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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例如在一整面墙上,就不知被谁病态地喷满了如下的潦草字迹。



“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关……”



“这里被诅咒了人类的灵魂被任意玩弄我们迟早会遭到报应*EliEliLEMASABACHTHANIhth……”



(译注: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临死前所说的七句话之一,意思是“我的天主,我的天主,祢为什么舍弃了我?”)



“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



来谁快来谁快来谁快来……“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



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



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我决定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因为实在太可怕了。



六夏所想出来的试胆大会比这个要可爱多了。



“呃……这也是第二学生会安排的吓人事件之一吗……?”



我抱着微薄的期待对光学姐问,但她听了却以快昏倒的表情用力摇头。



“不,我想应该不是……再怎么样六夏也不会做出这种……”



果然没错——我非常同意她的看法。这种阴险的威胁方式应该不是六夏的作风。



嵩月表面上似乎面不改色,但我却突然察觉到她正紧紧抓着我的上衣下摆。发现她的这种反应后让我稍微鼓起了勇气。嵩月毕竟也会害怕啊。



我们继续在损毁的走廊上步行,最后终于来到一个圆筒形的宽阔大厅。



大厅的中央设有一座圆形的祭坛。祭坛四周则是无数的线路与圆管。那些东西以几何学的漩涡配置方式分布在祭坛旁,就好像是某种带有诅咒意味的图形般令人不快。



祭坛中央则埋了一颗直径约两、三公尺的球体。



那是一颗质感近似水晶的透明玻璃球。球体表面虽然有不少缺损的伤口,但整体依旧保持着通透而美丽的半球形。



我虽然不是没有好奇心,但如今还是先找到返回地面的路比较要紧。如果继续在这里闲晃,搞不好那些机巧护卫机又会回来。



我决定无视这座祭坛继续朝大厅深处走。



“——喂!操绪,你在做什么!?”



发现幽灵少女迳自飞上了祭坛顶端后,我不禁叫苦道。



操绪就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似地盯着那颗玻璃球不放——



‘——智春!’她回过头,呼唤我的名字。



随后,我眼前的风景便变得截然不同了。



O



那是黄昏的世界。



“——智春!今天的练习已经结束了吗?”



当我正在松开钉鞋的鞋带时,大原杏出声对我喊道。她身穿田径队的背心,一边以运动毛巾擦拭汗湿的短发一边坐在我身边。



放学后的操场响彻着棒球队的嘶吼声。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夕阳将云朵染上了象征黄昏的色彩。这种光景我早就看惯了。



每次练习结束后,我都很喜欢仰望这样的暮色。



“要不要喝?”



“谢谢。”



接过杏递来的宝特瓶装冰凉运动饮料后,我对她谢道。问接接吻——她突然大惊小怪地笑起来。又不是小学生了——我则无奈地吐槽回去。



“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吗?”



杏望着我那被胶布贴满的膝盖问。



“思,应该吧。本来就没多严重。”



“是喔,县运动会的初赛还真可惜。”



“还好吧。反正就算没受伤结果也是一样。”



“智春又开始谦虚了。”



啊哈哈哈——杏边大笑边敲着我的背。



洛高的田径队人数很少,所以某些项目甚至必须由一年级生直接出赛。这样硬上的结果当然是锻羽而归。我本来也想努力挤进复赛,但结果却是直接被淘汰掉。



“智春可不能这么说。报纸上还写你是男子田径队最受瞩目的新人呢。”



“那只是校刊吧?而且报导只有一小格。”



不必太在意那种事啦——杏里再度对我笑道。我一边擦汗一边仰望天空。洛高的男子田径队员——这正是我如今的身份。如此惬意的日常光景让我感到非常自在。



“喂——智春!”



正当我收拾好练习器材打算离开时,校舍的方向有人对我喊道。那是一对穿着制服的男女,正朝我用力挥手。原来是樋口与佐伯玲子啊。



“你练习完了吧?待会儿我们要去家庭式餐厅,要不要一起来?对了,大原也一起吧。”



樋口指着校门的方向说。包含那两人再加上我与杏,我们四个从中学以来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上了高中后也经常玩在一块。



不过最近那两人的气氛却起了微妙的变化。



“我没办法,抱歉。我已经说好了要回家顾店。”



杏在自己的脸颊前双手合掌苦笑着。我也忍不住望向倚靠在樋口身边、那位拥有端正五官的少女,露出同样的表情。



“那我也不去好了。如果打扰到你们会很对不起佐伯。”



“咦……嗄……!?”



