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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内忍的默示录 B面 OP_code”Rail_song_Jail”.(2 / 2)




「但是,就算我撤退了,那家伙也不会停手。你应该知道吧?席德•克劳斯总是带著比自己优秀的部下。虽然那是为了确保逃生路线,但从她尚未现身这点看来,她似乎决定以执行作战为优先……」



我杀不了这家伙。



这家伙也因为压在身上的惊人重量而无法前进半步。



在这个胶著的状况下,席德•克劳斯依然用满是鲜血的嘴笑个不停。



「那家伙很能干喔。」



「……比你『更有本事』?」



我忍不住用感到厌烦的口气问道。



我就是想听你这句话──席德眯细的双眼彷佛在这么说。



「既然被我选上,那她毫无疑问比我更强。那家伙把一切资源都投注在作战上了。她一定会达成任务吧。」



双方看似毫无交点。



不过在我们的世界中,「分出胜负」的时刻总会到来。



这次的关键则是子弹。



席德•克劳斯的头部、胸部和腹部中央各中一发,为这场对决划下句点。



凶手不是我。



再说,一般子弹根本打不死这家伙。难道那是用跟产女的弱点──日本刀一样的碳钢打造的子弹吗?



只要看到席德•克劳斯惊讶的表情,就能轻易猜到那位魔弹射手的真面目。



「……啊……」



不过,他连说一句话都不被允许。



在白发男子翻白眼的下一瞬间,最后一根柱子终于断了。一道水声响起,本来是人形的东西被巨大的重量压扁,变成摊在地板上的红黑色物体。



只不过──



「呜……呜哇!舞……舞……这是……!」



「哇……被压扁成这样居然还活著。有负子力的人到底有多耐打啊……」



即使变得像是一百八十公分大的红黑色蛞蝓,席德•克劳斯依然在蠕动。



不行,我还是别认为自己杀得掉这家伙比较好。感觉要是用海上作业船的吊臂之类的工具,把沉入海底的产女婴儿拉上来,他就会直接复活。



而且现在该注意的敌人不是他。不管过程如何,已经被封锁行动的家伙都可以放到后面再来处理。



我该注意的是头上的敌人。



对方踩著轻快的脚步离去。我在被席德•克劳斯弄到半毁的楼梯上方瞥见女仆飘起的短裙。



(插图)



「好夸张的内裤……看来对方根本不明白女仆的本质。」



我不由得如此呢喃。



袜带上插著手枪,裙子底下塞满备用弹匣。以一位清纯且温柔的女仆而言,这样的打扮会不会太过刺激了点?



可是,看来那位我在船内通道擦身而过,并从她手中接过鸡尾酒的女服务生就是CIA那边的最后头目了。听说她比变成那副德性还能动的席德•克劳斯还要强,看来事情会很棘手……



11(阵内忍 Day10/03 21:40–22:00)



赌场大厅陷入一片狂热。



……喔,中计了中计了。虽然在「谎言创作者」的故事中,「因为把我的虚张声势当成诈赌检举而自爆」和「把在信用卡照会过程中出现的杂讯误以为是盗录」所造成的一万倍罚金是确定的事实,但实际上在分出胜负之后还拖了不少时间。因为诈欺师古珠亮一直在耍赖。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这可不是只影响到电动游戏里的分数。实际被夺走的是一个人的所有财产和人生。即使那种行为再怎么难看不堪,他也没办法不那么做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眼前,不管是头发、衣服、表情和气质,原本整理得光鲜亮丽的一切全都消失殆尽的男子,不断从口中缓缓吐出不成声音的怪声。



不过,结果还是变成这样。



感觉就像是完美地依照自己创作的故事,把脱序的细部环节也逐一拉回正轨一样。



「喂。」



我向瘫坐在地的诈欺师搭话。



他没有回答,所以我一手揪住他的衣领,硬是把他拉了起来。



「喂!」



「干嘛……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吗!」



正是如此,你这混帐。



其实我也很想对像你这样的人渣见死不救。



不过,我一边让右边的太阳穴微微抽动,一边这么告诉诈欺师:



「要是什么都不做,你明天早上就会被杀。」



「……啊?」



「凶器是利用魂火这种妖怪的生灵暗杀『灵封』。『灵封』的组装者是CIA。虽然你可能会被这个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名词吓一跳,但是要怎么运用剩下的时间是你的自由。看你是要相信这件事努力挣扎,还是要对此不屑一顾等著被杀,之后就随你高兴了。」



「等等……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过了吧,要怎么运用之后的时间,是你的自由。」



我在极近的距离下,对满脸冷汗的失败者撂下无情的话语。



「不过现在的状况并不寻常。若非如此,普通的高中生不可能从职业诈欺师手中一把赢走所有财产。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有更加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你差不多该发现这件事了吧?」



口袋里的手机正好在这时响起。



我放开已经无话可说的诈欺师的衣领,转身拿出手机。



「喂……喂!那我该怎么做?你说我会被杀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我的绝望还没结束吗?」



虽然他好像还在喊叫,但我已经没办法再帮他什么了。



我也没有自信能阻止自己创造的「谎言创作者」的故事。而如果我失败了,不管把那家伙藏在哪里,他都会在既定的时间和地点被暗杀。



所以我只能前进。



我按下手机的通话钮,把手机拿到耳边。



「是惑歌吗?」



『……小忍,你知道自己现在跟什么事情扯上关系了吗?』



这通电话来得比我想得还要快。



在「谎言创作者」的故事中,电话是在天亮后才打来。



我该为过程出现「变化」而开心吗?这不会带来更加糟糕的结局吗?



「知道,就是以日本的对外输出金融体系为中心的世界经济大崩坏,还有日圆变成废纸,以支援国家复兴或其他藉口为名目,但实质却是贩卖日本的进行中的计画对吧?不巧的是,我刚好位于整件事情的中心。」



『小忍……』



「不好意思,站在『这里』的人可是我。」



我打断惑歌的话。



「如果要阻止这件事情,至少也得是身处在『这里』的人。所以惑歌,什么都别多说了,助我一臂之力吧。你联络到会计师或税务代理人了吗?我击败诈欺师古珠亮拿到一大笔钱了。就是明天的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变成废纸的日圆。我想把这些钱还给那些被骗的人。你能帮忙吗?」



『可以是可以……但说实在的,你现在有空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吗?』



「我也差不多该展开行动了。老实说,如果我要反击,就必须在钓钩上装饵才行。就算多余,那也是有必要的事。」



交代完必要的事情后,我挂断惑歌打来的电话。



……虽然视情况而定,这搞不好是我们最后的对话。



「呃……你叫作祝对吧?这里已经没事了,我们赶快到外面去吧。」



「呼……赌本没有损失真是太好了。不对,事情『照著预定』进行应该是坏事才对,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从正门光明正大离开赌场后,狐狸、狸猫和貉这三只长得像是玩偶的妖怪就跳了过来。身穿红色浴衣的座敷童子露出傻眼的表情。



「结……结果如何?」



「事情还顺利吗?」



「都说了那么多大话,要是你输到脱裤子的话,我可笑不出来啊!」



我把对折的纸条塞给吵个不停的三只妖怪。



狸猫突然叫了出来。



「呀啊!这……这是什么……?」



「这是管理银行帐户的会计师的电话号码。你们回去后就跟老奶奶一起联络对方吧。关于需要的费用,问那家伙就行了。别想自己动用帐户里的钱喔。只要交给专家就不会被骗了。」



我把纸条使劲塞过去。



「绝对别搞丢了,无论如何都别给别人看到。还有,赶快回到因为你们突然消失而担心的老奶奶身边吧。这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



我丢下还搞不清楚状况,眼睛眨个不停的三只妖怪,带著座敷童子和担任百鬼夜行首领的少女离开赌场的门口。



「小忍,你要好心当义工是无所谓,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果你是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倒是答得出来。」



右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搔痒。



我耸耸肩膀。



「在『谎言创作者』的故事中,我们直到天亮都在开庆功宴,然后在清晨的马路上被汽车炸弹炸飞。我被座敷童子扛走,但逃到矿山后却连矿坑都被炸垮……这个流程八成无法改变。就算细节多少有些出入,我们最后还是会在早上遇袭,而你会被抓去当人质。敌人的目的则是让我亲自去拿回遗失的行李箱。」



「小忍,你觉得我会做那种麻烦的事情吗?」



「可是你做了。我想要是事情真的发生,你大概也会突然改变心意,做出那些不符合你个性的行为吧。」



连我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负责任。



「只不过,汽车炸弹就算了,如果要在跟蚂蚁窝一样的矿坑的各个地方安装炸弹,应该会用掉不少时间吧?敌人来袭的时间是早上。反过来说……如果是还在半夜的这个时间点,『那些家伙』应该正在矿山进行最后的检查。虽然不晓得对方从多久之前就装设好炸弹,但是在开始行动之前,应该至少会做引爆器的通电检查才对。虽然在『谎言创作者』的故事中,对方直到最后都是『看不见的敌人』,但只要现在前往矿山,就能实际撞见他们。」



顺带一提,我认为「那些家伙」之所以明确决定抓人质,是因为我击败了跟「那些家伙」有关联的诈欺师古珠亮。正因为他们认定我是个不可小觑的家伙,才会不得不采取抓妖怪当人质这种比活捉狮子还要困难的手段。在他们准备好的对策之中,那也是最糟糕的一样。



「这个主意不错。」



百鬼夜行的首领一本轻松地说:



