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第 27 章（第1页）

洪水褪去，留下一片满目疮痍。沃野家园，顷刻损毁大半；死伤者众，哀鸿遍野。慕容瑜也只沉默着提着药箱，在往来人群中穿梭，尽其所能去救助每一位病人。

荒岚沉沉叹了一声，医者之道，不外乎尽人事而争天命。

他们又在暮云江畔停留了几日，见伤情基本控制住，慕容瑜终于向谢明远辞行。不过，临行前，他还为谢明远留了一个方子，只忧心大灾过后必有大疫。

听雪楼二人及江氏姐弟也来为他们践行，独独叶疏不见了。

江惊云提及他时还颇为不屑：“做了亏心事，他纵是再想留下也没脸了。”

“真是想不通，北望门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一介散修处处针对我们，还连累荒兄你。。。。。。”

宋玉堂在一旁微微挑了眉，不曾言语。

几人拱手作别后，慕容瑜便将荒岚拉回车厢内。来时滂沱大雨，去时风和日丽。

荒岚觉得自己伤势已然大好，还想骑马痛痛快快跑一场，可惜还未实施便被慕容瑜紧急叫停了。

他只得安分地呆在马车里，目光炯炯地盯着慕容瑜习读医书，簌簌的书页翻动声、清幽的冷香在他周身浮动，不由让他双目微阖，不知何时已生了困意。

见他迷迷瞪瞪地一点一点，慕容瑜看得好笑，一只手扶住他要砸到案桌上的额角，无奈道：“莫非昨夜没睡好？这一路还有三四个时辰，你若想睡——”

他微妙地顿了顿，这才接上：“山路崎岖，恐怕睡不安稳。”

荒岚脑海滞涩，已然听不进去，只敏锐地察觉到“颠簸”这二字，是以他下意识挪了挪身子，迷迷糊糊枕到慕容瑜腿上：“这样便好。。。。。。多谢。。。。。。”

话音未落，他便没了声响，双目紧闭，吐息悠长，显然已经睡熟了。

慕容瑜有些僵硬，虽然眼睛还落在医书上，可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打转，当即便看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索性放下医书，决定遵从自己的渴望，轻轻抚在荒岚的黑发上，痴迷地看着对方微微张开的嘴唇，其中似乎还能窥见红润的软舌。

慕容瑜几乎要忍不住伸手覆在上面揉搓——他知道那有多柔软，可是，荒岚眼睫下淡淡的青色、微拧的眉心无一不昭显了他的疲惫。

罢了，慕容瑜终是喟叹一声，将人小心地拢入怀中，惟恐车马颠簸影响了荒岚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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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慕容瑜迟迟未归，荒岚心里亦悬着事，是以翻来覆去几乎彻夜未眠。直至今日在马车上方觉疲困，总算得以合眼小小休憩一番。

本欲少睡片刻便起身，谁知他眼皮像是被谁粘住了，这一觉睡得昏昏然，一路颠簸也没能察觉。待他被慕容瑜叫醒，愕然发现自己已躺在了那张熟悉的床榻上。

慕容瑜将他扶起靠在床头，笑道：“你倒真是累得狠了，我差点以为你明日才能睡醒，眼下已是戌时。”

如他所言，外间已是浓稠的夜色。荒岚心下懊恼，待用完膳，神色严肃地坐在慕容瑜对面，径直开了口：

“小玉，我的脚伤还有多少时日才能好全？”

慕容瑜袖中的手悄无声息地紧了紧，面不改色道：“至少还需休养十日。”

荒岚眉心微拧：“不成，近日阁中有急事，我五日内必须要回去。”

慕容瑜不赞同地看着他：“十日，已是你伤势能愈的最短时限了。”

荒岚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有没有什么阻断疼痛的药物？抱歉，这次我必须赶回去。”

慕容瑜目光沉沉地压过来，视线在他脸上仔细巡弋，仿佛要穿透皮肉，直看到心底去。

荒岚只觉得被视线碾过的皮肤隐隐灼烧，却仍不退让地回视，他一双星眸清亮如刃，淡绯色的唇畔已紧紧抿起。

二人就这般不声不响地对峙了半晌，良久，慕容瑜终于败下阵来，他沉默地收回视线，转而一心一意地擦拭起方桌来。他垂下眼眸，浓重的郁色几乎要将整个人吞噬其中。

虽一言不发，可这回避抗拒的姿态摆明了告诉荒岚——他不同意。

荒岚长叹一声，站起身缓缓挪到对方身旁，按住了慕容瑜温热的手。这手生得极好，肤色白皙，五指修长，可此刻却微微颤动，泄露了其主人心底远非面上那般古井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