焕然一新，心情也豁然开朗。

  小区里，除了原本葱葱郁郁的树木变得光秃萧瑟，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门口的保安也仍然是原来的，看到虞嫣的车，微笑地招招手。

  虞嫣把车开进院子，停到车库里。

  然后，和萧寰一起拎着医院里带回来的东西，走进屋子里。

  因为忙着工作和照顾萧寰，虞嫣好些日子没在家里住，进来的时候，房子有些冷。

  不过客厅里摆上了许多花卉，颜色艳丽，看着颇有过年的气氛。有些花卉上带着卡片，看得出来都是合作方和朋友送的。

  沙发上放着许多东西，萧寰走过去看了看，只见有好些男装衣服，样式板正，一看就是出门用的。

  “那些都是你的。”虞嫣一边打开暖气一边道，“张阿姨昨天过来，我就赶紧下了单，让她帮忙收件。”

  萧寰知道张阿姨是虞嫣请的保姆，不过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应该也不知道他。

  “她还会过来么？”他好奇地问。

  “应该不会。”虞嫣道，“她回家过年去了，下个月才回来，你可能回去之前都不会见到她。”

  萧寰了然，往四下里看了看。

  这房子的其他地方，仍然是他上次离开时的模样。

  看着周遭的一切，萧寰不禁有些熟悉而踏实的感觉。

  虞嫣将那些衣服看了看，觉得大抵还算满意，然后，和他一起拿着医院带回来的大包小包走上三楼。

  这里也仍然没有变过，阳光透过上方的天窗落进来，很是温暖。

  张阿姨按照虞嫣的交代，已经把她给萧寰买的睡衣家居服都洗过烘干，此时整整齐齐地摆在床上。

  虞嫣打开柜子，把萧寰原来用过的物品都拿出来，一边整理一边道：“你的东西都在，要是发现缺什么，最好今天就跟我说，过年外头可能送货不及时。”

  萧寰答应着，目光忽而落在床上。

  那被子，一看就是他叠的，长条一般，平整无痕。

  他已经离开了小半年，这小半年里，虞嫣居然不曾动手洗过一次。

  懒成这样。

  萧寰在心中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