佐伯一瞬间便因害臊而涨红了脸。只见她慌忙冲向我。



“夏目,你在胡说什么?千万不要误会。我为什么非得跟那种家伙单独共进晚餐不可……”



讨厌!等一下,怎么连杏也在笑!?“



佐伯气冲冲的模样让樋口露出了比我们还夸张的苦笑。



“啊——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智春,有个女孩想跟你说几句话。”



“跟我……说话?”



“就在那里。你看。”



说完他再度指向校门口。在正门旁的行道树下果然伫立着一名身着洛高制服的女同学。她似乎正一脸紧张地眺望着我们。



“耶耶?那该不会是嵩月同学吧?”



杏以吓了一大跳的口吻说。



我也感到颇为惊讶。嵩月奏可是在新生当中出类拔萃的可爱女孩。



她那恬静的性格也非常受欢迎。锁定她追求的男生据我所知已经有非常多人了。



“为什么嵩月同学要找智春?”



杏以充满好奇心的眼神对我问。我默默地耸着肩,脑袋里一点概念也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嵩月跟佐伯的交情好像很好——?“就是这么回事,夏目,你好好感激我吧。”



佐伯不知为何得意洋洋地挺起胸。



“你要让人家等多久啊?赶快,去换衣服吧!”



她指着社团用的办公室长屋对我命令道。被佐伯的压迫感所震慑,我只好不太甘愿地走去换装。杏则慌忙赶上我的脚步。



“喂喂,她到底要对你说什么啊?告白吗?智春,你打算跟嵩月交往?”



杏不知为何突然认真起来。我听了便轻轻叹口气。



“不知道。嵩月以前根本没对我提过。”



“耶耶……可是。”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你觉得呢?“



我反问对方。杏听了立刻有些讶异地停下脚步,很难得露出了陷入沉思的模样。她似乎正在慎选待会儿发言的用词。



“不会啊。我虽然觉得有点寂寞,但这是一件好事。智春也不能永远被‘她’的事拖住吧?”



杏严肃地告知我她的看法,听完后我的情绪不由得激烈动摇起来。



“——你就是夏目智春同学?”



就在这时,有位伫立于田径队社办门口的学生叫住了我。



我立刻停下脚步望过去,那是一名身材高眺、苗条的女学生。略微散发出成熟气息的她是



位罕见的大美女,脸上那副高雅的眼镜更使其充满知性。“您是……学生会的?”



“我是副会长黑崎,你好。”



对方露出温和的微笑表示道。我立刻梢稍提高戒备心。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正是佐伯玲子的兄长,以前我已经好几次被学生会叫去帮忙了。



“请问……会长又有什么事了吗?“



“不是,是有客人要见你。对方是透过柱谷老师找上你的。”



“客人……吗?”



是谁啊——我与杏对望了一眼。美女副会长则微笑地眯起眼睛。



“我已经接到了令兄的传话,他希望你马上过去。迎接你的车辆就停在学校正门。”



“老哥?”



我脸上的血色尽失。



杏则紧紧抓着我的背,只见她的嘴唇也发青了。应该不可能知道是什么事的副会长非常善体人意,迅速收起脸上的微笑并静待我答复。这位女性的脑袋一定非常好。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后,我便立刻冲入田径队社办,迅速更换制服并收拾好所有物品。直到再度出来为止,还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至于在外头等待的杏则趁机去找樋口他们传达关于我的事。



我奔向正门后,果然发现校门口的道路上停着一辆英国制的小型轿车。车旁还站了一名身着白色实验室外衣的女性。



女性的芳龄约莫在廿岁上下。由于没有化妆,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稚嫩,是个明显散发出可爱气质的人。她的名字我很清楚,就是潮泉律都,也是跟老哥同一所大学的研究员。



令我讶异的是,此刻律都小姐正在与嵩月奏交谈。嵩月似乎在律都小姐的吩咐下坐上车,樋口与佐伯则愣愣地目送她。



“——律都小姐?”



