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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2 / 2)


  赤北却还是冷得吓人,江柍没有钱,住不起店也吃不起东西。

  浑身上下唯一的首饰便只剩沈子枭送的手钏,可这手钏却上了锁,无论如何都取不下来,何况就算取下来,她也不会轻易典当。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马车也卖了,却只卖了二两银子。

  这点钱住不起几天客栈,她便全用来买吃食。

  然而城中无家可归之人还有许多,她可以漠视那些乞讨的大人,却不忍心看到孩子们受苦,当一个个灰扑扑脏兮兮瘦得眼睛都凸出来的孩子无声看着她时,她便忍不住把大半食物都给孩子们吃,杨无为对此直摇头,说什么“这便是妇人之仁”。

  因为分食给别人,最后江柍苦捱着,也勉强只捱了七日就吃不起饭了。

  那时却还是不见有人来寻她,她便知道那指挥官定是昧了她的东西,一时心酸,不由以泪洗面。

  还好杨无为也不是全无良心,第八日的时候,他见江柍总是哭,以为她是饿坏了,便去偷了人家的地瓜给她烤了吃,还被人打了一顿,鼻血又流了一嘴,第二日起来,那血渍黏在胡子上都冻成了冰碴。

  江柍这才破涕为笑。

  这一笑,好运便降临了。

  这日吃完最后一块烤地瓜,江柍正在荒井旁洗脸,井水映照她的脸,看上去还是很美的。

  她刻意没让自己风吹日晒,脸上可以沾灰却不能变黑,可以变瘦却不能枯槁,这是她的底线

  掬起一捧水,忽听城门外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

  隔着一道城墙,她一时没有判断出这声音是马蹄声,却不知为何,她直觉这可能会是最后的机会了,便狂奔至大街上。

  刚到街上,便见城门大开,门外有一行红袍黑甲的骑兵正纵马往城中奔来,而最前面那人正是沈子枭。

  江柍惊喜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她怕沈子枭就这么跑了,没有多想便冲过去想拦下他。

  沈子枭眼看有个人挡路,忙紧急勒马,那马儿嘶扬着,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几乎控制不住要把身下人踩成烂泥。

  “嗖嗖嗖!”

  与此同时,乱箭齐发!

  城墙上的弩手以为她是刺客,要把她了结。

  江柍本能地抱头蹲地,瑟瑟发抖,又怂又狼狈。

  只听突然有人大喊:“住手!”

  那人飞快点了下马镫,用轻功飞至她身畔,用银枪把纷飞的箭羽一根不落地挡掉。

  动作利落,锐意逼人。

  一片混乱过后。

  那人拍了拍她的肩:“喂,没事了,瞧你吓得那样儿。”

  江柍迟疑地,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豁然对上叶思渊一双清澈而炽烈的眸子,又偏偏头,一眼就看见沈子枭冒黑气的脸。

  他们多日未见,一个依旧神采奕奕,一个却狼狈至极。

  一个如主宰万物生死的天神般立于众人中央,一个则如随时可被践踏的蝼蚁般泯然众生。

  江柍强撑着站了起来,喊道:“殿下……”

  “你这个蠢货!贸然拦马,纵是我勒得住缰绳,你又躲得过漫天箭雨吗?你知不知道若非思渊武功高强,此刻你已是一只刺猬了!”迎接她的却是沈子枭的暴怒。

  沈子枭从未、从未如此疾言厉色。

  叶思渊一听自己被夸,不由摸摸脑袋笑起来:“谬赞,谬赞……”又反应过来江柍被骂,不由瞬间收敛了笑,有点同情地看向江柍。

  江柍眼泪汪汪。

  沈子枭怎能像训斥军中将士那般骂她?他知不知道,她为了寻找他受过多少平生从未受过的苦楚?

  她委屈,殊不知沈子枭一见她眸中蓄满了泪,就更是气恼,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敢哭!把你的眼泪给我憋回去!”

  话落,江柍泪水断了线涌出,像银河落九天般倾泻,堵都堵不住。

  她落魄许多,变瘦也变憔悴了,没有以往我见犹怜。

  但沈子枭还是被她哭怕了。

  一口气噎住上不来也下不去,咬牙忍了又忍,最后只是扫了眼浑身脏兮兮的她,说道:“上马!”

  他兀自走到马旁。

  回头发现她没动,还在嘤嘤啜泣。

  众将士都看着,还有零星几个百姓,他更觉憋闷,甩了缰绳,转身走至她身边,把她拦腰抱起,挎在腰侧。

  叶思渊问道:“那粮草还接不接了?”

  “你自己去。”沈子枭先把江柍送上马,而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掉头离去。

  江柍哭了一路,把眼泪都擦到沈子枭的袖子上了。

  沈子枭不耐烦问她:“弄脏你来洗?”

  江柍一听就来了火,一口气把自己的满腹委屈都说出来,从她如何被掳的,到如何逃脱的,又把北上赶路的艰辛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最后又告诉他,自己是如何被人昧了戒指,挨饿受冻的。

  沈子枭听罢,沉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