「如果要这么做,我就打通电话让『组织』的人发动突袭吧。」



「……又在策划可怕的事情了。」



态度总是桀骜不驯的座敷童子开始不动声色地跟少女保持距离。



另一方面,少女首领对此毫不在意:



「我好歹也是组织的最高指导者,在周围的人群和暗处中总是配置著一定数量的战力。」



她边说边用一只手摀住耳朵。她可能戴著小型耳麦吧。虽然我是这么想的……



「……哎呀?」



「喂,你那叫声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联络不到任何人吧?」



「不,这不可能……奇怪……依照平时的警戒体制,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发生……」



我忍不住抱住脑袋。



看来「谎言创作者」的影响力比我想像中还要强大。不晓得「少女的护卫」是因为单纯的器材故障才无法联络上,还是被「那些家伙」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解决掉了。不管是哪种情况,身为「国内最大最强的超常组织」的百鬼夜行都已经注定不会出场。



我不知为何想起最初跟百鬼夜行对决的事情,还有那间位于北方大地风化村的高级饭店。



当时我也是从头到尾都被预言要杀光所有人的「灵封」耍得团团转。



「只能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了。」



右边的太阳穴微微抽动。我语带不屑地小声说道:



「反正光是乾等,到了早上还是会被袭击。不管我们采取什么行动,应该都不会有更糟的结局吧。」



12(内幕隼 Day10/03 21:35–22:10)



我跟从后面追上来的推理狂一起俯视著整个人呈大字型昏倒在地上的嫌犯。



我重新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她是位比艳美还要瘦弱的少女。她穿著不同于学校制服的短袖水手服,下面是几乎要看见大腿根部的短裤。她当成凶器使用的投石十字弓的弓弦似乎太过难拉,让她小小的手掌被磨到红肿破皮。



「……刑警先生,你到底做了什么?是对未成年少女挥出正义的铁拳吗?那种感觉肯定很爽快吧?」



「笨蛋,别乱说,下手的人是她自己……不过我承认这是我造成的结果。」



我听到一声呻吟。那是从倒在地上的少女口中发出的声音。



我决定第一句话就要让她彻底绝望:



「我是警察。」



「刑警先生,你忘记手册了吗?」



「警视厅的手册在『都外』一点效力都没有,而且逮捕现行犯也不需要手册。」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少女发出这样的惨叫声。



因为她东张西望,我赶紧把那把投石十字弓踢到远处。



「啊……啊……啊啊啊……」



「说出你的姓名和住址,还有职业。」



「说……说出来的话,你就会放过我吗?嘿……嘿嘿……」



「……我身上没有具体的外伤,目前还能以妨害公务了结这件事。你应该只需要接受简易起诉并缴纳一万圆左右的罚款。不过,你若喜欢那种当个中二少女的帅气感觉,我也能改变一下『对这个事件的解释方式』。例如杀人未遂,或是针对警察厅的赌场视察团的恐怖攻击……」



「啊咿……!我……我叫小樱诱!我说……我什么都愿意说!」



拚命挥舞双手的少女快要哭出来了。



「我们是……那个……嘿嘿……入侵硬体的专家……」



「硬体……?」



「刑警先生,就是柏青哥店的黑心ROM,或是以非法手段读取信用卡资料的盗录行为之类的犯罪啦。那是一种不利用数位资料和病毒,而是利用实体器材进行的资讯犯罪。」



「最……最近还把范围延伸到对各种缆线动手脚了……」



也许是因为感到尴尬,小樱诱一边从我身上移开视线,一边在胸前用双手食指互相推挤。



「像是连接提款机和银行的线路,或是电线杆上的有线电视讯号切换器,我们会对这类东西动手脚……」



「哦,这些东西现在不是都会在缆线的披覆中加入比头发还要细的金属网吗?我还以为只要披覆破掉就会传送紧急警报给保全公司呢。」



「不不不……你知道外部串音这种现象吗?因为只要不是光纤,如果旁边有电流讯号通过,周围的磁场就会出现混乱。即使不弄破披覆让金属线露出,只要隔著披覆把窃听线路紧贴在旁边,就能把资料偷……」



「………………………………………………………………………………………………………………………………………………………………………………………………………………………………………………………………………………………………………………………………」



「……偷不偷得走还不知道呢!啊哈哈哈哈哈哈!」



也许是因为感受到我的不耐,小樱诱把说到一半的话硬是转了回来。



「最近流行的是海底电缆。不同于跟蜘蛛网一样错综复杂的街上线路,海底电缆几乎就只有一条。如果能从这里取得资料,就能窃取整座城市或整个国家的通讯……不过,这只是假设……呃……有这样的说法啦……」



「所以呢?」



糟糕,连我都知道自己把声音压得太低。



「因为人家会害怕嘛!我才刚对从岛上延伸到本土的唯一一条线路动完手脚,警察先生就穿著便服跑来水上电器街巡逻。我不认为是正要使用线路的『那些家伙』出卖我们,还以为是拿著伪造警察手册的刺客或什么人要来灭口,当然吓得要死啊!」



「等一下。」



我暂时打断她的话。



「……『那些家伙』是什么意思?」



「呜……」



「也就是说,你不是单独犯吗?」



「对啦!」



也许是自暴自弃了,小樱诱整个人向后倒下,胡乱挥舞手脚大声招供。



……虽然这其实不是通过正规手续,在审讯室进行的调查,所以没有强制力就是了。



「当地岛民跟娱乐企业本来就为了该保护还是开发这座矿山岛的问题吵个没完。他们想要在海底电缆加上窃听线路,窃取或破坏资料,应该是为了破坏赌场跟信用卡公司的关系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家伙的委托者是当地岛民那边的人吗……?)



(……前提是她真的有从实招出委托者的身分。)



「我觉得不是这样。」



小樱诱很自然地加入对话:



「虽然单纯就利害关系来判断会觉得是当地岛民,但如果是他们,不会用那种超级复杂的汇款方法。虽然不晓得对方是谁,但这就表示有其他人想要插手当地岛民的计画不是吗?为了夺走他们原本的犯罪计画,并且安全地把罪行推到他们身上,让自己能为所欲为。」



……喂喂喂。



光是窃取赌场与信用卡公司之间传递的资料就已经算是大事了。毕竟那可能会彻底破坏掉岛上的收入来源。难道还有比这更可怕的阴谋吗……?



就在这时,推理狂从旁插嘴:



「喂喂喂,你说的原本的计画是什么?那些当地岛民在策划什么,又快要被夺走什么?」



「那种事情我才不知道。因为我只负责把对方交给我的窃听线路设置在海底电缆上而已。只不过……」



「只不过?」



「嘿……嘿嘿嘿。其实我在设置之前有打开窃听线路上的装置偷看。因……因为在这个业界中,一切技术基本上都是独学而来,所以别人的技术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结果里面除了必要的器材之外,还塞满显然不需要的零件……」



「不需要的零件?」



「我起初还以为那是圆筒形的线圈,但其实那是古代的钱喔!害我差点被气死。原来有七成以上的重量都来自那个鬼东西!不过我后来仔细想想,那可能是用来干涉与妖怪有关的犯罪装置『灵封』的超常零件。」



我不由得伸手扶额。



如果这些话属实,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跟古钱有关的妖怪是什么啊……?」



「种类多到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狸猫和狐狸是一种,还有背背鬼、穷神、座敷童子系的所有妖怪……例如捣臼童子和土间童子也都可以算是吧?」



小樱诱如此说道:



「总之我才刚完成工作,就突然有自称刑警的人跑来打听消息,让我以为自己要被灭口,怀疑我打开窃听线路的装置,还有看到『那东西』的事情被发现了。」



事已至此,难道还有什么内幕吗?



我用厌烦的口气如此询问:



「你口中的『那东西』是什么?」



「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



13(菱神舞 Day10/03 22:19–22:45)



呜哇……全身都湿透了!



因为席德•克劳斯把货柜到处乱丢,发出一连串的巨响,把东西砸得稀巴烂,所以引起一阵大骚动。我认为既然事情变成这样,肯定无法顺利脱逃,就乾脆进到压舱槽里把检查口关上,从底下的大洞潜进海里,成功游到港湾地区,不过……



「呜……呃……」



我用针线缝合全身上下的裂伤,再用化妆包里的「工具」把伤口本身掩盖掉。



接著还得处理惯用手的手腕和手肘。



「呼……啊啊……啊唔……嗯……!」



「你干嘛没事发出那种煽情的呻吟声啊!」



「因为这是最不麻烦的减缓痛觉方法嘛。比使用吗啡健康多了吧?」



吭叽吭叽吭叽吭叽!随著有如切换手排车排档杆般的沉闷声响,各个部位的关节都被重新接上。至于破损的地方,我还用滴管把液态的「修补液」注入里面。



……不过,这次还真是被打得很惨。而且下一个要对付的女仆小妹可能还会把我打得更惨……看来我还是先作好心脏可能会停个几秒的心理准备吧……



为了进行最后测试,我脱掉不再需要的晚礼服,换回原本的坦克背心和热裤。



「算了,既然已经破坏掉魂火的生灵暗杀『灵封』,这次行动的成绩也算高过五十分了。」



正在抖动全身甩掉海水的胫擦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咦?席德姑且不论,但你是怎么破坏掉『灵封』的……?」



「根据阵内忍的说明,魂火的『灵封』是透过追溯足迹来找到目标,并且利用伤害生灵也会祸及本人的特性来杀人。因为魂火不是单纯的生灵,而是只要摩擦草鞋鞋底就能『呼叫出来』的特殊生灵。在这种情况下,『草鞋的足迹』就是指网路上的足迹。而结合好几种大数据的调查结果,让无法被找出的个人资料变得能被找出的系统,就成了『足迹』的替代品。」