对方身上的白衣在风中摇曳,我则发出略显不自然的声音呼唤道。律都小姐听见立刻露出稳重的笑容。



“智春同学,上来吧,我们在车上谈。”



说完她便迳自走向驾驶座。我则来到了助手席,等待她发动轿车。我这时回顾在后座的嵩月奏,对方马上露出有点困窘的微笑对我致意。



在班上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总是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气息。



大概是光线的缘故吧,她那对带有淡绿的黑色大眸子令我印象深刻。



“律都小姐……您跟嵩月同学认识吗?”



“她是我表妹。虽然由于某些因素,我们的往来并不频繁。”



律都小姐手忙脚乱地一边不断换档一边回答。



“小奏也是受试者——意即协助直贵先生的供与者(daughter)其中一人。我应该早点介绍你们认识才对。”



“……嵩月同学也是……供与者?”



我讶异地喃喃重复道,嵩月则害羞地垂下目光。



老哥正在进行的研究内容老实说我不太清楚。但可以隐约感觉到那必须承担不小的危险性。这种实验为何必须找像嵩月这样的少女加入,实在很诡异。



“——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找我吗?”



我望着手握方向盘的律都小姐侧面问道。但她却以僵硬的表情摇摇头。



“不。一律都小姐似乎努力想保持冷静。”是因为‘她’的情况急遽发生变化。“



这句话让我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律都小姐接着又拚命对我进行说明,但我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简直就像影片快转似地,车外的景色迅速流逝。等我好不容易回过神,轿车已抵达研究所了。我们将车停放在地下停车场,接着便加紧脚步来到建筑物内。沿着漆成白色的走廊前进,最后抵达实验炉的控制室。



从控制室可以俯瞰的实验炉正中央设置着圆形的。克莱因瓶炉心。炉心四周则是无数的线路与圆管。那些玩意儿以几何学的漩涡配置方式分布在炉心旁,就好像是某种带有诅咒意味的图形般令人不快。(译注:Kleinbottle。德国数学家菲利克斯·克莱因提出的概念,指一种无定向性而没有“内部”和“外部”之分的平面。)



炉心的中央有一颗直径两百七十公分的透明球体,以磁场固定的方式飘浮在半空中。



一——让我说明一下。我们已确知人类在迎接死亡的瞬间,身体质量会梢稍减轻一点。那少掉的质量我们便假定为‘灵魂的重量’。如果将这种质量全部转换为物理性的能源,可以一瞬问制造出使时空扭曲之力。我们所探讨的呵魔力‘本质就是上述那个。利用这种力量,我们以人为的方式制造出可以通过高维空间的门……“



我愣愣地望着炉心,一旁的律都小姐则迳自继续说明。默默啃着嘴唇的我差点就要因极度的紧张而倒了下去,幸好有嵩月在旁悄悄撑住我。



“……这回恐怕就是最后的实验了。在那之前‘她’似乎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律都小姐说明结束后轻叹了口气,我则依旧默不作声。



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发生那场空难的三年后,“她”的体力已经来到了临界点。我在嵩月的搀扶下缓缓走近控



制台,盯着在萤幕上显示的球体。球体中有一位被数不尽透明管路与电极缠身、颜色淡薄的少女。少女原本无力地飘浮在其中,当发觉我后,立刻以瘦弱到不忍卒睹的模样露出淡淡的虚脱微笑。她那几乎被管路埋柱的喉咙颤抖着,勉强挤出了一句话——‘……放心……会……陪着你的。’



O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惨叫并当场瘫坐下去。这里是被幽暗闭锁的空间,也是埋藏在洛高地底下的废墟。



自我全身喷出的冷汗缓缓流入了破碎的地板缝隙中。



‘智、智春?’正在窥探废墟祭坛的操绪讶异地回过头。嵩月也慌忙蹲在我身边,光学姐则不安地凝视着我。



我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努力地喘着气。



刚才那副光景……到底是什么?以梦境而言未免逼真得过头了吧。简直就像有人特地拍摄下来般显得异常清晰。逼真的临场感好像我实际在当时体验过一样。甚至就连此刻的鼻腔深处都还残存着研究所的消毒水气味。



