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糖纸花在日光下折射出炫目迷离的彩光,像一角凝固的彩虹,漂亮得几乎让人忘记了呼吸。
骆萧山瞪大眼睛,张开嘴,视线在花和缪与邀功一样的表情上来回扫视,好久,憋出一句。
“你哪来的糖?”
缪与:……
他没好气地答:“路上有小朋友觉得我帅,硬塞给我的。”
骆萧山啧啧道:“还得是帅哥有排面,这不就靠脸吃上饭了么?”
“怎么,那靠脸能在你这吃上吗?别告诉我,你不打算兑现你承诺的烧鸡。”
“我可没说啊,等解决这里的事情,我们就去买鸡,烧鸡大盘鸡叫花鸡椒麻鸡小炒鸡酱油鸡白切鸡汽锅鸡黄焖鸡吃个够!”
她报菜名的口条相当连贯,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练过,缪与的唇角弯了一下,应该是满意的。
他屈指一弹,青光自指尖跃出,在空中拧了半圈,指向一个方位:“狐妖在这边,去看看。”
两人不约而同地忘记了他们一开始出门的目的,循着指引,从果园的边界绕着走,不多时就进了山,走到一处没人的山坳,周遭是僻静的林子,借着地势差异,可以清晰眺望果园里形态扭曲的柿子树林。
青光像一尾灵活的游鱼,到了地方便灵巧地钻回缪与的掌心。
林间空地中,狐妖七五蹲坐在那里。
依旧维持着土狗的形态,但神情肃穆。一团半透明的雾气正从它头顶正中的位置艰难地钻出来,那过程费劲巴拉,活像一尊正在融化的狗狗形状蜡烛,飘出一股弯弯绕绕、凝而不散的白烟,有些残忍。
烟雾,也就是狐妖的灵魂缓缓上升至半空,团成一团柔和的光晕,宛如一轮缩小版的月亮。尔后,一声低沉而古怪的呓语自光晕中响起,音调奇异。
骆萧山心头一跳,直觉这声音像极了多年前在西藏参观喇嘛庙时,听到的、穿过厚重殿墙传来的诵经声。
难道狐妖七五真的和藏狐是亲戚??
半空中已经开始有淡金色的光落下,无声细雨般,绵密十分。无形的风吹过,拨弄它们轻盈地往果园的方向飘动,星星点点地融入柿子树的干枯枝桠与发黑树皮。
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骆萧山觉得被光点融入的地方,树皮的颜色似乎自然了一些,而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味,也似乎被雨水刷洗过,没那么刺鼻。
“可以了。”
缪与站在那里看完了全程,等到狐妖开始挣扎着将自己的魂魄往身体里塞的时候,才收回目光。
“这样差不多可以维持两周,如果能解决问题根源最好,解决不了,就让狐妖再来一次。不过,我个人意见是,你不要掺和他们家的事情,管他们是种柿子还是什么?”
“到时候种成了杀猪盘就麻烦了,还牵连别人,那不也是我的工作量。”骆萧山摇摇头,“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至少应该先劝一下,我回头跟村长说声,近期走访时多注意他们家吧。”
狐妖七五的狗形态身体动了动,吐着舌头往外哈气,呆呆蠢蠢的样子,这不打紧,外边还有半截白色烟雾状的狐狸尾巴在疯狂抖动,死活钻不进去。
“你帮帮他吧。”骆萧山哭笑不得。
有了缪与出手相助,这狐妖也还费了一番功夫才恢复常态,脚步虚浮地跟上两人离开原地的补发,大发感慨:“累死狐了,变形附魂比播撒灵力还累,狐好想吃肉,要吃好多好多肉。”
“行啊,”骆萧山没犹豫,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转向缪与,“你说,要是给树治好了,但大叔被虎学忽悠了根本没洒药,岂不是露馅了?”
“不会。老实人会觉得是老天开了眼,你说的那个败类大概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没人会想起你这瓶假药。”
缪与神色淡淡,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洞察。骆萧山点了点头,接受这个判断,随即又冒出新的问题。
“话说回来,你给大叔的那瓶假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糖水。”缪与将目光从骆萧山脸上移开,“那种糖不好吃,所以没留给你。”
他的声音顿了顿,在掠过林梢的风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只想给你……最甜的。”
骆萧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还楞了一下,脸颊不自觉地有些红。她认为是太阳光直射得太久,竟然还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