「什……什么意思……?」



「除了普通的赌场之外,『金矿岛』上还有能够让虚拟角色自由行动并且赌博的VR赌城『重巡岛』。游戏本身有跟会员人数超过四千万人,可以用于大型连锁药妆店、影音出租店和网路购物服务的怪物级点数卡合作,所以里面使用的点数已经几乎可以算是一种虚拟货币。」



「那又如何?」



「你还不懂吗?既然是这么大规模的事业,那底下一定会有各种企业,让业务范围得以拓展。从购买客机机票和饭店的订房服务,到便利商店和自动贩卖机都涵盖在内。之后只要彻底调查购买纪录,就能轻易找出个人的地理资讯了。」



虽然这跟原本就用假名,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名字的我没关系就是了。



「也……也就是说……在这座岛上,存在著能够藉由结合好几间公司的大数据,让原本无法找出个人资料的大数据变得能够搜寻个人资料的系统吗?」



「正确来说,点数卡的存在意义本来就是这样。虽然表面上是提供商品折扣的优惠,但其实是一种能够有效率地收集顾客资料的系统。看著收据露出天真笑容的年轻太太,一定不晓得人类的情报有多大的价值吧。」



我随口拋出这样的问题。



「总之,即使存在著从一片混沌的大数据中重新找出个人资料的系统,如果要加以运用……不,是不当使用的话,就需要用到能够在一瞬间搜寻并比对大量资料的巨大资讯处理系统。问题来了,你猜作为核心的通讯基地在什么地方?」



「呃……你不就是为了找寻魂火的本体,才会前往下层船舱吗?虽然我们最后还是没找到正确的货柜……」



「嗯。不过,船头不是有个巨大的卫星天线吗?而根据我在船内观察的结果,船上似乎也有豪华赌场。即使设施本身相当庞大,但实际使用者只有少数的VIP。这么一来,用来照会信用卡的巨大伺服器不就几乎都没用到了吗?剩下的多余空间甚至足以用来进行不可告人的资讯处理工作。」



「那……难道说……」



「在离开邮轮之前,我稍微对线路动了一些手脚。船上的所有电子机器现在应该已经因为浪涌电流的缘故而坏掉了吧。因为伺服器也已经无法使用,所以就算放著魂火不管,也不用担心会被追溯『足迹』了。就算瞄准器坏掉的枪里装了多少发子弹,也是一点都不足为惧。」



「你……你居然有办法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到那种地步……」



「因为事情没解决也没办法走人啊,而且不能在有限时间内拿出成果,就不算专家了。」



好啦。



虽然有些在意那个拋弃席德独自逃跑的女仆,但还是先来整理一下目前的势力关系吧。



在这座「金矿岛」上存在著两股势力。



第一股势力是得到捣臼童子的「灵封」,但想阻止即将到来的失控的一派人马。这些人八成是对赌场政策心怀不满的岛民。



第二股势力是想要夺走那个捣臼童子的「灵封」并用于不当用途,推动贩卖日本计画的CIA。这些家伙不惜用上魂火的生灵暗杀「灵封」,并且靠著产女赐予的负子力强化肉体屠杀岛民,也要促成捣臼童子的失控。



因为我们已经解决掉CIA的席德•克劳斯和魂火的「灵封」,所以岛民们未来应该会有更多动作。



那这么一来,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具体发展呢……



「但虽说居于劣势,CIA的女仆小妹也不会默不作声吧。要是真觉得苗头不对,那些人应该会『光明正大』地利用大使馆、领事馆或驻日基地回国。从她依然鬼鬼祟祟地躲著这点,就表示她还没丧失斗志。真是这样,那就算要使用强硬的手段,她也会试著卷土重来。」



「不过,那个壮得跟鬼一样的席德跟魂火的生灵暗杀『灵封』都被解决掉了吧。难……难道她还有什么秘密武器吗?」



「不是还有一个最厉害的家伙?」



嗯……坦克背心莫名贴身。是因为海水的缘故吗?



「就是『天邪鬼』啊。就是以『谎言创作者』自动产生的文章为轴心扭曲现实的最终兵器。虽然那个『灵封』现在也依然以理想的数值持续运作,但女仆小妹会不会想要勉强修改那些数值,强化『改变过程』的效果呢?这样一来,她就有必要接触『天邪鬼』的核心。」



「『天邪鬼』的……核心……?」



胫擦一边用后脚搔搔耳朵后面一边叫道:



「啊!不就是那个名叫阵内忍的孩子吗!」



「嗯。那也是其中之一。」



我表示肯定:



「不过,阵内忍感觉起来比较像是『钥匙』。用来插的『钥匙孔』应该另有其物。具体的仪式地点到底在哪里……?就是一直与阵内忍有所关连,充满象徵著天邪鬼的『谎言』,但又能完全骗过我们眼睛的地方。」



「那不就是阵内忍所创造出来的故事吗?」



「全部交给自动产生文章的程式?如果要长期安置妖怪,那实在太不牢靠了。不过,若是说到其他充满谎言的东西……虚拟世界?可是,VR赌城『重巡岛』中已经有捣臼童子了,要是两只妖怪挤在一起,很可能会出现冲突……再来就是贩卖造假食品的餐厅,或是没有疗效的假温泉了吗?光凭目前的情报,实在搞不清楚。」



「那么……」



「不管怎么样,女仆小妹肯定会去找阵内忍。看来只能抓准那个机会迎击敌人了。要是阵内忍被抓走就没戏唱了。」



我记得阵内忍应该是跟百鬼夜行的大小姐一起行动。



那只要联络得到他们,就能知道他们的所在位置了。



……虽然不得不在没能弄清一切的状况下行动,让我感到有些不安就是了。



正当我依依不舍地仰望夜空中的月亮,思考「天邪鬼」的据点时,突然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奇怪……?」



我望著月亮想了一下。



难不成……



14(阵内忍 Day10/03 22:10–22:40)



我和座敷童子,还有百鬼夜行的少女首领。



我们三人一起离开充满灯饰的赌城,前往位于岛内中央的矿山地区。各种照明全都消失,周围只有垄罩一切的漆黑暗影。周围那些类似凤梨的南国树木,以及四处点缀在其中的红色枫叶与黄色银杏,全都化为一块漆黑的东西。



「可恶……这地方还真是夸张。」



我一边用手背擦掉从脸颊流到下巴的汗水,一边说著怨言。



右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搔痒。



我应该是照著在「谎言创作者」中看到的景色,在山野小道中前进才对。话虽如此,但实际走在这条路上,却消耗掉我不少体力。穿著运动鞋的我都觉得累了。穿著和服走在这种地方应该相当辛苦吧。



「喂,你还好吧……?」



「这种被大自然包围的地方,反倒让我觉得舒服多了。」



「我才不担心你这个体力用不完的家伙。这女孩还只有十岁出头耶。」



「我……我可是统领百鬼夜行的首领,这种程度的山路还能靠自己走完。我绝对没有要求别人背我。」



「你都已经累到说出真心话了喔。喂,体力用不完的家伙……」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很明显是该由男人出马的场面吧?」



结果我们只好猜拳,最后明明是我赢,但我还是屈服于座敷童子的蛮力,被身穿红色浴衣的美丽妖怪施展世间罕见的逆虾式固定技。我觉得民俗学者绝对会把这一幕当成崭新的日本传统风光记录下来。



「等……等等……呜哇啊!我投降,我投降啦!」



「小忍,这种时候,你该为了被绝世美女压在屁股下而感激得痛哭流涕才对喔。」



「臂力……差太多了!我的脚真的会跟广告里的香肠一样被折断啦!」



「那这场对决的结果是……?」



「我输了!不管要叫我背人还是做什么都行!」



即使获得解脱,我也倒在地上发抖了好一阵子。



在头发和衣服都沾著许多不知名叶子的情况下,我不得不背起这个比黑手党头目还要可怕的女孩。



「女孩子比想像中还要轻耶……」──这只不过是脑内啡让人产生的幸福幻想,如果把女孩子单纯当成一件行李,就会知道那有多重了。



(插图)



我们在森林里前进。



走了一小段路后,眼前突然出现斜坡。场景从森林转换到山中。就连鼻子闻到的气味,都从树木的味道变成几乎令人窒息的潮湿土壤味。



继续爬了十多分钟后,树木全都消失,景色开阔了起来。



我慌张地倒退一步,始终躲在树林里确认周围的状况。



在没有草木的斜坡上,有一个疑似人工挖开、高度约为两公尺的洞穴。周围有几间零星散布的低矮小屋。那应该是矿工们的休息室,以及摆放挖掘器材的仓库吧。小屋里发出微弱的光芒,隐约照出几道在坑道之间走来走去的人影。



右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搔痒。



「……里面有我认识的人。那是在『谎言创作者』中出现过的家伙。」



我小声呢喃。



明明只有看过文字叙述,脑海中却浮现出明确的景象。



「那是在座敷童子被捉去当人质后,在机场出现的敌人。那些家伙果然是岛上的居民,而这里则是他们本来的工作地点吗?」



从他们在小屋和坑道之间不断往返这点看来,他们应该正在把炸药和管线搬进矿坑吧。



虽然这行为本身充满恶意,但比起在现代化的机场里暗中行动,像这样挥汗工作的他们看起来似乎更有活力,简直可说是如鱼得水。



「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为何完全不打算从我背上下来的百鬼夜行首领,自然而然地用彷佛在我耳边吹气般的姿势问道:



「岛上目前有两股势力。一方是尽管弄出捣臼童子──座敷童子的亚种──的『灵封』,却打算亲手将之封印的当地岛民;另一方则是打算将之用于不当用途的CIA……只不过,要是放著那些当地岛民不管,也不代表不会出现问题。如果他们成功完成安全装置,能够百分之百避免捣臼童子失控,就有可能再次受到欲望的驱使。」



「……更重要的是,如果按照故事里的发展,我会在这里被活埋。」



所以我得想想办法。



在那些家伙做好准备之前。



就在这时,好吃懒做的座敷童子突然泼我冷水:



「可是,小忍,对方有好几个人,而且还拥有十字镐、铁锤和大型电钻之类的挖掘工具,甚至连炸药都有不是吗?就算赤手空拳的高中生一边怒吼一边冲过去,也只会变成一团绞肉吧。你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安全地摆平他们?」



咦……?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这里不能请完全不怕物理攻击的妖怪大人出面解决吗?」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非得做那种事不可?」



她居然拒绝得这么乾脆!



