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照川一时不察,整个人撞在她身上,嘴唇擦着她的脸颊蹭过去,岑照川连忙撑着地直起腰,一张脸上止不住的青白交替。
“你干什么!”
他下意识叱了一句,一低头,却看见沈筠还在冲着他笑,甚至挑衅似的仰脸凑了过来,岑照川赶紧侧着脸躲过去,沈筠便一头撞在了他下巴上,再一张嘴,混着酒香的潮热气息便扑了半张脸。
“怎么,你们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完,看着眼前抿紧的嘴唇和不住滚动的喉结,甚至伸出舌尖在青灰色的胡茬上舔了一口。
湿润的触感立刻酥麻麻的顺着皮肉钻进去,岑照川跳起来,窜出半米远。
可怒气冲冲的望过去时,却发现沈筠的眼睛里已经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你装什么?”
沈筠直起身,甚至懒得将话挑明,只是定定看着他,再不发一言。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太子这碗酒看的全是岑照川的面子,那三颗人头或许在某一刻打动过他,可曹寿能在一夕之间整顿城中水贼,如此固守之下,破城依旧是件旷日持久的麻烦事。
所以,也许在昨日自己说出这三颗人头是从曹寿手里抢来的,太子心里就在可惜,可惜为什么曹寿败给自己,若是曹寿携着包括她沈筠在内的四颗人头出来投诚,那攻破群龙无首的珠州城恐怕便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不过大概是岑照川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既然岑照川看起来感兴趣,那太子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如果岑照川真能和她沈筠搅和到一处去,沈府这个私库也就相当于归了岑照川所有,若是没有也不算什么,她一个拾人牙慧的黄毛丫头,也该诚惶诚恐的接着这滔天富贵。
可为什么他们不肯拿她当人看呐!
沈筠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因为她能活到现在也全靠别人不拿她当人看。
擅闯潜鱼行,宴席上的人不拿她当人看,当夜连搜查的人都撤走去准备珠场的屠戮,她才能平平安安跟着红穗走到珠巷;乌屠淙觉得她掀不起风浪,遇见便杀了,侥幸跑了也无妨,下次再杀也来得及,所以追到河边甚至懒得下水,还有沈显灏、曹寿、魏邵祖…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拿她当人看,但凡有一个肯花几分心思对付她,她坟头草都长出两米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岑照川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沈筠回过神,静静看了他半晌。
随后撑着案几站起身来,踉跄着往外走,路过岑照川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改主意了随时找我。”
说完,沈筠也不等他答,又踉跄着走进浓重的夜色里。
没关系的。
沈筠想。
霜白应该还在屋里等她的,在霜白那里,自己才真真切切是个不可替代的人。
于是沈筠急得跑了起来,哐的一声撞进门里,将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霜白吓了一跳。
“姑娘你怎么才回来啊!”
霜白抱怨着,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站起身来:“我去给你准备热水,早点梳洗睡觉吧。”
“好。”
沈筠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弯曲的左手。
她觉得,她应该再努力一些的。
沈筠又看了看霜白熟睡的身影,然后悄无声息地踏着夜色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