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昏暗的氛围相匹配的是寂静,这个展厅没有播放任何音乐,如果说二楼的小提琴曲在心理上是送葬哀乐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祭奠的默哀。
展厅了除了温薇她们就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在参观,他们似乎看的很入神,让温薇她们都放轻了脚步,不忍打扰他们。
和白溪再次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默契的开始寻找起那副作为诱使她们前来的画作。
画展没有设置任何的顺序提示箭头,似乎每一个展板都可以是入口或者出口,全凭参观者喜欢。
温薇默默的在一幅又一幅画面前移动,开始的时候她的步速不快但没有停留,专注的寻找着那副画作,但渐渐的她像那对中年夫妻一样逐渐在每一副画作前都做出了停留。
这些画绘制的内容各有不同,但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倒不是压抑的感觉,而是用色,都是黑红灰的配色,就像这个作者的世界只剩下这三种颜色一样。
温薇再次一幅画面前停留了下来,她终于在这幅画上看到了其他得颜色,它甚至可以称得上丰富。
画面上两大一小手牵着手,蓝天陪着白云,红花陪着绿草,虽然作者并没有画表情甚至服饰,而是用黑色来填充了全部,但温薇就是能感受到画上得那三个人一定是笑着得。
“这大概是他能想起的最快乐的时刻吧。”身后响起一道轻柔平静得女声。
温薇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那是刚刚那对中年夫妻中的女士,她脸色不是很好,但却有种看破生死的平静,望着那幅画的目光里浮现着怀念的光。
“您是?”温薇疑惑的开口问道。
就见那位面色平静的女士缓缓走到温薇身边,步履很轻,像是怕打扰到画中的三人。
她没有直接回答温薇而是看着那幅画说道:“这是他遇到那件事之前,我们带他去游乐园的那天,没想到他在最后一刻都还记得。”
一句“我们”道出了她的身份,也让温薇的瞳孔微微收缩了片刻,那个在楼梯口没有说出的想法在这里得到了验证。
一时之间温薇不知道是该说点什么,她所提到的“那件事”是否和自家画廊的火灾有关的疑问,在这一刻似乎都被什么遏制住了,不允许她开口。
她内心突然恐慌了起来,她有点害怕知道答案,如果这个凭空出现的画者也是大火中的受害者,那她该怎么面对面前的人?
然而这一切都结束在了面前人接下来的话里。
就见面的人面向温薇,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儿子其实去世已经很多年了,那时候也是我们疏于照顾,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处于自闭的症状了。”
她停顿了一下,眸光中露出一丝自责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走后我一直很想他,所以总是想做点什么纪念他,直到今年我先生从一个装着他住院期间物品的箱子里找到了这些手稿,我们便想着以此来纪念他。”
温薇看她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便也没有开口打扰,就听她继续说道:“这幅画听我先生说是他临走前画的最后一幅,只是可惜我没能看到他作画的过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颤抖,但她脸上仍在努力维持着平静,也许是怕吓到温薇,也许也是不想让自己再去回忆那些痛苦。
然而她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点点的水润在眼眶中积蓄,待实在忍不住的时候,背过了身尽量不着痕迹的擦拭了下眼角。
“但他在最后一刻找回了他的世界,那个不再是只有阴影和三种颜色。”
温薇看着面前这幅与众不同的画,顿了顿,随后再次看向画者的母亲说道:
“而是一个色彩绚丽,充满着阳光与爱的世界。”
话语毕,她面前的女士放下了擦拭眼角的手,仍由那道水痕从眼角滑落,她突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看向温薇:“谢谢你。”
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被道谢的地方,温薇连忙摇了摇头,脸上那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的随着她逐渐弯起的唇角浮现。
很快她的先生便走了过来,两人再次和温薇道过谢后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他们离开的温薇仍然站在那幅画前,虽然她不知道这位画者是否与那场大火有关,但她知道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已经逝去的人,他们都在努力的让自己的世界维持色彩,哪怕只是为了多那么一抹颜色。
“薇薇,你在看什么呢?”白溪特意压低的声音从温薇身后响起,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白溪疑惑的看向楼梯口,随即感叹的说道:“哦~原来那就是小哥的父母啊。”
这回换温薇疑惑了,她皱了皱眉转头再次看向刚刚那对中年夫妻离开的方向,那里除了那对中年夫妻外,还有一位看着年纪不大的青年,看着像刚刚大学毕业的样子,他笑着对那对夫妻说了些什么后,他对面的两人便露出了笑容,随后男人搀扶着那位画者母亲离开了三楼。
就见对面那个小哥送走那对夫妻后随即转身,和温薇来了个对视,随后更是快步向她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