不过,我到底该怎么办?就算座敷童子拿出干劲,也没办法改变这种以寡敌众的状况。只要敌人在她冲入敌阵大打出手时抓住剩下的我们,一切就前功尽弃了。百鬼夜行的少女首领被抓去当人质更是绝对要避免的事。问题的规模很可能扩大到令人绝望的地步,事情甚至会变得比「谎言创作者」中的内容还要严重。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不对,等一下……」



「嗯?」



「座敷童子,你待在这女孩身边。要是有个万一就带著她逃走。」



「嗯……」



「为什么这个名叫祝的女孩要赖在别人背上不下来啊!要睡就去懒惰鬼妖怪的背上睡!」



唔唔……虽然很擅长在背后运筹帷幄,但她可能不擅长在现场到处奔走吧。



「你打算做什么?」



被座敷童子这么一问,我老实回答:



「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15(3rd person Day10/03 23:00–23:05)



「她」在昏暗的森林里奔跑。



身上穿著短裙女仆装,脚上踩著擦得闪闪发光的珐琅鞋。虽然这身装扮实在不适合爬山,但她的行动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不便。她像是一头栖息于森林,支配著整座山的野兽,行动既迅速又灵巧,不发出一点声音与气息,一边溶入黑夜一边赶往目的地。



随风飘逸的茶色短发让人感受到夜风的存在。



「她」的目的非常明白。



阵内忍──



一切的关键,在造访「金矿岛」的不特定多数人物中随便选出的一人。虽然「她」当初认为比起对被选上的VIP进行处置并加以隔离,使用毫无关系的一般人作为核心并任其自由行动,让核心溶入情报的大海之中,更能减少计画受到阻碍的风险,但「她」现在却不得不再次与阵内忍进行接触。



就像是从庞大的大数据中重新找出特定的个人资料一样。



只要得到阵内忍就能扭转局势,把大幅脱离预定计画的现状硬是拉回原本的轨道。



这样「她」就能取得胜利。



所以「她」要得到阵内忍。



为了推动贩卖日本的计画,抓住那道「她」们追求的蓝光。



16(阵内忍 Day10/03 22:45–22:55)



敌人是反对赌场政策的当地岛民。



光是现在看到的人数就至少超过十人。如果在坑道或小屋里工作的人也出来的话,根本算不出还会增加多少。



可以预想得到的武器是铲子、十字镐、铁锤、大型电钻和震动棒之类的各式挖掘工具,甚至连引爆用的炸药都有。当然,要是对著活生生的高中生使用这些用来粉碎岩盘的工具,不管是哪一样都能立刻把我变成一团绞肉。



相较之下,我们这边只有一个高中生



我现在能弄到的武器,顶多就是附近能捡到的石头和木棒。这样不管对方拥有什么样的武装,我都很有可能当场被打成猪头。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右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搔痒。要是我在这里被抓,只能任凭对方掌控,再来就会直接冲往「谎言创作者」中的结局了。只不过,就算我默默逃走,敌人也会在早上发动袭击,我迟早都会走上被活埋的路线。如果想要扭曲过程改变未来,就非得在时候先发制人。



因此……



「小忍……?」



身旁的座敷童子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无视于她的反应,直接采取行动。



我缓缓举起双手,光明正大地走到他们面前。



当然,现场的气氛瞬间改变。起初是一阵惊讶,然后高密度的紧张气氛立刻占据整片黑夜。几道强烈的手电筒光芒照向我的脸,让我感到彷佛光线刺入脑袋深处般的刺痛。



「你是谁……啊!」



不知名的人影似乎在看到我的脸时倒抽了一口气。



如果在「谎言创作者」中就算了,但我实际上并不认识这个人。不过,对方似乎认得我的脸。八成是因为我是他们预定袭击的目标。



「我想跟你们谈谈!这件事应该并非与你们无关才对!」



好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一瞬间就被半圆形的人墙围住。状况改变了,我已经没有退路。对方手上那些可怕的厚重钢铁工具,让我不得不明白这个事实。



「你们的目的是藏在我行李箱里那张跟捣臼童子有关的USB记忆卡对吧?为了用那东西阻止自己的『灵封』失控!那你们不需要抓人质,我们应该联手才对!」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年轻男子的声音进到耳中。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立刻抓住我的肩膀。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那个』的秘密应该没有泄漏啊!」



「你说的秘密是指什么?你们反对赌场政策的事?想要让独占财富的富豪们的股票买卖失败的事?还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把捣臼童子连接到金融网路,引发半导体的接触不良,只把存放交易资讯的丛集精准地破坏掉的事吗?」



我在极近的距离吼了回去,对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你们以为这种事情是秘密,已经有好几个集团展开行动。想要夺取捣臼童子──座敷童子的亚种,并加以利用的CIA,以及为了解决问题而准备抹杀一切的百鬼夜行。你们最慢在明天中午之前就会被全灭。不管结果如何,你们想要的未来都不会来临!照这样下去……!」



这种问答对于现实或许毫无帮助。



事实上,我也还有其他选择。



比如说,在找到敌人据点后立刻下山,然后想办法跟百鬼夜行首领的护卫会合,或是直接联络菱神舞。这么一来,那些专业杀手就会迅速歼灭掉这群人。这些选择的成功率至少远比一介平凡高中生挺身而出还要来得高。



可是……



可是!



「现在还来得及。」



我们真的非得战斗不可吗?



右边的太阳穴抖动得有些诡异。在「谎言创作者」的故事中,我们确实处于敌对的关系。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那种关系变成朋友,我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那是「袭击计画」成功之后的事情。那是我在昏暗的洞窟里被活埋,座敷童子被抓去当人质,已经无计可施的世界中的事情。



既然如此……



如果是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如果是现在!



「你们计画复仇,下定决心从夺去你们自由的富豪们身上夺走一切,为此弄到了捣臼童子的『灵封』!可是……可是!你们也只做了这些事,还没有从任何人的身上……!具体地夺走任何东西!」



「还没有」事情发生。



「还没有」人犯罪。



既然如此,那我们应该没有理由像是被恶梦操纵一样互相厮杀。



既然如此,那我们应该可以选择不一样的道路。



既然如此,那我们甚至可以携手合作。



「你们现在还能回头。」



我曾发誓要改变未来。



那个未来还充满著不确定性。我怎么能因为「反正他们在原来的剧本中死掉了」这种理由见死不救。想要偏离正道,也需要相对强烈的愿望。尽管得到「灵封」这个最终兵器,但这些家伙也发现其中问题,宁可中止计画也要确保安全。也许有人会骂这些家伙没毅力。不过,他们之所以会害怕牵连无辜而选择悬崖勒马,没有勉强推动计画,在最后关头停下脚步,果然也是因为人类的坚强。看到怀著这种想法的人,我怎么可能把他们当成一般的棋子舍弃掉!



那种……



那种做法……



不就跟在那个让人想到就不爽的故事结尾出场,那个眼里只有绝望的我一样吗!



「事情还能挽回!我愿意尽全力协助你们!我也不想被活埋,而且之后只有比死还要凄惨的现实在等待著我。至于那是什么现实,害怕捣臼童子的『灵封』失控的你们不是更清楚吗?」



「……」



「你想怎么做?」



我举著双手质问这些人:



「这是最后的分歧点了。看你是要让事情照著预定继续发展下去,害得所有人死光光,还是要试著从这个走投无路的状况下踏出一步。随你选一个吧。你怎么选择!」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我口中杂乱无章的阴谋论,应该没办法正确传达给对方吧。



不过,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想要在自己工作的地方设置炸弹把人活埋。



有好一段时间……



对方都沉默不语。



「……还来得及停手吗?」



最后,抓住我肩膀的年轻男子小声说道:



「现在还能不杀害任何人就了结这一切吗?」



「当然可以。」



我如此回答。



「CIA和百鬼夜行。那些家伙之所以与你们为敌,是因为捣臼童子的『灵封』还完好无缺。只要我们亲手把『灵封』破坏到再也无法修复的地步,CIA就会失去能抢夺的东西,百鬼夜行也没有理由杀掉你们了。这样就能和平收场。」



可恶。年轻男子咒骂一声。



比起不小心崭露出良心,这更像是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让人再也无法保持杀意的反应。



不过,不管是出自什么样的心态,这些家伙对于杀掉我这件事确实有所犹豫。



这肯定也是出色的「人类」的力量吧。



「来吧。」



我再次提出邀请:



「让我们一起改变未来。」



17(内幕隼 Day10/03 22:45–23:05)



我把自称硬体骇客的小樱诱交给接到联络后,赶来支援的制服警察。



「啊……啊啊啊!这样真的没问题吧?我可没忘记你说过,只要简易起诉和一万圆左右的罚款就能解决的事情喔!」



尽管被两位警察拖著走,少女嫌犯看来似乎还颇有精神。



推理狂艳美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虽然不晓得骇客行为的罪责有多大,但要是其他罪状一直被找出来,调查期间不是会拉长吗?)



