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沉吟了片刻,方道,“本地县令王富,并非清廉之人,征税征役,颇为严苛。”
“城外的凌河堤坝去年曾经加固,我观察过其工程,并算不合格,而且我曾听道过河工私下抱怨,恐怕有中饱私囊之嫌。”
然而这种事,可大可小。天下官吏,能完全清白的又有几个?二皇子本来就是过客,插手这些事没什么益处。
但如果想接手王富的权利代为赈灾,便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
林清道,“王富既贪,如果真有雪灾,必定会克扣百姓。我们请殿下多留一段时间,到时候殿下仁心不忍,便可以顺理成章介入此事。”
然而一旁的温寂却轻轻摇头,
“等到灾象完全显现出来,殿下再行动,恐怕就已迟了。”
她轻声道,“最好能趁雪还没成大灾的时候,就以预防为由,借帝师的名义示警,组织民力加固屋舍,筹募钱粮,这样才能抢占先机。”
“是。”
林清点头,但随即又道,“只是这样行事,等于未问缘由便越过了县令,对殿下声名不益。而且帝师已经远离朝政,他未必愿意配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紧要的是,以殿下的性情,若不是亲眼所见,切身所感,恐怕不会揽事上身。
顾谨的性情,二人都很了解。他并非没有野心,但那些念头裹在温和甚至有些犹疑的外壳下面,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别人推他一把。
让他主动在这种小事上争,他很大可能是不愿意的。
除非制造出不得不为的境况。
“殿下仁善,”温寂望向林清,声音温缓道,“只需让他真切的意识到如果他此刻离去,云城百姓将因无人主持而饱受饥寒之苦,他自然会留下。”
“而且帝师心怀仁念,如果见到晚辈愿为生民尽责,又怎么会真的袖手旁观?雪灾虽然还未发生,但县令苛政,河堤不固,这些事都是眼下能被察觉的事情。”
林清听她言辞,眼中精光闪过,一瞬间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起身,深深一揖,凹陷的脸颊上神色郑重,
“我明白了,这便去安排。定让殿下看见该看之事。”
……
接下来的两日,温寂便也随着众人一同整理那些拓回的碑文。
她自己也写的一手好字,有关书籍也并非全然陌生。
严昀成看了,摸着胡须点点头,也真心赞了一句,“温相好家教,二小姐亦是兰心蕙质。”
……
雪纷纷扬扬落了两日,眼见着地上积起一层雪,屋檐下挂起了冰凌。顾谨见行程不宜再拖,便向严昀成辞行。
回房收拾行装时,温寂动作有些慢,望着窗外被雪光映得微亮的夜空,半晌没说话。
司商靠在门边,双手抱臂,
“不高兴?”
温寂走到窗边,伸出手指划过冰凉的窗棂,回道,“没有,我心里兴奋得很。”
“天师。”
她问司商,“你说,这雪有没有可能,大得把二皇子堵在云城?”
司商瞥她一眼,
“云城回京的路没那么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