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脆脆得像是枯干的红薯皮的纸张合上,邵远年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敲打在他的心上。望着被风卷起来的像是灰蓝色海浪的窗帘,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将内心的那些不安定抿开后又眨了眨困倦的眼皮。
他最近感觉心里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就像是密不透风的塑料袋框住了他的口鼻,他快要喘不上气来。说不清是身体的精神状况愈来愈差的原因,还是强行干预姜青杳的因果带来的反噬。
垂眸看着手机屏幕里姜青杳捧着润润的笑颜,邵远年才觉得心里的难受感好那么一点点。
不知道怎么的,邵远年突然想到了林城新,那个在前几次的“循环”里没有见过的少年。相比之下,他觉得他像是一颗快要枯死的树,没有任何春意,没有任何生机,却妄想诞生一颗鲜艳的苹果。翻涌的风拨弄着他的心脏,他突然很想自己是一条蛇,要是蛇就好了,他就可以缠绕着她。
邵远年觉得自己矛盾极了。
明明告诉过自己,能够阻拦姜青杳在二十五岁的死亡就够了,但是他贪婪地想要她大步奔向她的光明世界时陪同在她身旁的人会是他。疯狂生长的醋意在心底盘旋,粗粗的呼吸在空气里蔓延。
将身体抛向柔软的床铺,邵远年呆呆地看着暖黄色的光和灰黑色的阴影交接的天花板。
他近些日子来昏昏欲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常常昏睡到十几个小时,爬起床来吃了药喝点水再继续昏睡。也许是强行干涉因果的“报应”,但是那又如何呢,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姜青杳的存在。
把脑袋里昏暗混沌的想法抛之脑后,邵远年从床上坐起来,打开衣柜换了一件稍显年轻、少年气息的外套,然后趿着拖鞋走到玄关初拿起钥匙,将鞋子换好后就推开了门出门去医院。
只是邵远年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捧着一大束鲜花的林城新。
“姐姐您好,我想问问姜青杳在哪个病房?”林城新抱着粉色纸张包裹着的花束,高高的个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前台里显得格外突出,偏偏声音也很好听,人也很礼貌,有些人忍不住驻足。
“抱歉,有关病人信息我们是不好透露的,你要不打电话问问病人?”护士有些歉意地说着。
……
邵远年深吸一口气,将把“林城新”强行当成假想敌的错觉吐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林城新,对着前台的护士说:“打扰了,我是病人的家属,刚刚没接到电话,我现在来接他了。”
说罢,邵远年垂眸又看了看林城新,这下看清楚了粉色纸张包裹着的花朵是什么。
康乃馨。
诡异地松了一口气,邵远年示意林城新跟着他走,一起到了最顶楼的病房。
病房门口有许多保镖,这层楼除了姜青杳和沈佩淑就没有什么住院的病人。
他向来不是什么多嘴八卦的人,但是他在路上时不时问了林城新一些话,对方都很有礼貌地回答了,说清楚了他来是代全班同学来探望姜青杳和沈佩淑的,也谢谢了邵远年带他到病房。乘坐电梯的时候,邵远年才看清楚林城新抱着的是两大束鲜花,因为花太多了还有些苹果,显得像一束。
邵远年和林城新到病房的时候,沈佩淑和姜青杳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坐在病房里聊天。这对于林城新来说是个正好的事情,刚好他可以把班上准备的东西都交给两个人,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邵远年和姜青杳还有沈佩淑都以为林城新会留下来一段时间,没想到只是将东西放下后说了几句“班上的大家都很关心你们”这样类似的话语,询问了一下病情就说着“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再后面没多久,姜青杳饭后又有些犯困,沈佩淑见状也就一瘸一拐地回了病房休息。
病房里就剩下姜青杳和邵远年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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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了眨困顿的眼皮,姜青杳发现看着坐在一旁不远处的邵远年看得不太清楚,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眼镜框已经被她和沈佩淑碾压到彻底身死,没有眼镜的她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身形。
“邵远年,你坐过来些。”姜青杳用完好的那只手拍了拍床铺,示意他坐过来。
正在思考着事情的邵远年听到声音,抬眸看了看眯着眼睛看他的姜青杳,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