(……那不关我的事。她看上去还处于少年法管用的岁数,应该不至于被长期收监。)



被留下来的我们低头看向从小樱诱那边拿到的纸条。



「某人」委托她把放进整串古钱,还能支援与妖怪有关的「灵封」的特殊窃听线路设置在海底电缆上。因为汇款方式太过复杂,所以对方不可能是当地岛民……虽然小樱诱是这么说,但她自己似乎也为了确认事情真伪而使用了不可告人的手段。



而这就是她的调查结果。



「光是看到这一长串英文数字,根本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嘛。」



「你说……汇款是透过豪华邮轮YAKATA-Ⅱ的金融照会伺服器转入……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如果船上有赌场或金融交易服务,确实应该会有联系船方和信用卡公司的强力卫星线路。想要使用那条线路秘密汇款应该是不成问题才对……



「这可不妙。全是VIP的豪华邮轮已经明显超过我能搜查的范围了。」



「这应该也是对方的目的吧。」



「在那艘船上,就连警察厅的美岛警视长也只会被当成一位『客人』。根本没有离开东京都这个辖区的我能做的事情。」



「尽管那里显然暗藏著犯罪气息也一样吗?只要使用那条与妖怪有关的窃听线路,就能从旁干涉别人在网路中组装的『灵封』。都已经专程做好这样的准备,我觉得没人会连一次都没拿来用过。」



「我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可是……」



「没关系,这就像是一种通过仪式嘛。反正到了最后,就算是派对会场,刑警先生也会冲进去抓人对吧?我期待你的帅气表现喔☆」



就在我们如此交谈的时候──



手机响了。



虽然是没看过的号码,但我接了电话就发现对方是美岛警视长。



『嗨,内幕小弟,都这种时间了,你还在认真工作吗?我听说你抓到嫌犯的事情了。』



「呃……啊……」



『俗话说得好,凡事靠商量,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警视长一派轻松地说:



『我这边的船上也发生了一点事情。从状况看来,感觉似乎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想把事件本身掩盖掉。』



「……」



『从封锁中的YAKATA-Ⅱ逃走的人物身分已经很明显了。她叫莲河弓。惊讶的是,虽然没有外交官护照,但她似乎是就算被挂著外交车牌的车子接送也不意外的人物。一旦制服警察对她进行盘问,感觉就会有公安或外事警察迅速赶来找碴。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



「听起来像是间谍或特务,而且还是『友邦』的……?」



『嗯。照理来说,就算是当地的协助者,这类「员工」的情报都不会交给我们警察,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被挡下。不过,这次没被挡下。看来八成是发生了能让负责阻拦的系统出现故障的重大意外。』



「你是要我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不想跟美国发生争执的公安和外事警察绝对不会行动。就算放著不管,事件也会消失在黑暗之中,即使我们想要努力做些什么,结局可能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不过,因为这样就放著不管,似乎也不是身为警官该做的事情吧?不管怎么说,这里现在能够让我「自由使唤」的人有限。所以我把之后的事情都交给你了。当然,你要跑去休息也无所谓。』



「我会尽力而为。」



『说得好。那我就把正在逃亡的莲河弓的地理资讯传送给你……这些资料平常应该是被相当强大的系统保护住吧。若非如此,她应该早就关掉手机了。』



我切断通话。



也许是为了偷听,兔女郎艳美在不知不觉间把脸贴到我眼前。



「你想怎么做,刑警先生?」



「吵死了,离我远一点。听说有一位从那艘有问题的豪华邮轮上失踪的美国间谍。虽然不晓得那家伙跟那条海底电缆的窃听线路,以及自由作家们被杀的事件有多大的关键,但往这个方向追查应该不会有损失才对。」



其实到了这个阶段就已经没有兔女郎艳美的事,但就算放著不管,这家伙也会自己跟过来,要是让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遇上犯人,反而会让她陷入危险。结果,看来我只能照著推理狂的意思,带著她一起行动了。



「话说回来,你还记得小樱妹妹刚才说过的话吗?」



「她说了很多,麻烦你直接说出具体的部分。」



「就是她觉得自己会被杀的理由。除了打开窃听线路的装置之外的另一个理由。」



「你是说她在海底看到的那东西?」



我有些为难地说:



「你觉得真的有吗?如果那些话是真的,就表示这一带正因为海底火山而急速隆起喔。」



18(阵内忍 Day10/03 23:10–23:18)



我实在无法在这么短的期间内记住十多个人的脸孔和名字,但总之抓住我肩膀的年轻男子似乎叫作江村良一。右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我记得在「谎言创作者」中,我们有在机场碰面。



确认安全后,我马上跟座敷童子和百鬼夜行的少女首领会合。



「……没想到事情会用这种方式划下句点,我实在是想不到……」



「哎呀,是这样吗?冷静想想,袭击事件只有在『谎言创作者』中发生吧?要是因为畏惧那个事件而率先发动攻击,不是反而跟主动迎合虚构的剧本,让未来无法改变一样吗?」



真是的……这个懒惰鬼妖怪只会一脸轻松地在那边当事后诸葛!她知不知道我为了和平解决这件事,让寿命折损了几年啊!



总之,这是我们首次战胜「谎言创作者」。为了让这个恩惠带来更多成果,我们决定全员一起召开作战会议。



「单纯经营一座金山,原本就存在著极限。」



江村如此说道:



「当我们听到在这里开设赌场的提议时,都觉得这能改变岛上的环境,为此感到开心。可是我们错了。结果赌场带来的利益一点都没交到我们手上。岛上的生活基础建设依然破烂不堪,就连唯一一间学校都面临废校危机。整个开发计画就是这样设计,而我们之后才发现这件事。」



「所以你们才想要破坏这个利益的循环?」



「结果就算赶走赌场也只会留下荒凉的小岛,不会让岛上因此复兴,但如果没有一个目标,我们可能早就崩溃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他们,应该还是遇到了「中止计画的契机」。



足以让他们畏惧自己手上的捣臼童子的「灵封」,并且想要加以封印的契机。



「契机是自由作家的死亡。」



江村如此说道:



「自动剎车系统故障、手机电池爆炸、一氧化碳从热水器泄漏……调查这座『金矿岛』的人接连莫名死亡。起初我们还以为是偶然,但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那些都是捣臼童子的『灵封』有办法办到的事情。我可以发誓凶手不是我们,而是某人抢走了『灵封』的控制权。注意到这件事情,让我们害怕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而且责任全会被推到自己身上。



因此他们才会想要放弃自己得到的「灵封」。



「我们再来该怎么做?」



「关键是藏在我行李箱里,那张能够阻止捣臼童子的USB硬键。CIA那群人想要抢走那东西,让日本的对外输出金融体系失控,造成全世界的恐慌,然后只把责任推给日本。目的是贱价买下一个国家……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都得安全地拿回行李箱。」



让替身拿回行李箱或是直接袭击机场这类荒诞无稽的想法,当地岛民和CIA应该也想过许多了吧。不过,我觉得最后会因为风险和益处不成正比,结果还是由我亲自去拿回行李箱。



右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搔痒。



不过,如果事情的发展回归到原本的「轨道」,最后就只有跟地狱一样的结局在等著我。



就在我思考著下一步时,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我将视线转过去一看……



「呼……真……真是累人……」



从草丛里跑出来的,是外表跟圆滚滚的玩偶一样的狸猫。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当然是来报恩啊。闻著你的味道追来这里,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喔。」



……经它这么一说,在「谎言创作者」中,我好像也有在机场受到她的帮助。



座敷童子歪著头问:



「狸猫可以变身成人类吗?」



「当然可以。」



砰砰!才刚被一阵滑稽的烟雾包住,圆滚滚的狸猫就变成身材姣好的女仆小姐了。虽然不甘心,但我的视线还是被迷你裙底下的大腿牢牢吸住。



百鬼夜行的首领在胸前阖上小小的双手说:



「既然如此,那只要你变身成阵内忍,不就能骗过CIA的人了吗?」



「我在『谎言创作者』中也做过一样的事。即使还借助了狐狸和貉的力量,结果也没能改变事情的『发展』。」



就在这时,和服少女的身体抖了一下。



她将手伸进和服的袖子,拿出设计异常朴素的手机,一手拿著机身,用另一手的食指操作按钮,然后用双手紧紧拿著手机接电话:



「是我……什么?」



然后她不知为何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好像是找你的。」



「谁打来的?」



「菱神舞。」



背脊毫无意义地紧绷了起来。



彷佛被死神的指尖轻抚背脊一样。



虽然我盯著接过来的手机好一段时间,但也没办法不接。我把手机拿到耳边。



『嗨,阵内忍小弟。被死神记住名字的感觉如何?』



「……怎么办?我完全笑不出来。」



『顺带一提,我口中的死神可不是在说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



不知为何,我在一瞬间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我在矿山地区。从赌城那边走过来,大概十到十五分钟路程的地方。附近有人工挖掘的坑道入口,还有……呃……三间左右的小屋。」



『知道这样就够了。在我赶到之前,你可别死啊。』



我听到这句话差点昏倒。



这家伙口中的「会死」和「杀掉」,跟那些脑袋空空的不良少年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重量完全无法比拟。那些话语会回到原本的意义,变得既纯粹又彻底。



「我……我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现在没时间说明。我会尽全力赶过去,大概十分钟就能赶到,所以最低限度的条件是你得靠自己的力量活到那时候。以CIA为对手,千万别想「战胜」对方,你只要想办法争取时间就行了。特别要注意的是留著茶色短发且身穿迷你裙的女仆。』



「……」



我……



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彷佛就连心脏都被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捆住。



茶色短发、迷你裙、女仆……我一边想起这些特徵,一边战战兢兢地缓缓回过头,像是要拍摄星空一样。



狸猫奶妈──



在人群中谈笑的她,现在做著什么样的打扮?



