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4 悲哀的生命(2 / 2)
石之女神像在颤抖。
或许这只是自己凯的错觉,可刚刚,世界种阿丝拉索拉卡的气息确实发生了某种变化。
『你问了我最难以回答的问题啊……』
女神像苦笑着回答。
又过去了几秒,女声再次响起。
『用一个词来说就是她很"碍事"。』
「……你!?」
『我不想让凛奈妨碍世界轮回的发生。所以我才会让她消失。』
在凯的一旁——
「…………!……」
惊讶到说不出话的凛奈身体大大的颤抖着。
不成声的呢喃从她口中发出。
自丶己丶被丶抛丶弃丶了丶。
在心里的深处,凛奈一直没有割舍与 同种族阿丝拉索拉卡之间的感情。毕竟她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同胞了。
可是——
世界种同胞却认为自己只是个「碍事」的家伙。
「阿丝拉索拉卡!」
用手扶着凛奈的肩,凯代替她大声喊到。
「你们难道不是彼此唯一的同胞吗!」
『是啊。』
「那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因为我们的理想不同。』
用满怀慈爱的声音,女神平稳的回答道。
『世界种我们是个被诅咒的种族。』
「……什么意思。」
『从世界种慢慢变为切除器官那丑陋的姿态。从诞生时我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切除器官……!」
果然是这样吗。
听到女神像发出的声音,凯咬紧了牙。即使猜到了真相,痛苦的情感却仍不断的从心中涌出。
「……我们之前见过的切除器官,过去都是世界种吗。」
『是啊。它们已经完全变成切除器官了。』
异形的切除器官,就像是混入了无数种族的「混血」一样。
看上去就和凛奈一样——
自己凯的猜测并没有错。
『世界种我们是被厌恶的人。恶魔族蛮神族幻兽族圣灵族人类都是这样。我们被各个种族敌视,驱赶。明白了吗凯?仅仅是因为有着复数的种族因子,我们就被当作危险人物对待。』
「……因为五种族大战吗?」
『对。』
因为翅膀和蛮神族一样所以被恶魔族敌视。
因为牙齿和幻兽族一样所以被蛮神族敌视。
因为气味和圣灵族一样所以被幻兽族敌视。
因为法力器官和恶魔族一样所以被圣灵族敌视。
因为背上长着翅膀所以被人类当作怪物。
在五种族大战中——
只有世界种,是所有种族的「敌人」。
『我不断的想逃走。可不管我逃到哪都会被发现,被当作敌人伤害。……终于一点我发现了。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诡异。』
异形化的身体。
世界种阿丝拉索拉卡的身体开始逐渐变为了切除器官。
『都是因为五种族大战。因为五种族不断的争斗,就连我体内的五种族因子也开始互相冲突了起来。……但是,我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会变成这样了。毕竟在我之前诞生的世界种大家都是这样的。』
被诅咒的种族。
在场的所有人这时才理解,阿丝拉索拉卡之前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世界种这个种族——
不管在哪都被他种族当作敌人攻击,只能不断的逃跑。
最终化为异形的切除器官。
『 世界种我们到丶底丶是丶为丶了丶什丶么丶而丶诞丶生丶的丶呢丶。』
自嘲的声音从石之女神像内传出。
『不论如何都会化作异形的怪物的悲惨命运。我不想再看到世界种活在这般痛苦的命运中。我要为在苦痛中化作异形的同伴们报仇。』
「……向五种族吗。」
『你说错了,凯。』
女神像继续发出声音。
『世界种我们最憎恨的是让我们诞生的这个世界。所以我们要毁掉这个世界。』
对世界发起复仇。
对这句话的含义——
「所以你们引发了世界轮回吗!」
『是的。改变历史只是一时的效果。世界轮回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最美好的结局。』
「…………」
『现在已经无法停下了。在几天前。凯,你也应该看到了世界轮回的"第二次"发动才对。』
在攻入墓地之前。
在死火山上四种族被突然出现的大始祖封印,凛奈也消失的那天。
凯确实看到了。
天空被诡异的斑点涂满的场景。
"世界种■■■消失。对世界轮回的干涉危险性判断为『零』。"
"继丶续丶『改写』世界——。"
『世界的改写马上就要结束了。』
并非对自己凯一人,女神像对在场的全员发出了宣告。
『我留在这墓地的理由也是。只要由我再争取一会时间就好了。』
「那你这蠢货还不快点现身。」
火焰的光芒亮了起来。
眼中闪耀着精光的牙皇向前迈出了脚步。
「喋喋不休的说的这么欢,想必你就是世界轮回的元凶了?」
『你觉得打倒我就能阻止世界轮回?真遗憾这不可能。』
「——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冥帝凡妮莎和牙皇并排站在了一起。
「化作尘埃消失吧。这个世界不需要你。」
『我明白你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情。但是你是做不到的。……哼哼。哈哈……啊哈哈哈……!』
女神的大笑。
在察觉到她身上突然发生的异变之前——
这是。
过去从未有过的恐怖感笼罩住了凯的全身。
和恶寒不同。
这是死亡的臭味。
这是令所有生灵感到恐怖的死之预感。
『你们真奇怪……明明我说过了你们做不到。说过了世界轮回已经无法阻止……因为,因为啊!』
『就凭你们区区五种族是无法打倒我的。』
地面突然裂开。
伴随着猛烈的破碎音从石之女神像伫立的地方一道裂缝开始蔓延。
大空间的地面要塌陷了?