从操绪等人的反应看,我刚才经历的幻觉应该是发生在一瞬问内。所以她们才会以大惑不解的忧虑表情盯着我。



嵩月与光学姐姑且不论,操绪怎么会什么都没感觉到哩?她跟我的脑袋机能不是有部份共享吗?还是说,我与操绪连接的部份机能被人暂时占据了,所以才会有奇怪的资料流入我的脑内。



这么说的话,能拥有那种技术的家伙,想必对操演者与副葬处女的附身机制非常理解。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的幻觉到底是?我加入了田径队,朱里学姐也只是普通的学生会三贝。杏跟樋口、佐伯妹基本上还是老样子——只有操绪不在的洛高。而且就连“恶魔”与“机巧魔神”的概念都没有。



“那该不会就是……〈第一轮的世界〉……?”



当我察觉到这种可能后立刻毛骨悚然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我所描绘的理想,是一个极其平凡的日常世界。但在那个世界邂逅的嵩月与“她”——“智春……对不起。难道又是操绪的错吗?‘



操绪轻轻降落在我面前。



是啊。那场幻觉就是在她跑到祭坛上以后才开始的。然而……



“不……我没事……抱歉,操绪。”



我对着一脸感到不可思议的操绪伸出双手,做出想搂抱她的动作。不过想也不用想,我的丁当然无法碰触她,只能在毫无半点触感的状态下穿过去。



‘怎么了,智春?你的酒醉还没醒呀?’操绪望着双臂挥空的我,似乎真的被我搔痒似地露出了颇为开心的笑容。



‘对了,想请智春过来一下。操绪有个东西想给你看。’说完后操绪再度飞上祭坛。



我不太情愿地追上她的脚步。依附在祭坛边的梯子早已严重生锈。虽然我很怀疑那是否能支撑我的体重,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操绪不知为何对此事显露出难得的执着态度。她在祭坛顶端到匠发现了什么,我越来越感到好奇了。跟刚才的幻觉有关吗——正当我要抓住梯子的最后一阶,霎时……



“发射——!”



一道非常耳熟的喊叫声在距离我极近之处响起。我的身体顿时一僵,才晚了半秒,遗迹便开始跟着剧烈摇晃。



“啊……”



“噫呀啊啊啊!”



嵩月与光学姐分别发出尖叫。她们面前的地板碎裂,随着爆炸产生的火光而塌陷。这股冲击力道传向我的所在之处,脚下的梯子也应声断成两截。



“唔哇!”



手随即失去支点后,我不免大感慌乱。在焦急的情况下我只能努力摆动双腿、试图站稳在断掉的梯子上。就在这时,不知为何坍陷的地板下传出了争吵声。



“——真的是这里吗?黑崎朱里?”



“天晓得啊——这不是会长你指定的位置吗?”



六夏一边拭着沾满煤灰的额头一边从地板下爬了出来。没过多久,朱里学姐也从同一处现身了。两人的制服都变得破烂不堪,全身也不停落下水珠。



她们的神色都非常疲惫,大概是经过了与机巧护卫机的一番激战后才赶来。



“……光?”



“这不是小奏吗?智春也在。“



确认是我们后,六夏与朱里学姐的表情顿时变得明朗。嵩月等人则似乎讶异地说不出话



来。而我光是为了爬上断梯就非常辛苦了,根本没空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仔细想想,经过图书馆并在回廊被敌人包围后,朱里学姐她们要返回地面唯一的机会也是透过十字棱。既然我们已先一步来到这,迟早会遇上她们也是合情合理的。只不过,她们为何要从地板下——?“对了对了,现在没空叙旧了。我们得赶快逃跑才行。”



朱里学姐像是突然想到似地自己击了一下掌并喃喃说道。嵩月则不解地瞪大眼睛。



“……逃跑?”



“机巧护卫机正在追逐我们。恐怕要不了五分钟那些家伙就会大举杀来这里了。”



我忍不住“唔喔”地叫苦着。你们不是把敌人都清理干净了才过来的吗?“别开玩笑了,那些家伙会自行修复,根本不可能打得完。”



原来如此,所以它们才能在遗迹都快报废的情况下继续保护这里,我终于懂了。



‘可以请大家等一下吗?这里放了我非常在意的东西。’面对正要冲往逃亡路线的朱里学姐,操绪在祭坛上要求道。



“让你很在意的东西?”



