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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应当(第2页)

“哎呀~女郎!”周安安双臂一下载进桶里湿了个精透,她提着两手气鼓鼓地瞪着李星月。

李星月眨巴着她那双闪耀的大眼睛,装得无辜又乖巧:“咦,怎么了,安安不想跟我一起洗吗?”

周安安看着这只热气腾腾一人装的木桶,颇有些无语凝噎:“女郎真是幼稚鬼,你自己洗去吧,我不要理你了。”

于是李星月又得巴巴过去大哄一阵儿,也不知道当初干什么非要招惹人家。

两个小姑娘的笑闹声惊落了隔壁桌岸上摇曳的灯花,猩红的火点一路飘荡而下,在即将触及那页泛黄的书页之前,从对面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接过,握紧掌心捏了个粉碎。

随即灯火摇曳一瞬,那只手的主人走了过来,轻轻揭起书页主人的面具,露出一张秀丽倦怠的苍白脸庞来,清浅的眉宇之间一道暗沉狰狞的伤疤自左而下,贯穿了大半张脸。那只手微微一顿,轻轻地靠近那道疤痕。挣扎犹豫不过一个叹息,书页的主人长睫微微一动,缓缓睁了开来。

李煊状似无意地垂下手,放到他削薄的肩膀上:“澹宁,夜凉露重,累了就回床上休息吧。”

陈澹宁皱着眉毛揉了揉眼窝,顿了顿,看向不知何时被人放在桌上的狼纹面具,耳边同时响起隔壁院子里李星月和周安安嬉笑吵闹的声音,慢慢放下了手臂,重新把目光落回书上,语气淡漠:“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星月不在这儿,你也不用在我这儿待着。”

“澹宁……”李煊轻捻掌心那点儿焦痕,只当没听见,“你手里那本书,不还是神医留下来的,你不是早就看完了吗?”

陈澹宁揉着太阳穴,神色恹恹:“老师这最后一个‘金仙锁命之法’我总不得要领……”

李煊神色一静,状若无事地抿了口茶:“要是连你都学不会,那这世上便无人可会了。”

“唉……”果然,陈澹宁被他的话题带跑,没来得及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记忆。他合起书来,颇为感慨:“可惜老师教我的这一手医术要断送在我的手里了,是我教得太差吗?为何星月不爱跟我学医,偏好跟你学刀呢?”

李煊含笑看着他,悄悄坐得近了些:“就像你说的,你喜欢学医、我喜欢学刀一样,星月可能就是随我,对武术兴趣高些,不也没什么的?”

陈澹宁抿起嘴唇,看上去像是有些不高兴了,不再搭理他,只垂头看书。

李煊默默咂摸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从“随我”两个字里品寻摸出了些阴影的味道来。星月随他,确实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星月是他的孩子不是吗?可惜也就错在他有星月这个孩子,错在……

李煊叹了口气,继续笑着说:“总归是些能让她安身立命的本领,澹——”

李煊似乎是想说出个名字来,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兀地咽下了最后一个字,继续说道:“——总归是件好事不是吗?”

“不行,这样姐姐不会放心的,姐姐不会希望星月参与到这些危险的事情里的。”陈澹宁不觉有异,拒绝得斩钉截铁,只是叹了口气,眉宇间似有愁绪萦绕,“……姐姐总说希望星月长大后继承我的衣钵……嫁个好郎君,然后开个小医馆,生几个胖娃娃。他们小夫妻两个在前院招待病人,我和姐姐在后院带小孩骑竹马……”

陈澹宁目光幽幽,轻轻眨了下眼睛,如何也不愿从久远的回忆中苏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容,淡淡的,李煊一开口就惊散了。

“澹宁,那星月的意愿呢?一点儿也不重要吗?”

陈澹宁眉头一皱,懒得与他争长论短,只是讥笑:“反正你是从来不觉得姐姐的心愿重要,更何况姐姐早就死了,还能有什么心愿呢?”

这句话一出,不知李煊什么感受,陈澹宁自己先把自己搞得难受得不行,半口气堵在胸口里沉甸甸、火辣辣的疼起来。

这正是症结所在,李星月是个活人,她的人生理所应当是她的感受最为重要——可是陈澹娴已经是个死人了,她是不是在乎李星月的感受,已经没人能从她的嘴里问出来了。死去之人并非如油尽灯枯一般在这世上就烟消云散了,偶有幻化成精怪者,变成活人眼底心里的幽灵魅影,栖息在痛苦悲伤的一隙、游荡在愧疚悔恨每瞬,不时出手蒙眼封心,抢夺一切将人拽入深渊的机会——活人的“理所应当”,便从此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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