我不由得倒退一步。



对……对了,狸猫为什么会刚好发现这里?她真的是靠著味道找到我吗?若非如此,如果照著原本的发展,让她在机场大闹一场的那种能力的真面目又是……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就在我被极为强烈的异样感夺去注意力的瞬间……



轰!



彷佛被铁锤或某种东西殴打的冲击,突然从旁边袭向我的侧头部。



「呜……啊啊……!」



我就这样被击倒。



某人骑到我倒地的身体上。她穿著茶色短发和短袖女仆装。不过,这家伙浮现在黑暗中的脸孔跟狸猫奶妈完全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菱神舞没有打电话过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如果没有「谎言创作者」中的事前情报……



这样就像好不容易逐渐改变的未来,被「谎言创作者」拉回原本的轨道了!



「可恶……!」



「只要得到你,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周围的人也立刻发现异状。



但在他们行动之前,迷你裙女仆就从大腿附近拔出小型手枪。



「只要对『天邪鬼』进行调整,多出来的选项就会全被消灭。其他的可能性全都会消失,未来将会回归到原本的预定。只要在名为今天的一天结束,名为明天的一天开始之前搞定一切,就还来得及修正回原本的轨道。就能抓住那道蓝光。」



磅磅磅磅磅!就手枪而言有些不自然的连射声响起。



她想要在对方靠过来包围自己之前,用枪弹的暴雨赶跑敌人。



「呀啊!」



想要保护愣在原地的矿工们的狸猫奶妈被远远轰飞出去。虽说物理攻击对妖怪不管用,但也没办法一直保护下去,而迷你裙女仆不畏惧任何可能的牺牲。



对直接连接到「谎言创作者」的那个「天邪鬼」进行调整。



消灭多出来的选项,让其他可能性全都消失。



未来将会回归到原本的预定。



即使没能理解每句话的意义,但已经足以让我的右侧太阳穴感到搔痒。这家伙想要破坏掉总算开始改变的「某样东西」,让未来回到原本的轨道,通往那个光是回想就让我想吐的结局。



骑在我身上的女仆把枪口对准座敷童子和百鬼夜行的首领。



休想得逞。



我怎么可能让这种家伙继续为所欲为!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



我在被骑著的状态下尽全力挪动身体。比起顶走对方,那种动作更像是在被女人骑著的状态下,跟毛毛虫一样缓缓爬行。



不过,光是这样就够了。



这里是原本就位于斜坡上的坑道入口。除去人为修建过的部分,地面都是倾斜的。因此我只需要制造契机就够了,之后我们就会顺著重力的拉扯擅自往下滚落!



我感觉到某种东西开始滑动,彷佛支撑物被拿走了一样。



磅磅!虽然响亮的枪声响起,但百鬼夜行的少女并没有变得浑身是血。



弹道大幅偏斜。



我和女仆就这样沿著山坡迅速滑落。



19(阵内忍 Day10/03 23:18–23:28)



翻滚。



我不断翻滚,滚进森林之中,背部狠狠撞上粗壮的树根。在感到几乎让人吐血的冲击的同时,我的身体总算停住了。



迷你裙女仆已经从我身上离开。她并非被甩落。在我无法伸手触及,但子弹能确实杀掉我的几公尺远的地方,她像是野兽一样用双手双脚贴住斜坡减缓冲击力。



一道光芒闪了一下。



在月光底下闪烁著诡异光芒的双眸,精准地注视著我的脸。



「好啦,你想怎么做?」



那家伙用人类的话语如此询问。



有著人类形体的东西说出人类的话语。这明明是理所当然的现象,却让人觉得不太对劲。眼前的敌人跟自己是不一样的东西。她身上就是有著看不见的某种东西,让人如此以为。



「抵抗,不抵抗?劝说,不劝说?求饶,不求饶?不管你要怎么做都好,不管你要怎么做都行。不过结果不会改变,因为打从一开始就这么设定好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因为呼吸困难,只能发出喘气般的声音。



人类的速度无法胜过子弹。即使明白这个道理,我无论如何还是会这么想。总之我得想办法争取时间,让身体恢复行动能力。



「引发全世界的恐慌,把责任推给这个国家,然后用最便宜的价格买下日本……虽然说起来简单,但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受到牵连吗?会被害死的可不只有日本人。因为日圆是一种信誉良好的货币。要是价值暴跌到那种地步,全世界的投资家都得上吊了。上自可疑的基金公司,下至赚点小钱的年轻主妇,天晓得会有多少人受到殃及!」



「答案很简单。」



那头状似女人的怪物一边精准地用枪口对准我,一边如此回答。



用毫无疑问属于人类的话语:



「为了你们,为了贵国,我们非得亲手消灭那道蓝光不可。」



「……你说什么……?」



「你听不懂也无妨。正因为如此幼稚,才需要由别人来从那道蓝光手中保护你们国家。」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家伙的话。



话语是用来传达人类意志的工具,而没有内容的容器也毫无意义。这种哲学上的思考,随著让人反感的真实感占据我的脑袋。就像被人逼著解读一张白纸一样,脑袋不可能不陷入混乱。



「……这种话,谁有办法接受?」



「接受不接受是你的自由。不过,结局还是不会改变。」



「这可难说。」



「嗯?」



「『那女人』说过,叫我想办法活过十分钟,还说那是最低限度的条件。别想要打赢,只要想办法争取时间就好,『那女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所以──



「我只要等待就行了。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就算要用对话争取时间也一样!」



她应该没有来得及回头的时间。



下一瞬间,化为黑色疾风的「那女人」──菱神舞就已经扑了过去。



20(菱神舞 Day10/03 23:28–23:45)



森林里寂静无声,山已经陷入沉睡。



在这种地方,没有爪牙和毛皮的人类就只是异物。据说让五感敏锐到极限的士兵,就连四百公尺之外的洗发精味道都能闻到。只要知道大致的地点,之后只要用五感探测周围,就能找到哪里躲著人类。



总之,第一次攻击能够得手,实属侥幸。



踢在脸颊上的膝盖痛不痛啊?那就这样踢倒敌人,给她致命一击吧!



「啧!」



磅磅!响亮的枪声接连响起。



我骑在女仆小妹的肚子上,只靠著上半身的扭转躲避子弹。



……我应该避开了吧……?



「咦?」



某种温暖的液体从脸颊滑落。



我发现那是擦过太阳穴的子弹造成的裂伤,慌张地改变战法。



我迅速跳开,试著拉开距离,但女仆小妹继续朝我射出子弹。



这次一定能躲过。



我调整身体的位置,避开从枪口笔直延伸过来的射击线。



尽管如此,子弹还是在我的右肩和侧腹接连打出红黑色的弹孔。



「这是,怎么,回事?」



「你该惊讶的地方不太对。你该惊讶的是自己为何还没受到致命伤才对。」



丢掉弹匣后,对方这次换上长度超过枪身两倍的弹匣,拉动滑套,让子弹再次上膛。



「使用的资源一样,也没办法准备新的妖怪。不过,你可以回想一下席德•克劳斯所使用的能力。」



「那家伙使用的能力是利用产女婴儿得到的力量增幅。意思是这么一来,产女本体就多了出来是吗!」



虽然出血量不算少,但骨头和内脏都还没被击中。为了用速攻对女仆小妹造成致命伤,我靠著速度再次冲进对方怀里。



但是──



「唔!」



当我接近到能确实杀掉她的距离时,女仆小妹的身体突然跟幻影一样消失了。然后,响亮的枪声忽然从侧面接连传来。磅磅磅!我完全反应不及。一只手被打得稀巴烂,我只能勉强避免子弹直接射进内脏。



这家伙……!



