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栩目光闪烁了下,贴在身侧的掌心瞬即覆上了层热汗。
他的视线在她的指尖停了一瞬,却又很快挪开,看向她时的眼神稍显迟疑。
林姝妤似乎又懂了,即使她当着他的面将和离书撕了,顾如栩也不会意识到她是真心的想修复二人之间的关系。
也对,他二人间那不叫修复关系,顶多算抛弃前嫌,新立和睦。
“你若是和宁王殿下闹了矛盾,也不必这样。”顾如栩垂敛着睫羽,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姝妤捏紧了衣角,漂亮的眼睛一瞪,稍带愠怒的声线溢出唇角:“顾如栩,我不想和你和离,并非因为旁人。”
说完这句话,女子的耳根子便有些发烧。
她何时说过这样直给的话。
上一世,林家有女初长成,权贵门阀几乎踏破了国公府的门槛。
她坐在一处,那便能自来吸引众人的目光。
需要什么,无需动手,便会有人会得她眼神里的意,将东西呈到她跟前,只为博红颜一笑。
此时此刻,若非——若非是要挽回他二人这段支离破碎摇摇欲坠的婚姻,硬着头皮把自己脸打得啪啪响,她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林姝妤有些不自在的垂眸,手指在身侧拨弄。
三年前二人成亲那日,她将顾如栩硬生生挡在婚房外,让他沦为世家茶余饭后的笑谈,她无数次在他人面前对他神色淡漠,将灿烂的笑颜绽放给他人。
她与他的相处之间,她从来都是那个手拿砍刀的上位者,在他脑子转过来想到要作反应之前,便利索将二人所有可能发生的关联都斩得干干净净。
顾如栩他——只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世家这些折辱人的方式手段,他一个行伍出身的寒门将军怎会清楚?
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感知到她做这些的恶意。
可是他,仍在出征前为自己留下一道平安旨,又在她家族出事、脆弱不堪时远弛千里而来,横刀殿前,只为带她离开。
最后——战死在御前。
林姝妤睫毛轻轻颤抖,身前的手指有些局促不安。
她深知他们前世只有一张脆弱的婚书能维系二人之间的关系,可他所做的,已远远超出她设想的范围了。
如今全京都知道她轰轰烈烈要闹和离的事了,如若顾如栩答应复合得太快,旁人只会说他懦夫,如若他不答应,她——又当如何?
林姝妤没想好,只觉他与她的处境,都莫名的难堪。
她一时不知往哪看才好,目光流连间,无意落到他袖口处。
浮光锦袍的袖口处是用金线缝制的兰花,清雅生动,仿佛春风一拂,那花便要开到眼前来。
下一刹,男人的声线从头顶轻轻掠过,像是雪花落在她心上:“那就不合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