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荣打量着地上的女人,说不出同情,只觉得心酸:“你与大都统还无子嗣?”
哲哲一脸落寞:“大都统……对哲哲,不感兴趣……”
“那还不简单?”岁荣将她扶起来,“请官家拟旨就是,事关传承,命他摒弃一切事物陪你,待你怀上身孕才得官复原职,何须向我讨教什么取悦男人?”
“可是……我……”
“你若不好开口,我与官家说了就是。”
“不是……明妃娘娘体恤哲哲,哲哲感恩,只是……这样强迫大都统,我怕……大都统怨恨……”哲哲咬着下唇,一脸的为难。
有些话,本不该岁荣来说,可哲哲现下困境,多少都有自己责任:“据我所知,待武林大会后,金国就要大举西征,大都统作为先锋,怕是五年十载回不来。辽国虽败,亦有余勇,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说不准能万无一失。你若无子嗣傍身,怕是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也坐不住,与其惦念水中月,不如握紧手中沙。”
哲哲浑身一凛,从头发丝凉到了脚底板,不过寥寥几句,对方就将自己心中想法看了个通透,这洞察人心的本事,简直可怕。
难怪他身为男子还能在宫中这般炙手可热,这样心思通透的人物,当是在哪里都得风生水起的。
“是……谨遵,谨遵明妃娘娘指点……”
岁荣将侍女递来的新衣揣进哲哲怀里:“皇后娘娘那处,想来也不必去了,我叫春蝉去替你走一遭,你现就回家准备吧,官家那头,本宫替你筹谋。”
“明妃娘娘大恩!哲哲没齿难忘!”哲哲一揖至地,梆梆磕了两个响头。
“去罢。”岁荣推开宫门走了出去,“官家还在长街等我,就不多陪了。”
“恭送娘娘!”
月明星稀,一道黑影掠过大理寺屋脊,翻腾纵跃,落地无声。
黑影腾至大狱停下,簌簌两道快剑,悄无声息地就削去了守卫的头颅。赢曜一身黑衣劲装,蒙着黑色面巾,轻轻落地,一粒灰尘都没激起。
利剑划破月滑,切豆腐般,将门口碗大铁锁齐崭崭劈成两半。
重门咯咯开启,里头早有两道黑影恭候多时。
“哼,沈掌柜果然算无遗策。”完颜宗翰冷着脸,唰唰抖出两记剑花,将兵器亮出,斜执身侧。
另一道黑影兜头罩面一身黑袍,也看不出面目,只朝完颜宗翰微躬一揖:“就交给元帅了。”说罢就隐于阴影之中。
完颜宗翰略微颔首,并不将对手放在眼里:“哼,怎不用你的豸烧?”
虽被看破真身,赢曜却不好表露,眼神一凝,双掌将宝剑一搓,三尺青锋悬于空中嗡嗡震响,掌心聚气往剑柄上狠狠一拍,青锋拖着虹尾朝完颜宗翰疾射而去。
完颜宗翰一惊,对方出手狠戾,剑势又利又疾,沉腰后蹬,一记荡剑将飞剑打开,两剑相激,宗翰虽仗着神兵将飞剑打成了碎片,但剑身仍被余力逼得狂震,差些握持不住。
赢曜随着剑势弹身而起,形如黑豹,两手分摊身体两侧,运劲一扯,守卫散落的佩剑被他吸入掌中,左右开弓,舞出两道月轮,却分是不同招数的剑法。
完颜宗翰手中长剑名为“破阵”,半身来高,左锋右刃,可做重剑格挡挥刺,亦可做朴刀握持劈砍,故而招数也刀剑交杂。
他双手持剑做入洞刀势只诱敌来攻,无论赢曜剑法再巧,两刃相交时,他都能凭借刀势抵住一击,再快速将刀势变为定阳针剑势回击。
赢曜对他知之甚少,却不敢大意,他苦练多年,早将天下兵器招数烂熟于心,见他以剑做刀,心中当有计较。
只见他腾挪身影在半空一虚,身形一滞,两掌相拍,两把长剑合作一把由另一把更长一些的剑挑着飞旋。
“子母三刃剑……”宗翰心中一惊,这等以剑御剑的剑法,需得将内力控制练到可以穿针引线的程度,他只听过没见过,不想对手如此年轻,竟然能使出这等剑法。
赢曜眼神一厉,长剑将两把飞旋快剑送出,两把利剑左右飞旋好似银盘齐攻完颜宗翰两侧。
宗翰一剑扫落左边,仗着身上重甲硬扛右侧飞剑,两剑借力弹回,重新黏在赢曜长剑之上盘旋。
宗翰不敢再轻视对手,将“破阵”往地上一杵,曲指弹开重甲上的绳带和锁扣,当啷啷一身累赘落地,他身上轻敏不少,却知对方下一招,再无法凭借盔甲讨好:“哼,不愧麟儿其名,当真有些手段,且试试本帅这套‘三阳玄火变’!”语罢,完颜宗翰双手握持“破阵”,将剑刃在地上连敲三下,剑刃嗡嗡震鸣,荡出三道虚影。
振剑术……
“嚓!”完颜宗翰怒咤一声,三道剑影裹着灼人热浪奔袭而去,刚猛至极,所向披靡。
赢曜面如止水,单脚一蹬地板,轻巧腾至半空,身姿轻转,如随风而舞一片树叶,右手持剑,剑尖双剑迎风飞旋,嗡嗡不止。
刚猛热流擦身而过,却伤不了他分毫,赢曜好似鱼入水中,更显从容,剑轮脱手,反向完颜宗翰揽腰斩去。
完颜宗翰脚踢剑背,剑身借力弹起,啪的一声脆响,将迎面射来的剑轮拍了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