「产女会出现在夜路上,而且特别喜欢十字路口和桥梁这种许多条路互相交错的地方。这当然是因为站在许多道路会合的地点,能够提高遭遇更多牺牲者的机率。」



当我听到声音时,女仆小妹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进一步解释这种性质。换句话说,那是一种自由操控遭遇机率的能力。联系周围的空间,连结各种道路,区分出应该遭遇的人和不该遭遇的人。产女会遇到牺牲者,还会把牺牲者和目击者分开,以便确实解决猎物。」



彷佛在洞窟里回荡的声音一样,音源分散在各个地方,让我找不到正确的方位。



「你没有遇到我。」



啪搭。只有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糟糕!大事不妙!只要没办法破解这招,我就会被单方面杀掉。



「不过,我的魔掌遇到你了。」



声音……



随著瞄准的枪口一起对准了我。



「因为弹道……就连子弹通过的道路,我也能够自由连接到你身上。」



磅磅磅磅!枪声轰然响起。



快如闪电的几发子弹,这次正确地贯穿了我的身体。



21(内幕隼 Day10/03 23:45–23:50)



接连响起的枪声也刺进了我们的耳朵。



虽然穿著不便行动的便宜西装和皮鞋进到山里已经很不好受,但足以一口气赶走这种不舒服感觉的危机感,很快就从脑袋蔓延到全身的每个角落。



「糟糕,那不是普通的猎枪。枪声比较小,而且还是连发。」



「全自动手枪……不然就是冲锋枪吧?总之都是手枪子弹。不过,音源似乎只有一个。看来不是在夜晚的港口打仗呢。」



这家伙为什么还笑得出来?这可不是在看电视新闻,我们明明就身在每次都被卷入的事件现场耶。



果然不该把推理狂带来。



我身上没带枪,连一把投石十字弓都能让我陷入苦战耶。



「推理狂,你待在这里。如果枪声又接连响起,你无论如何都要赶快逃跑。」



「那个……刑警先生,你这话认真的吗?」



「接下来就不是能在安全地带观察嫌犯,找寻犯人的阶段了!这已经不是你能处理的状况。我也没信心能保护好未成年的一般人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兔女郎艳美用食指按住我的嘴唇,暗示我闭上嘴。



「根据警视厅大人物所说的话,这次的敌人是CIA……虽然不晓得对方是正式职员还是当地协助者,但总之是个『被国家机密所保护的凶恶罪犯』。你觉得光凭一个从不知变通的警察机关踏出半步的刑警,有办法解决问题吗?如果有一个人能代替不被允许多踏出半步的你,在旁边踩著脏水帮忙捡东西,绝对会比较好。」



「……我可不是为了把你变成罪犯,才带著你到处跑。」



「谢谢你的好意。要是在最后加句我爱你,我可能已经把你推倒了喔。」



艳美一边开玩笑一边说道:



「不过……看来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慢慢选择做法了。刑警先生,你还没发现吗?这种紧张的气氛……」



「嗯?」



「不同于过去那个有著舟幽灵的座礁岛,也不同于青行灯所在的全灭村……这种感觉不就像是踏进『姊姊的领域』一样吗?没想到还有比那更可怕的世界,真是吓到我了。」



22(阵内忍 Day10/03 23:45–23:58)



我只能看著这一切发生。



菱神舞的身体倾向一边。从背后挨了几发子弹的她,无力地倒向地面。看到这一幕,看到生命消逝的瞬间,我才首次体认到那个女人也是跟我们毫无分别的人类。



既会战败,也会失败。



即使摆出充满自信的态度,也不见得就能兑现说好的承诺。



「这样就结束了。」



迷你裙女仆一脸无趣地说: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抵抗不抵抗是你的自由。不过,结果不会改变。」



「………………………………………………………………………………………………………………………………………………………………………………………………………………………………………………………………………………………………………………………………」



不行。



我该怎么跟这种对手战斗?



我就连要跟拿枪的寻常对手战斗都有困难,更何况对方还用了妖怪的能力打赢那个菱神舞。面对这种货真价实的怪物,一介普通的高中生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要得到你,对『天邪鬼』进行调整。」



虽然缓慢……



但迷你裙女仆确实地从正面走了过来。



「这样就能把偏离的道路拉回来,让一切都恢复原状。为了你们,为了贵国,伸手抓住那道蓝光。」



难道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没人能阻止CIA。捣臼童子的「灵封」将被滥用,日本的对外输出金融体系会引发世界经济恐慌,责任会被全部推给日本,而这个国家将在协助国家重建的名义之下被贱卖。难道这样的未来已经无法避免了吗……?



正当我想要放弃时……



咚!咚!



莫名沉闷的枪响射向女仆的背后。



「……嗯?」



「你『露出背后』了吧?」



一道声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依然瘫倒在斜坡上的菱神舞。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已经握著装有消音器的小型手枪。



「虽然你能连接各种『道路』,操纵遭遇敌人的机率,但不知为何不曾让我看见背后。如果把自己设定成『不会被敌人击中』的话,就算被人看见背后应该也无所谓。」



叽叽叽叽叽……女仆缓缓回头。



虽然舞也无法起身,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这就表示背后是唯一的例外,是你不能被人碰触的弱点,不是吗?据说产女是因为生产失败而丧命的女性们,想要保护孩子的执念的集合体。光是只有产女本体将无法维持其存在,所以一定有象徵著孩子的东西。虽然产女会拜托路人帮忙抱婴儿,靠著无止尽增加的重量杀死路人,但据说只要感觉到婴儿有危险,产女就会放弃杀死牺牲者,立刻离开。」



「那意思是……?」



我不由得小声问道,舞用满是鲜血的嘴唇露出笑容:



「产女似乎会抱著婴儿出现。不过,既然背后是弱点,那就表示现在应该是背在背上吧?实际上,那或许是张状似孩童的和纸人偶。也许她只是把那东西藏在女仆装底下,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背著孩子一样。不过,让那东西受到损伤会造成致命的后果。即使要放弃那股可怕的力量,产女也会想要优先保护孩子的安全。所以你已经失去那种特别的力量,已经没办法连接各种道路,并且自由操纵遭遇敌人的机率了!」



咚咚咚!沉闷的枪响继续响起。



迷你裙女仆毫无反抗之力,全身都被击中。



但是──



嘻嘻……



我看见那女人确实在笑。



「……不对。」



直觉让我如此呢喃:



「那家伙并没有依靠产女的力量。打从一开始,她使用的就是其他妖怪!所以……!」



「没错,我所操控的妖怪……真正想操控的妖怪是天邪鬼才对。」



那名女仆缓缓地将手枪对准菱神舞。



子弹应该有确实击中她才对。然而,迷你裙女仆装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将一切变成谎言』的妖怪。所以你轻易就上当了。」



磅磅磅磅磅磅!



实在太过容易了。



被数发子弹击中的菱神舞变形了。构成且象徵著她的那张脸,像是掉在地上的拼图一样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我无能为力。



就连想要感到恐惧与悲伤都做不到,因为状况实在是发展得太迅速。



我连理所当然的惨叫声都忘记发出,茫然地喃喃自语:



「这情形……难道是故意展现出像是使用产女建构战术的样子……?运用天邪鬼喜欢说谎的特性……?」



「没错,我真正使用的能力是初步的幻觉。当我看到她还没见识到这能力就被干掉时,还觉得有些扫兴,不过幸好最后还是顺利用上了。」



这样一来,我就失去一切了。



各种机会已经都从我的掌中溜走。



「抵抗不抵抗是你的自由。」



女仆不经意地小声说道:



「不过,差不多该结束了吧?你这次想依靠谁?座敷童子和当地矿工?还是事到如今才悠哉地进到森林的刑警先生?若是放著不管,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不过,找到这里的人全都得死。因为预定的未来便是如此。」



这些话彷佛是预言书里的一节。



明明内容网罗了各式各样的毁灭,但完全没有写出解决方法的极恶预言书。



只要遇到就会死。



现在的状况,就是有各式各样的人会随著时间经过聚集在这种怪物的身边。



「所以你自己选择吧。你『想在哪个阶段让事情结束』?是在菱神舞死去时,还是座敷童子他们全灭时,还是刑警先生等人的尸体倒在地上时。即使有机会,也绝对无法扭转局面。所以,你自己选择放弃的时间点吧。」



「……」



脑袋里一片空白。



因为……因为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逆转嘛!就凭我这种人到底能做什么!就算我继续挣扎,也显然只会让牺牲者变得更多。我能看到结果。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底该怎么办?右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难道我只能把「谎言创作者」中的结局当成最好的选择,只要让大家都能活下来就好,走向必须耗费数十年夺回这个国家的未来吗?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认同这样的事情吗?



「抵抗不抵抗是你的自由。」



女仆如此说道。



「不过,结果只有一个。谁也无法逃离天邪鬼的魔掌。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彷佛在诱惑我。



彷佛在安慰我



以高高在上的态度,以胜利者的语气,她光明正大地如此宣言。



不过──



「逃离」天邪鬼……?



「……等一下。」



这里现在有什么?



我的「谎言创作者」是天邪鬼,迷你裙女仆拥有的战力也是天邪鬼。这里就只有一个妖怪,已经没有捣臼童子,没有魂火,也没有产女。既然只有天邪鬼独大,那只要找到能克服天邪鬼的方法,就能扭转乾坤。甚至能逆转这样的局面!



想吧。



快想吧。



「谎言创作者」到底是什么?那可不是「把妖怪放进妄想的故事」这么单纯且暧昧的东西。既然被建构为「灵封」,那应该就存在著某种具体的物质装置。天邪鬼────会用谎言回答所有问题的乖僻妖怪。从看穿人心学别人说话来吓唬旅人这种小小的恶作剧,到杀死公主并穿上剥下来的皮伪装成本人这样的重大犯罪都会做。既然要把这样的天邪鬼组合进「灵封」,就应该需要某种巨大的谎言象徵物。更加具体,而且是实际存在的物质,不会像程式自动产生的文章那样轻易改变或消失,牢固且强韧的谎言象徵物。



回想吧。不管是「谎言创作者」中的故事,还是实际存在的现实世界。



把我在其中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全部想起来吧。



金矿岛──位于九州的小岛。气温是二十八度。原本是以「重巡岛」这个俗称广为人知的金山岛,现在则是赌场政策的一大舞台。不过赌场收益没有均等分配,导致当地岛民和娱乐企业之间出现纠纷。他们主张停在岸边的作业船擅自偷挖到岛的地下深处,让他们因此采不到金矿。憎人及物的可悲人性。到处都是类似凤梨的南国树木,还有红色枫叶与黄色银杏四处点缀其中。



「……………………………………………………………………………………………………………………………………………………………………………………………………………………………………………………………………………………………………………啊,原来如此。」



「……?」



我总算找到了。



谎言的象徵物。为了存放天邪鬼而准备的装置。



当然,只要破坏那东西,就能让「灵封」故障。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也能够让这家伙的计画也失败。



既然如此,那我没有理由踌躇不前。



我要揭穿「谎言」。



靠著「真相」击败天邪鬼。



从现在开始扭转局面。



只用一句话结束这一切。



因此……



我朝向支配一切的虚假女子说出这句话:



「这座岛『不在原本的地方』。我们所在的小岛从原本的座标位置,被人大幅移动到其他地方了。」



劈哩──!



