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祝元年开始,只过去了五年时间,饥灾蔓延之下的蛮荒,便完成了统一。
这在蛮荒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之事。
“神祝”这个名号,也在蛮荒,乃至大荒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就了无法磨灭。。。
晨光如金,洒在神祝小殿的残垣断壁之上,碎瓦裂石间,草丝微动,仿佛大地也在呼吸。那根自刍狗体内悄然生长的新草丝,细若游丝,却坚韧异常,一寸寸沿着早已铭刻于无形的经络蔓延,如同命脉重生,又似轮回重启。
小老虎伏在地上,尾巴轻轻卷住那只巴掌大的刍狗,生怕它再消失不见。它眼中泪光未干,却已透出几分坚定。它不懂什么命术、神道,也不知长生为何物,但它知道??眼前这只小小的草狗,是墨画。
是那个曾背着它翻山越岭、教它辨认灵药、在风雪夜里为它暖身的人。
如今他不在了,可他又在。
“呜……”小老虎低鸣一声,将脸贴在刍狗身上,温热的气息拂过草丝,竟让那新生的脉络微微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刹那间,识海深处,一道模糊的意识缓缓睁开眼。
不是墨画的眼,也不是人的神识,而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感知??像是从万千因果线中浮现出的一点灵明,既不属于此世,也未曾彻底脱离。
这里是**命契之境**。
一个由祭祀构建、以身份置换为基础的特殊领域。在这里,没有“人”,只有“刍狗”与“真我”的界限流转。墨画的肉身虽已崩解,魂魄却并未消散,而是被完整封存于那只刍狗之中,成为其核心意志。他的存在形式变了,但意识未灭,反而因舍弃凡躯、斩断执念,获得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看见了。
透过刍狗之眼,他看见了天地间的因果之网??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每一条线都连着生死、福祸、劫难与机缘。他曾用天机衍算窥探一二,如今却是真正“置身其中”。
他也看见了曾维伊离去时留下的痕迹。
那并非脚步,而是**道痕**。
七道漆黑如墨的裂纹,呈放射状延伸向四方天地,宛如蛛网般覆盖整片蛮荒。每一缕裂纹中,都有微弱的灵魂哀嚎传出,那是被炼化为道孽养料的亡者残念。而这些裂纹的终点,竟隐隐汇聚于一处??西北方向,一座沉寂千年的古阵旧址。
“饕餮饥灾阵……原点?”墨画心中一震。
原来如此。
曾维伊并非凭空创造饥灾,而是复活并扭曲了最原始的小荒神阵??那座本用于平衡灾厄、庇佑苍生的**大祭主阵**。如今却被改造成吞噬万灵、催生道孽的邪器,成为他冲击更高境界的阶梯。
而自己完成的这场祭祀,正是对这一体系的直接挑衅。
“所以你才没杀我。”墨画默默道,“因为你需要一个‘活祭’,一个能承载饕餮意志、又能对抗你意志的存在……来完成最终的献祭仪式。”
他明白了。
曾维伊所谓的“共掌道果”,不过是一场更大祭祀的前奏。他要的不是盟友,而是一个足够强大的祭品??既能承受饕餮残念,又能引发天地共鸣,最终在他手中化作通往真正的“长生之门”的钥匙。
而自己,正是那把钥匙。
“可惜啊,师伯……”刍狗体内,那道意识轻笑一声,“你想用我开锁,却忘了??钥匙也能折断锁芯。”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黑莲废墟之下,一座深埋地底的密殿中,灯火幽然。
屠先生跪坐在冰冷石台上,面前摆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浑浊,映不出人脸,唯有不断浮现又湮灭的符文,似在传递某种隐秘讯息。
忽然,镜中光影一凝,浮现出曾维伊的身影。
“他完成了命契?”屠先生声音颤抖。
“嗯。”曾维伊负手立于虚空,目光深远,“比我预想得更快。他不仅完成了祭祀,还悟通了身份置换的本质……真是个好苗子。”
屠先生咬牙:“那您为何不趁机收服他?以他现在的形态,根本无法抗衡您的道孽之力!”
“收服?”曾维伊淡淡一笑,“我要的不是臣服,是蜕变。只有当他真正站在我的对立面,才能激发出最强的神性光辉。那样的灵魂,才是完美的祭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