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熙所言的那个她是谁人,辅国公自然是清楚的。他如今虽年纪大了,但也是从少年人过来的。年少时遇着心中最好的那个人,自然是想将她珍之爱之才是。
只是这道理虽懂,但他身为王家家主,总归还是要替王氏全族的前程考虑。
“明川,既然咱们互为甥舅,舅舅我也就托个大,同你说上一说。你要知晓,她只是个江湖女子,虽她有些肖似卓璃,可她终究不是卓璃,她也没有家族势力为倚仗,像她这样的人,入宫只会受气。”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她们素来是直来直去,不屑那些个勾心斗角的后宅手段。这样的人,永远都会被算计,永远都要受气,不会开心的。”
赵元熙答道:“舅舅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已经失去了姈姑,我不想再失去她。舅舅你明白吗?这就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在我弄丢了姈姑之后,上天又送来一个与她相似之人。”
“我知道她不是姈姑,她与姈姑的性子大相径庭。可只要能瞧着她的容貌,我心里就是欢喜的。我知道宫里有各种腌臜手段,但我能能护好她。舅舅,若换了你,如今有一个与你错失之人生得一般无二的女子出现,你可会放过?”
自然也不会。
辅国公不自觉地瞧着一侧的墙壁,若当真能叫他错失的那人回来,哪怕只是回来一个替代品,他也是乐意的。
赵元熙见他失神,又道:“正因为错过了,所以才会后悔,才不想再一次错过。舅舅,我不想再失去一次,哪怕她不是姈姑,但只要她在身边,那就行了。”
话至此处,辅国公亦不再劝,只叫赵元熙依计行事,余下之事他会自会处置妥当。赵元熙这才起身告辞,待他离去,辅国公当即就着人将王煦唤了过来。
“我记得王氏旁支只有一人叫王瑜,他好似在沧州辖内的平县当县丞,你派人去一趟,让他认下一个女子为女儿,身份务必弄得光彩些,别安个什么外室女妾室女的身份。”
“阿爹这是要替明川安排?”王煦如何能猜不得?赵元熙前脚才走,自己亲爹就把自己喊过去办这等子事,不是替赵元熙把姜涣的身份安排好,还能是什么?
“不替他安排,你是想与他过不去吗?”辅国公捋了捋自己颌下的胡须,“若非你姑姑早逝,且她又不得圣心,太子妃人选本就该从王氏族人中挑。”
“如今明川既然开了口,那不如就给那个女子一个王氏族人的身份,依着明川对卓璃的喜爱,她日后所诞下的子嗣必定会被立为储君,那于咱们王氏一族的前程便更有助益。”
王煦听了辅国公所言,这才回过味来。是了,即便今日没有姜涣,日后保不齐还会有个陈涣,有个刘涣。而无论来个什么涣都不要紧,最紧要的是,王家会错失一个助力。
“儿子明白了,这事儿子即刻着人去办,定给那个姜氏女一个光彩的出身。”
腊月天寒,三日后的朝会之上,依旧无甚大事,宣帝正欲叫人散班,却见辅国公王泽迈出一步,朗声参了卓恒,言他尸位素餐,云水山坳官银案至今没有下文。
辅国公一提此事,朝臣之中便接二连三来接话。有人替卓恒说项,言说卓恒早就将部分官银与证物递回都城,不当问责,若要问当是问责刑部。
刑部官员心里也是冤呐,不是他们不想判,是皇帝一直拿捏着没定下主意呐。
正当朝臣们争论不休之时,有一青衣内侍急急从侧边奔来,高策眼瞧着宣帝蹙着眉头,这便退了几步去听那名内侍禀报之语,听完之后那两道霜眉都能拧成一条绳了。
高策瞧了瞧这争吵不断的满朝文武,心下也知今日这局必定是王家为了太子所布,是以只能硬着头皮将方才内侍所报之事小声说与宣帝知。
高策还当宣帝会动怒,不想他竟只是抬了抬眉,随即道:“今日真是巧了,王卿才参了卓卿,外间就有人敲了登闻鼓,状告晋王指人作恶。”
下首赵元琅听了当即朝前一步,高呼冤枉。
辅国公闻言,当即又道:“陛下,以民告官需受杖刑,想来那首告之人必定是有冤屈才是,陛下何不将人召来,也好与晋王殿下当堂分辨,以免屈了晋王殿下。”
语毕,自有若干臣子上前附和。
宣帝这便与高策递了眼色,高策会意,立刻着人去传。
姜涣被人带上殿时,身上已然疼得她汗水直流,在滴水成冰的寒冬里,她生生是叫汗水湿透了额发。
赵元熙显然不曾料到来人会是姜涣,他明明递了信过去,是叫那个成什么的过来,怎会是她?他身形微动,可目光再对上晋王之时又即刻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