彷佛玻璃出现巨大龟裂般的声音,清楚传到我耳中。



「这座金矿岛从原本所在的地方被你们缓缓移动到远处了。目的并非移动小岛这件事本身,而是为了安置天邪鬼这个谎言的象徵,准备一个『所有人都没发现自己被骗』的环境!」



「……你在说什么……?」



「这里的所有人都被骗了!都身处在巨大的谎言之中!所以天邪鬼才能发挥万全的力量,我创作的故事也才能发挥绝大的效果!事情就是这样!」



「说什么蠢话。你真的认为那种事有可能办到吗?就算这座岛再怎么小,你知道整座岛有多大的质量吗?」



「跟质量没关系。只要能确保浮力,不管是什么样的物体都能浮在水上。听说自从开始开设赌场,岸边就一直停著不知道打哪来的作业船。岛民都在怀疑作业船偷偷运走大量土石,搞不好其实是在擅自盗采金矿。」



岛民们一直以来的著眼点是正确的。



不过,他们只能看到与自身利害有关的答案。



「实际上并非如此。岛的地下深处被挖了无数条跟蜘蛛网一样的隧道,还灌进聚氨酯之类的发泡材料,然后只要用大量炸药把整座岛连根铲起,就能让金矿岛跟游泳圈一样浮在水上!」



换成更粗暴一点的说法,这就像是把整座岛摆在巨大浮板上,让小岛漂浮在海上。



我还听说自从开设赌场之后,岛上的沙滩就迅速减少了。虽然大家都以为那是因为全球暖化导致海平面上升的缘故,但应该不是那样。



这座岛不但花了超过一年的时间缓缓移动到数公里之外,还被固定在事先在海底准备好的「新底座」上。方法则是把那些类似聚氨酯的发泡材料「拿掉」。



不过在移动的过程中,整座岛都在海浪之中漂摇。就连把岛固定在「新底座」上时,也可能会有几公分到十几公分的高低落差,这就造成「沙滩彷佛因为海平面上升而减少」的现象。



迷你裙女仆的嘴角微微抽搐。



「不可能有这么夸张的事情。飞机驾驶员呢?船长呢?要用什么方法骗过他们?该如何把他们骗到大幅移动后的金矿岛?」



「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拿著航海图和指南针决定航路的船长了。航海全是依赖数位显示器上的方位与管制中心的诱导。既然如此,只要能伪造那些数字就行了。如果是距离没有改变,在同心圆上逐渐移动的小岛,那就算修改数字,把船和飞机引导到其他方位,只盯著数字看的驾驶员们也不会发现异状!」



如果是「具备观看月亮和星星就能得知方位的技术的人」,说不定就能发现异状。不过,现在已经没人会靠著那种原始的测量技术开船或是开飞机。



然后,虽然伪造数字是件麻烦的工作,但那对于天邪鬼而言也是相当合理的行为。



天邪鬼是喜欢说谎的妖怪,「会用谎言回答所有的问题」,所以导航系统在面对船和飞机发出的「问题」时,也自然会用虚假的数值作为「回答」,将之引领到错误的岛屿上。



这种环境对于天邪鬼那家伙而言,应该非常舒适才对。



「GPS是依赖于美国的系统,而依赖于这种系统的地图程式或卫星导航又全都能被你们CIA随意调整。不管是机场的航空管制,还是导航系统都一样。即使机器本身是日本制造,但里面的软体全是美国制造。想要换掉岛上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数字,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



如果实际潜入海底,说不定就能发现这座小岛跟周围的地形完全对不上。



所以金矿岛的周围才是魔之海域。因为实际座标和资料上的数值完全不一样。如果使用旧式的测量方法确认方位,或是使用不依赖于美国的其他导航系统,即使两艘船利用无线电或电话互相联络,只要是以「相同座标」为目标,就绝对不可能相遇。因为那个「相同座标」的位置根本就不一样。



「不过你失败了。我已经看穿了。我发现真相,看穿了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这里已经不是靠著谎言运转的世界。因为有人发现真相,所以收容天邪鬼的必要条件应该已经崩溃,那种力量也没办法继续保持下去!」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没有使用那种伎俩。即使你想揭发真相,但方法本身是错误的。凭那种破绽百出的推理,根本没办法削弱天邪鬼的力量。」



「真的吗?」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急著否认?



因为焦躁吗?



「当然是真的!住在金矿岛上的人们全都没有发现异状。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自己对这个答案应该也不是很有信心吧?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你觉得有办法让别人相信吗?」



被她这么一说,我确实难以回答。



我不是科学搜查的专家,而且也没有时间找专家过来。要是能成功封杀我,这个迷你裙女仆应该马上就会对天邪鬼出手。如果让她得逞,未来就注定了。这个国家将会崩坏。



因此,我必须只靠现有的东西完成这件事。



我非得用现场就有的东西证明这是一座虚假的岛屿不可!



「……这里应该位于比原本的金矿岛还要偏向北方的位置对吧?大概是五公里或十公里左右。总之,至少是『光是待在岛上,就能让待在岛上这件事成为谎言』的距离。」



「你说什么……?」



「手机上显示的气温是二十八度。这一周以来,这里的气温就跟座南方小岛一样,一直在二十五度到三十度之间徘徊,而且今晚也是足以让人忘记现在是十月的热带夜晚。」



「那……那又如何?」



「这样很奇怪吧?」



我伸出手指。



指向迷你裙女仆……才怪,是她身后的一棵树。



「枫叶是『红色』的。不过,如果一直被不逊于盛夏的艳阳照射,枫叶根本不会变红!虽然也有在树根铺上乾冰,调整出现红叶的期间的技术,但完全没有在这种南方小岛上做这种事的合理理由。换句话说,那些枫叶是自然变红的!」



「……!」



「那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气温,跟实际出现红枫的现况不符的差距?那是因为原本的金矿岛应该在比这里更南边的地方,那里比这里更温暖,枫叶根本还没开始变红!在为了欺骗岛民而捏造各种数值的过程中,你们必须测量『岛原本所在的位置』的气温与湿度,然后藉此更改天气预报的内容对吧!所以红叶出现的日期才会有几天的误差!」



事实上,我刚开始时也觉得这座岛的气温有点「凉快」。



我看到显示在手机萤幕上的数字,看到二十八度这个谎言,还以为是因为湿度较低的夜风,让体感温度稍微下降。



「实际会出现红叶的气温和萤幕上所显示的金矿岛气温有著巨大的误差!这就是金矿岛被移动到完全不同的位置,我们被丢进巨大谎言之中的证据!」



磅磅磅磅!枪声接连响起。



从我的胸口中央到肚脐底下像是被缝纫机缝过一样,接连被轰出红黑色的枪孔。



也许她是想在我说出最具决定性的那句话之前让我闭嘴吧。只要大脑和心脏还在,就能把阵内忍组合进系统之中。



我的身体倾向一旁。



铁锈味从腹部深处一口气涌上喉咙。



我大概没救了吧。



不过,别搞错了。



我只要还留有让颤抖的嘴唇活动的力量就够了。



你的能力全是谎言。无论成就了多么惊人的丰功伟业,也只不过是沙上的楼阁。



只要揭穿那个谎言,一切就会消失。



你所造就的一连串悲剧,全都会被我用真相击碎!



「……一切『都是假的』。这就是『真相』!」



下一瞬间──



喀锵锵锵锵锵锵锵──!在玻璃碎裂声响起的同时,周围的景色也为之一变。



真相盖过谎言。



射穿我肚子的几个弹孔全都消失了,脸部应该被打烂的尸体也变回原本美丽的菱神舞。



既然是从谎言开始,那不管之后累积了什么,一旦作为基础的谎言消失,就会全部瓦解。这就跟树干与树枝的关系是一样的道理。不管树枝长得多长,只要用斧头砍断树干,整棵树就会全部倒下。



就是这么回事。



「啊……啊……」



迷你裙女仆环视周围。



她似乎还在思考有没有办法扭转局势。



所以我告诉她。



「结束了。」



「你说什么……?外行人少嚣张了!即使没办法控制天邪鬼,我还是能在这里轻易击倒你。我要暂时隐藏踪迹,想办法重整态势,然后让一切恢复原状……!」



「是啊,你现在确实逃得掉。不过,既然没有天邪鬼的『灵封』,那我们就不会照著你的意愿行动。你抢不走捣臼童子,也没办法卖掉日本,这样你还有必要跟我们战斗吗?」



「呜……!」



「所以……之后就只剩下你想在『哪个阶段让事情结束』的问题了。」



现在……



我把这女人刚才对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你要打倒我然后逃走是很容易,因为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不过,要是你这么做,接下来就会遇到更厉害的敌人。那就是身为刑警的叔叔,要是他也不行,应该就会是连百鬼夜行都害怕的超级特务吧?失去所有力量的你,到底会在哪一关倒下呢?」



「………………………………………………………………………………………………………………………………………………………………………………………………………………………………………………………………………………………………………………………呜!」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



面对连喉咙深处都乾掉的女仆,我下达最后通牒:



「阵内忍,内幕隼,菱神舞……你想被谁用什么样的方法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