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鸿门（第1页）

紫罗兰色的天空笼罩住小岛，傍晚时分，潮水涨起。

庄园离海不远，巫晏的耳朵很灵敏，能听清潮水涌动的声音。同样，他也能听清楚门外人不太安分地踱步。

“我能进去吗？”

徐行换上了一套适合参加晚宴的深藏青色西装，衣服整体的走线干净利落，良好的裁剪凸显出他本就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倒三角的阴影之下，笔直垂落的裤线与锃亮的黑色皮鞋相接。

他就这么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廊的阴影处，像个绅士一样等待巫晏的回话。

巫晏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刚刚换上管家送进来的礼服，米灰色的西装和徐行身上那款形制相近，柔软的面料在灯光下折射出贝母般温润的光泽，连巫晏不近人情的冷峻表情都被这身衣服衬得好似冰山消融，更多显几分温润。

“合身吗？”徐行快速扫过巫晏全身，衣服下摆略微宽大，他干脆就没把扣子系好，白色衬衫紧紧箍在西装裤里，行走中露出被丝绸面料覆盖住的一截窄腰。

“可以。”巫晏整理着略宽的袖口，这袖子着实有些耽误他的行动，但不管他怎么折，衣袖都会变着法的落下来。

徐行不忍看他继续折腾那块皱皱巴巴的布料，摘下袖扣拉过巫晏的手。仔仔细细地将那粒白珠子扣在上面，珍珠白点缀着挽好的袖口，休闲又不失礼节。

巫晏不在意穿着，但并不代表他不识货。看着这套大致符合自己身材的衣服，他未免有些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

“临行前我想到可能会有这种场合，本来想直接备好的。但一路上太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我只能和你的心腹们打听你的尺码，再让岛上把衣服改好。”

什么心腹，心腹大患还差不多。巫晏想到那三个人被徐行追着问自己尺码的模样，感觉已经五六年没找上门的头痛都要再犯了。

“下次可以直接问我，”巫晏干脆将左手一并送到徐行跟前，方便他替自己整理，“想让你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徐行的动作一顿，巫察觉到他的动作，巫晏干咳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你不用劳心费力地去问别人。”

他当然知道徐行为了这些有关他的小情报付出了多少，毕竟浮路分局的员工休息室里堆满了高级猫罐头、生物电高级智能音响和孤本佛经。

在接受徐行的剖白之前，或许他还能骗骗自己。可人家刚刚都对着自己把真心都表明了，他就不能放任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巫晏，你现在找补的这些都没用了。”徐行细致地将他的袖口处的褶皱捋平，“我这个人呢，比较死心眼，认准的事，就算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做。”

“认准的人，就算追到黄泉九幽，酆都判官跟前，也是要抢回来的。”

他握住巫晏的掌心，向上掂了下，深深叹气：“又瘦了。”

巫晏强硬的抽回手，面色冷似霜铁：“徐行。”

“凡人一生不过数十载，正常生老病死都十分不易，你也应该知道趋福避祸。”巫晏道，“我与常人不同，与我纠缠的人通常没几个落得好下场。”

“什么黄泉九幽，你压根儿都没经历过的东西，就敢信口胡诹。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我……”

徐行深吸一口气，轻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执着，你也有可能把我当成拉斐尔之流，或者其他巧言令色的不入流的东西，你怎么样看我都好，但我不会放弃。”

他轻轻抬起巫晏的手：“或许有些事情，我问你，你也不记得。但请你相信我，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巫晏看着徐行的眼神，从这眼神背后觉察出一丝悲伤。他忽然觉得徐行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更熟悉起来，他下意识地对着他心软：“随便你。”

“两位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管家在门廊的尽头，适时的出现，“现在出发吗？”

“出发。”徐行放下巫晏的手，神色如常的回应。

巫晏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的错觉是来自什么，他确实记不起来了，再看徐行那张脸也完全找不到之前的感觉。正事要紧，他没有选择在此刻深究，跟着徐行一起上了车。

流放地教堂和庄园离得并不远，只有十分钟车程。还没等那座尖顶建筑的全貌在他们的视线中完全展开，西蒙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

“你们可算来了，”西蒙眼前一亮，连对巫晏一向傲慢的态度都被他抛却脑后：“母亲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快跟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