结果对此产生兴趣的并不是朱里学姐,而是六夏。



思——操绪对她点点头。



“呃,长得就很像看过好多次的神秘手提箱……上头好像还有给智春的留言。‘“什么……光!’脸色大变的六夏立刻对光学姐下令。这位垂耳兔小动物型美少女在会长的压迫下也只能乖乖听命。



“嗯、嗯。”



她点点头并碰触六夏的背部,左眼顿时发出绿色的光芒。两人的身躯都被眩目的光团包围后,下一秒钟六夏就单独不见,且一下子跳跃到祭坛上方。



光学姐一族的能力——空间跳跃。如果她一开始也能用这种方法把我送上去就好了,省得我辛苦地爬梯子。



“就是这个……”



唔呼呼呼——六夏似乎难掩笑意地自言自语道。她将脸贴在祭坛的玻璃球上,仔细地检视内部。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好不容易爬完梯子,只能在六夏的背后努力张望那颗玻璃球。



正如操绪所言,玻璃球里埋藏了一只银色的手提箱。我之前已经看过好几次一模一样的玩意儿了,正是四周都被金属板覆盖的那种款式。



手提箱的尺寸出乎意料地不大,普通的上班族也能轻易提着它行动,丝毫不会引人注意。



至于在箱子的表面,则以应该是油性签字笔的东西写下了一段留言:



“给我亲爱的弟弟



或是还不知道在哪的科学社继承人——



我将贵重的资料赠与你“



“因为那些东西太过危险,所以才要封印在就我们所知最安全的地点。希望你能赌命守护其中的秘密——夏目直贵”



六夏以努力压抑亢奋的语调念完上头的留言。我与操绪都一言不发地听着。夏目直贵——我老哥在那里头封印了什么玩意儿啊?



‘智春……那是……’



“是啊。”



我表情僵硬地颔首。那是指名要交给我以及科学社成员的资料,而且还放在如此危险的遗



迹中——



仔细一想,答案应该非常单纯。



那是与“黑科学”关联的档案,恐怕就是与机巧魔神的秘密直接有关吧。里头铁定有我们亟欲知道的“那个”事情。



“六夏学姐……你该不会早就料到了?这里放有直贵哥的遗产?‘操绪以紧张的表情问。



没错。听了操绪的推测,我也认为六夏的行动唯有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埋有神秘手提箱才能解释得通。



不,这么说的话。



‘——你一开始把智春引来这座回廊,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相对于操绪生气地眯着眼睛;六夏则呵呵地轻松露出微笑。



随后,她的两臂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自制服裙子底下取出了那两把手枪。双枪就好像在跳舞般于她的手掌上转动着。



等我回过神,手枪的枪口已经直接抵住了我的额头。不准动——其实根本不需要警告。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人敢移动半步吧。



她的另外一把枪则瞄准了底下的嵩月胸口。



“那边的恶魔少女也不准轻举妄动。虽然是橡胶子弹,在这种距离被打到也会很痛喔。”



六夏的美貌脸庞突然一歪,咧出了反派才有的笑法。



我感觉一抹冷汗正从我的脖子流下。不晓得对方是不是认真的,为什么要突然拿出武器。



“你的射影体……叫操绪对吧。还真是个聪明的女孩。”



六夏对操绪眨着那只细长的眼睛。操绪立刻“哼”地嘟起嘴。她似乎非常能理解此刻的六



(插图)



夏是在耀武扬威。



“你要好好珍惜她,夏目智春——姬笹,你也同意吧?”



六夏背后的射影体翩然现身了。



姬笹对操绪与我双手合十,做出“对不起啰”的动作,随后便站在祭坛中央俯瞰被埋在底下的玻璃球。



‘正如预期,六夏。这座遗迹的机能还在运转——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魔力依旧存在。’“官方的调查队记录应该没有记载吧?夏目直贵修复了原本遭破坏的遗迹机能?”



‘是的。’“那封印在这里的遗产相当值得期待啰。”



六夏舔着极具魅力的嘴唇并满足地笑了。



“可以帮大家解释一下吗——会长?”



