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四处的窗帘一拉,它仿佛忽然就成了坚不可摧的巨兽。
那个昔日驯服它的主人走了,它也心知肚明,于是在夜里开始显露它的威压。
昭宁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那时,她被“困”在医疗舱里,弥弥的白色雾气充斥在眼前,她尚未清醒,只看见浓雾之中有双赤红的独眼闪烁。
她以为自己要被野兽吃掉了,拼命挣扎。
然而那点反应,落在医疗舱之外的人眼里,也不过是轻微弹了弹手指。
红色的警示灯不断亮着,275对一脸不耐烦的宋鸢解释说:“看她那身古装,可能是Cosplay或者演员。”
昭宁迷迷糊糊听到声音,但像是在做梦,等意识再清醒一些,睁开眼时,浓雾也散了,入目是奇奇怪怪的冷色金属,摆了整个房间——她觉得像是上刑的大牢。
275进进出出,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陌生与危险,如同孤身泛舟于汪洋,看得到的、看不到的,皆是形容怪异的鱼怪虾鬼。
那种格格不入的恐惧感冷寒砭骨,直到,她看到宋鸢出现在眼前。
那是在极致的无助恐惧里,看到同类的感动。
如今,宋鸢不在,她明知道这里还有数不清的、和自己一样的人,可那段来自漂泊深海的极致孤寂,还是熟门熟路找上门来,矗立成恐惧的阴影。
昭宁生生熬了两天,第三日,吃完晚饭,她实在没忍住,托275帮自己联系宋鸢,问自己能不能给她打个电话。
一个小时后,手机屏幕自动亮起。
昭宁心脏忽然不受控地加快,她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键,随即铃声停止。
那个原本熟悉声音变得有些怪异,不过语气依旧是她习以为常的懒怠。
“喂?”
昭宁把耳朵贴紧了,听到细细的纸张摩挲的声音也一并传过来,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看不到真人,和自言自语似的,昭宁觉得这样的沟通方式便捷归便捷,也难免太奇怪,况且275还在旁边。
她心里莫名羞耻,半侧过身,捂着手机,生疏地、低低地“嗯”了一声,继而两边齐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宋鸢没等太久,先开口道,“你会写毛笔字吧?”
昭宁一听她说话,就找到点安心,点了点头,等了半晌没后文,才想起来对面看不见,忙说:“会的,只是写的不好。”
“最近有个剧组要拍古装戏,里面有好些信件之类的道具,我让人确定之后给我发过来,我发给你,回头你写一份给我看,要是道具那边收,你也能赚点钱,听懂了吗?”
昭宁这次摇头没几秒就反应了过来,说:“没有懂。”
宋鸢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意外:“意思就是我回头给你发点东西,你用毛笔字誊抄下来,合格的话有人会要,给你钱,这次懂了吗?”
“懂了!”昭宁听到能赚钱,眼睛亮了又亮,都顾不上275在旁边的尴尬了,说,“就是润笔。”
“嗯,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宋鸢说完,又问,“275说你找我有事?”
尴尬飞速死灰复燃,昭宁踱着步子,低头走到冰箱和厨房的夹角,手指扣着墙上的暗纹,这才很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