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死牢深处,潮湿的霉味弥漫在昏暗空间里,墙上亮着的四盏油灯,将刑架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柳公子正被粗重的铁链牢牢束缚在刑架之上。
牢门被人推开,听雷搬来一把圈椅搁在柳公子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随后面无表情退至一旁,双手抱胸候在那。
片刻后,牢门再次被推开,韩亦行款步走了进来,慢条斯理地坐到圈椅里,他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目光落在眼前的柳公子身上。
“说吧,你们要把铁矿拉到哪去?”
他声量不高,但足以令柳公子胆颤。
柳公子抬起头,与那双凌厉眼眸对上,沉默半晌后哑声道:“韩大人好神气,我那车上拉的皆是正经买卖所得,你们什么也不问便把我抓进牢里,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韩亦行垂眸冷笑一声,不作言语,反而是听雷面上一哂,讥讽道:“正经买卖?什么正经买卖要用到如此多铁矿?我怎不记得灵州有哪家铁铺姓柳?”
他眼眸一转作思忖状,又道:“让我猜猜,灵州那几家大的都各自有矿脉,哪用得着买别家的?莫非,你与都作院哪位官员有所勾结,是替他露面运回这批铁矿?”
柳公子镇定道:“大人说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这些年铁价起伏大,我囤铁矿不过是为了谋利,待哪年铁价上涨了再抛售,赚些差价罢了,何来勾结官员一说?”
听雷眉头蹙起,冷声质问道:“赚差价?你拉的那批铁料如此低廉,要卖给谁啊?”
柳公子却毫不畏惧,仍是泰然道:“我买什么样的铁矿与你何干?就算是质量差了些,那也有大把的人要!”
听雷听得怒火中烧,只见他神色一紧,随即快步逼近,上前抬脚就朝柳公子的小腹踹去,咬牙道:“嘴硬?我看你能撑到何时!”
柳公子挑衅地看着他笑,听雷正抬脚欲再踹,身后的韩亦行适时开口:“欸,何必这么急躁,我看这位柳公子应是被吓到了,记忆有些偏差,再给他些时间,让他好好想想,这铁矿究竟是何人指使,又是用到何处的。”
听雷闻言剜他一眼,怒哼一声转身退回韩亦行身旁。
韩亦行轻轻呼了口气,慢悠悠撑着扶手站起身,他整了整衣襟,目光锁定柳公子,却是对听雷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说罢便步伐沉稳地走出牢房,听雷见状立即跟上。
两人才走出牢房不远,听雷便凑到韩亦行身侧低声问道:“公子,咱们接下来如何做?这柳公子油盐不进狡猾得很,要不直接对他用刑逼问,看他还能嘴硬到何时。”
韩亦行脚步未停,只偏头看了他一眼,道:“凭他那身细皮嫩肉的,摊上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小心把人打死。”
听雷挠了挠头:“那总不能这么耗着吧,而且卢大人此刻定是得到信了,保不齐今晚便会派人来杀人灭口。”
韩亦行勾唇一笑,“那就让他赶紧来,我还怕他不来呢。”
听雷顿时摸不着脑袋,疑道:“啊?”
看着他一脸懵的样子,韩亦行也不多做解释,只拍了拍他的脑门,道:“走吧,找一趟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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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碎裂的瓷片溅得三尺高,卢惇言面色铁青,一掌拍在案上,怒吼道:“岂有此理!这个韩亦行竟欺骗我至此!他藏得真够深啊!”
摔了瓷瓶还不够解气,他又扬手将案上一应物件尽数扫落在地,破口大骂道:“这韩亦行到底是个什么路子!他何时查到柳康安头上的?”
一旁的幕僚躬身侍立,神色凝重,待卢惇言怒气稍缓,才低声进言:“大人息怒,眼下柳康安已然落在韩亦行手中,若他将铁矿一事抖出来,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事已至此,唯一的法子便是派死士潜入大牢,将其灭口,以绝后患。”
卢惇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沉声道:“你说得对,柳康安留不得!”
他快步走至窗边,吹了个口哨,一刻钟后,四名黑衣死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一齐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