朱里学姐不改以往的稳重口吻。她这张让我老是搞不清楚在想什么,而多灾多难的惬意脸孔,这时倒是意外地能派上用场。



“——夏目直贵无视于协定,侵入了这座遗迹,这你应该知道吧?谣言指出他在当时将某样东西藏在十字棱的内部。那就是夏目直贵的遗产。”



六夏恢复原本的扑克脸后对朱里学姐说明道。这家伙的情绪起伏依旧是那么激烈。



“只要利用光的能人,要入侵十字棱并不困难。但只靠我们的人却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找出



遗产。“



“所以,你才会看上智春……?”



朱里学姐依旧面不改色。



“正确答案。如果要问夏目直贵会将隐藏起来的遗产交给谁,他的弟弟可能性最大。你们这些科学社的家伙会跟着跑来虽然不在我的预期之内,但结果却帮了不少忙。”



“……你打算把遗产怎么样?”



“放心。第二学生会并不打算独占起来。我们调查完里面的资料后将秘密举办拍卖会。当然,贵社也会收到我们寄出的邀请函,欢迎你们来竞标。”



一想像那些东西可以卖出的高价,六夏便忍不住又“唔呼”地笑了起来。这家伙一旦提到敛财就会性格豹变,就某种角度而言也算是脑袋极度单纯的生物吧。



“……六夏……那个……”



光学姐胆战心惊地喃喃喊道。悲惨的她似乎对阴谋一无所知。此刻她正好站在脸色铁青的嵩月与满脸恐怖微笑的朱里学姐之问,显得既狼狈又不知所措。



“抱歉了,光。不过俗语不是说吗?要骗过敌人就得先骗过自己人。”



六夏露出丝毫没有罪恶感的笑容。



“耶耶……我……真的被骗了?”



光学姐沮丧地垂下双肩,以难堪的语调确认道。眼见方才的情况,其实就算不必多此一问也该猜得到。看来光学姐依旧对事件的发展难以置信。



六夏立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啊,光。假使你真的让夏目智春变成魔神相克者,的确对我们会是一大助益没错,但我并不会强迫你与不喜欢的男人缔结契约啊。我想我还没有那么残忍吧。”



“耶?是……这样吗?”



光学姐不太敢相信地追问道。我可以理解她那种狐疑的感受。以枪指着别人的头说自己一点也不残忍,老实说会有人相信才有鬼。



“如果光有那个意思我当然不反对。如何?夏目智春,你愿意跟光交往吗?”



六夏一边在扣着扳机的手指上施力一边逼问。



等等,我非得在这种状况下回答这个问题吗?仔细一瞧,面无表情的嵩月已经全身冒出了蒸腾的高温气流,操绪也忿忿不平地露出犬齿。看来那两人已经快到极限了。



“算了,时间好像不太够。先回收遗产再说吧——姬笹。”



六夏毫无防备地将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她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颗看似坚固的玻璃球中取出手提箱呢?我不清楚,但那时她一定会露出破绽吧。



六夏就好像看穿我心声似地再度转回目光,接着便以自豪的口气夸耀。



“翠晶——Showdown!”



她脚底下的影子变得愈发浓烈,简直就像代表了幽暗本身的虚无之色一样。



一架美丽的翠色魔神掰开漆黑的缝隙现身了。埋藏于魔神全身的无数颗齿轮蠢动着,发出仿佛野兽的咆哮。



“这……怎么可能……?”



我愕然地望着六夏在半天内第四度召唤机巧魔神。她的疲劳程度应该早就超过极限了才对啊。



但六夏却轻轻对我挥动枪口。



“夏目智春,我身为操演者的经验值可是跟你大不相同。”



“嗄……!?”



之前对方所谓的体力消耗,也是为了此一关头所表现出来的演技!在瞠目结舌的我面前,六夏轻松地命令自己的机巧魔神。



“翠晶——清净融解!”



机巧魔神的手臂碰触玻璃球表面,接着,手指便毫无任何阻碍地沉人了球的内部。玻璃球的表面很明显已经融化,这是对方拿手的物质液化能力。



翠色的机巧魔神轻而易举地夹出了银色手提箱。



在机巧魔神把手腕抽回的瞬间,本来融成液体的玻璃球又恢复了原状,而且上头一点痕迹都没有。



“作战完成!”



六夏依旧丝毫不放松地对我举着手枪,同时心满意足地喃喃说道。



而她的机巧魔神出现异常变化——也是在那之后不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