「快往后跑!」
抓着凛奈的手,凯往后跑去。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唔哦!?」
「好了快走吧。」
背着贞德的巴鲁姆克被六元镜光提起放到了后方。
沙纪与阿修兰,还有一众人类反旗军的佣兵们也一齐来到了大空间的角落避难。而等到他们再次抬起头时,女神像已经消失不见了。
『……它掉下去了?』
面前是一个黑色的大洞。
它掉进大空间突然裂开的地板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过超出常识的现象让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一句话。就在这时——
轰隆!
究竟是野兽还是恶魔,又或是天使,精灵呢。
掺杂着复数生物的咆哮声从地面大洞的下方传出。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一名佣兵发出了惨叫。
原因是。
直视了面前从黑色大洞中出现的未曾有过的「怪物」,他的大脑本能般作出的拒绝反应化为了惨叫从他口中溢出。
世界种阿丝拉索拉卡。
不。
切除器官阿丝拉索拉卡——
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生命,从大洞中缓缓现身。
金色的长发变成了像蛇一般蠢蠢欲动的触手状物体。
赤裸的上半身被龙鳞所覆盖,腹部则长着一张连幻兽族都能整个吞入的巨口和扭曲的牙齿。
腰部以下的并不是脚,而是宛如大蛇一般的躯体。
而那蛇尾现在也如同真正的蛇一般在左右扭动着。
只有一处——
就是她的脸,美到能让人感到寒意。
『……无法理解。』
六元镜光用哑然的语气说道。
『……怎么会有这种生物。世界的常识与道理,你打算靠自己一人去推翻它吗?』
没错。
令人感到恐惧的不光是它的大小。
它带来的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恐惧的范畴。那是一股让自己的灵魂本能的感到胆怯,感到大祸临头一般的重压感。
光是与它对峙就好像生命力都被它吸走了似的——
世界之敌World Enemy 。
与这个怪物相比,大始祖都变得可爱起来。
「嗯?」
哈伊玛丽露歪着脑袋。
像是第一次明白恐惧为何物,女孩的双唇颤栗着。
「凡妮莎姐姐大人,这家伙比我想的还要不妙啊。不过我们这么多人打她一个,结果也肯定只会很无聊吧。」
「真让人惊讶。」
统率着恶魔族的英雄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
「余也是第一次经历。居然有这种还没开打就想快点结束的怪物存在。」
「…………」
每个人都只是无言的吞着口水。
过去不曾有过的对「死亡」的紧张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不出一句话。
凯也是一样。
世界种阿丝拉索拉卡是切除器官。明明凯已经对此抱有了确信一般的预感和决心,可这一切却都被阿丝拉索拉卡轻松的打破了。
「……这是……你吗阿丝拉索拉卡。」
『是的。现在的我的身体,终于完全化作切除器官了。』
仿佛连神明都会恐惧的外貌。
可她的声音还是如同女神阿丝拉索拉卡一般充满慈爱。
从她腹部漆黑大口的深处,美妙的声音继续响起。
『很丑吧?明明是象征着五种族和平共处的世界种,因为五种族大战而无法继续生存下去。只能在痛苦中变成这样样子。』
阿丝拉索拉卡俯视着眼前。
被她的眼光看到的凛奈全身颤抖了起来。
『凛奈,这就是你的未来。你终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
「骗人!你……骗我……不会的……」
『老实说。我确实是因为你会妨碍世界轮回才想消灭你的。可是,想让你作为世界种美丽的消失也是我真实的想法。』
「…………骗人……你骗人……」
『所以我说了。对你来说作为世界种消失才是最好————』
「不对!」
朝向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女神,凯咬紧牙关大喊道。
「消失才算幸福,你丶觉丶得丶凛丶奈丶希丶望丶这丶样丶吗丶!」
『……你想说什么?』
「我不会放弃。至今为止一直都是如此。轻松就能结束的战斗,我可是一场都没经历过啊!」
所以,拯救凛奈也好——
阻止世界轮回也好——
肯定还有办法的。通向未来的可能性还没有消失。
『你有什么根据这么说?』
「有!你也说过了阿丝拉索拉卡。『只丶要丶由丶我丶再丶争丶取丶一丶会丶时丶间丶就丶好丶了丶』对吧。」
『————』
「这就说明我们还有时间,没错吧?」
这大概只是阿丝拉索拉卡无心的一句话。就像是坚信自己会取胜的绝对强者对弱者发出的宣言一般。
但是,这正是希望所在。
「快让开!不,请你让开吧!」
连一瞬间也不愿放过,凯抬头看着前方,化作切除器官的世界种。
「凛奈的事也一样。我……从来不觉得你就是罪恶的根源。」
『明明我就是欺骗了你,还计划了世界轮回的元凶?』
「啊,没错。」
『……………………』
「阿丝——」
『对不起。』
天魔之翼。
几乎十倍于凛奈大小的翅膀,如同断头台的刀刃一般挥了下来。
「凯,危险!」
「唔…………!?」
被凛奈撞飞的凯和凛奈一同倒在了地面上。
破碎。
粉碎了大圣堂地板的天魔之翼快速收起。
『凯对不起。和你说话让我不可思议得连时间都忘了。好像有什么开始动摇了,在我心里。』
「……阿丝拉索拉卡!」
『所以我,已经不想听你说话了。』
怪物蠢蠢欲动了起来。
蛇一般的下半身盘在了一起,高度足以够到天花板的脑袋看着这边。
『最少,让我好好爱你吧。』
与宣战通告不同的宠爱宣言。
超越一切的异形女神再次开口——
『最后还有一句话。虽然你们可能不爱听。』
用混杂在她的血中的,恶魔般邪恶的语气。
『认真的我,比有史以来的全部生物更加强大。所以……虽然我想好好爱你,但是把你弄坏了的话,那就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