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徐怀真那充满期待的急切眼眸,历弥珍缓缓一笑。
“怀真,关于晚香,你且仔细想想,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历弥珍说着,起身走到桌旁,在徐怀真对面坐下,垂眸为自己斟了一盏凉透的茶水,小口啜饮着。
“忽略了什么?”徐怀真凝神细思,片刻后却是摇了摇头,“师姐,你便直说吧。”
放下茶盏,探手戳了戳徐怀真白净的额头后,历弥珍轻挑眉梢,缓缓说道:“你太执着于她的来历,却忘了她的结局。”
聆来此言徐怀真神色一震,随即恍然大悟道:“是了,她死于失足落水,可这皇宫之中,向来没有巧合,也没有意外。”
徐怀真懊恼一笑,“果然,人不能急,一急,就会有所疏忽。”提着茶壶铜柄,将历弥珍面前的茶盏满上,柔声讨好,“好师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我想着若她真有什么不对,那她的死,就绝不是意外。”历弥珍握着茶盏,慢声说道,“因此我托人查了晚香出事前后,澄碧湖的轮值记录。”
“果不其然,叫我查出了些奇怪地地方。”历弥珍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万秋落水是在七月初九,而澄碧湖的轮值记录中,初八和初九两日是缺失的。”
“缺失了?”徐怀真蹙眉讶然出生。
点了点头,历弥珍道:“很显然,是有人抽走了记录,想要掩盖那两日在澄碧湖值守之人的身份。”
人为抽走记录!
徐怀真心中一动,原本因失望而黯淡的眼眸也骤然亮起,像是疲倦的夜行人忽然见到了远方的灯火。
“如此看来,晚香的死,果然不简单!”本以为线索中断的徐怀真,如今因历弥珍的这番话,又看到了新的希望,语气里难掩激动,“所以,只要我们能找到那两天当值的人,或许就能找到新的线索了!”
历弥珍看着徐怀真瞬间亮起的眼眸,并没有如她一般高兴,胆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蹙眉语气沉沉地说:“话是这么说,可记录缺失,我们根本无从得知那天究竟是谁在澄碧湖当值,而且,澄碧湖一带的巡守值夜,历来归内侍省直辖,而掖庭与内侍省那边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几乎没有往来,更谈不上什么人脉关系。”
说着,历弥珍又摇了摇头,“想要从此处找到线索,只怕是,难如登天。”
听完历弥珍的话,徐怀真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同样凝重的神色。
她知道历弥珍说得对,宫女与内侍,虽同处宫闱,却是两套几乎平行的体系,各有各的规矩和利益。
以她们这种低阶宫女的身份,想要去内侍省打探消息,确实不易。
徐怀真沉默了片刻,而后又到了一盏凉茶饮下。
而当盏茶落下时,她的眼神也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仿佛里面蕴着一簇正猎猎燃烧的火苗。
“难,也要试一试,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条指向明确的线索,总不能因为它难就放弃,总得……先去碰碰运气。”
历弥珍看着她眼中那熟悉的执拗光芒,知道劝不住,只得点点头道:“好吧,我陪你一起想办法。明日我先去问问平时与我们有往来的几位管事宫女,看她们是否和内侍省那边有些交情。”
“多谢师姐,”徐怀真攀握上历弥珍的手,笑了笑,“明日我也去找找以前认识的一两个内侍,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一点风声。”
……
翌日,似乎要有一场大雨,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徐怀真趁着上午教习结束后的空闲,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旧宫装,袖中揣着一个装了些碎银子的荷包,以及两个包了糖渍梅子的油纸包,就径自出了藏秀宫。
她在宫中多年,虽平日里与内侍省来往不多,但终归还是有几个相熟的内侍,所以此番她便准备去找认识内侍打听一下消息。
除了藏秀宫后,徐怀真直奔筑造坊而去。
筑造坊是坊事府九坊之一,掌管宫内建筑修缮建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