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看见了这片刻的凝滞,声音变快,每个字每一句都狠狠扎向现实:“我承认赵绮丽爱慕虚荣!我承认她用最下作的手段破幻别人家庭,去捞取财富!她是坏,她是无耻,她是无下限!”
姜雁声音徒然拔高,颤栗着、带着一点点凄戾:“那你父亲呢!?”
“不是他的纵容、不是他给的机会、不是他先裂开的那条缝、不是他毫无底线提示可以走捷径、可以无视规则——”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赵绮丽’这种职业!不会出现‘只要依靠男人就能获取大笔财富’的概念!"
姜雁红了眼眶,泪水却一滴也没落下。
她从不软弱,她从不将自尊轻而易举让人剖析,她只是愤怒只是悲哀到了极致。
“那些根源上的男人呢。他享受被争夺、享受用钱权轻易扭曲别人的人生……然后当一切变得难堪,他又轻轻松松退到幕后,拍拍屁股,轻飘飘说一句:‘都是她勾引我的’。”
姜雁缓缓松了口气,甩开陈喣紧攥的手,一点点抚摸他的面庞,她甚至能透过陈喣的脸去想到陈国强的模样……
“陈喣。”
她缓缓喊了他的名字。
“你看这游戏规则多简单,又多不公平,一个人负责制造诱惑和裂缝,另一个人负责背负所有骂名和罪恶。”
少女的手上很粗糙,是写了无数习题册是摩擦过无数皮鞋的指腹,他甚至能感受到骨子里一点点渗透出的“鞋油味”,偏偏是他最作呕的气息,令他趋之若鹜。
“所以现在轮到你了。”
“你把我带到这里,你让我喝二十万一瓶的酒、你让我用你的资源、然后看我挣扎、算计、哪怕毫无相关、哪怕恨你……也要靠近你。”
她顿了顿。
他却愣住。
她恨他……
她原来恨他……
姜雁的声音轻了下来,可却带来更让人窒息的话:“我不是说你‘自由’了吗?你看着我、恨不得在我身上烙下印记,你享受着被我‘给予’和‘掌控’,也享受着看我不得不像你伸手的每一刻。”
“就像你知道赵绮丽在这幢房子,你明明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你明明知道我一定会看见她,你明明知道我靠近你的‘目的’,你还是……你还是带我来了。”
她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让陈喣身体摇摇欲坠,他被拆穿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不是没有预判,他只是……
他只是本能想维持这一点点“羁绊”。
“你不是不能阻止,你只是不想。”姜雁将一切都撕开:“或者说,你需要这一幕发生。”
“你恨我耍了你,你恨我羞辱你,你恨我既然羞辱你为什么又随手将你抛弃。”月色下,她眼底的怒气彻底熄灭,变得理智。
“所以你想我能亲眼看见,我十几年的恨多可笑,我像个乞丐狼狈的、难堪的闯入别人的领地,被我的母亲施舍一碗面,然后用她的‘不认识’来碾碎我可怜的自尊和复仇的妄想。”
她嘴角弯起弧度,眼睛却缓缓下垂。
“恭喜你,陈喣,你终于确认了。”
“我就是鞋匠的女儿。”
所以无论怎么挣扎、怎么算计、在他陈喣的世界都是局外人,他恨她利用他接近赵绮丽,可更怕她失去掌控,失去他陈喣的“掌控”。
她的指尖从他的脸颊抚到他眼下那条“疤痕”,怎么觉得呼吸不上呢?她好像失去了许多力气,又突然挣脱他已经松动的手,向后踉跄两步。
身体靠着冰凉的墙。
完全消失在一点点光里。
“我回答你,陈喣。”她没了力气,却还像只困兽最后的挣扎:“凭什么。”
“我对你做的,和你父亲对赵绮丽做的,本质没什么不同——我不过抛出了‘需求’,你就照单‘全收’。”
“或者说……”少女脸色苍白,发丝垂过眼角:“你这样执着,非要我在这重复这个令人作呕的游戏……”
她抬起眼睛,不再笑。
“是我像赵绮丽一样‘勾引’你了吗?”
“还是说,你终于也找到了证据——”
她声音像叹息,却让两人冷得彻骨。
“证明你虎父无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