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雨听到这儿,脸色微微变了变,声音也压得更低:“徐侍仪,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我也不瞒你,宫内各处的值守巡夜,除了各处的主管坊司,就只有刑察坊会有记录,而刑察坊是什么地方,不用我和你多说吧?”
“刑察坊?”
听到这三个字,徐怀真心头猛地一跳,望着袁大雨那讳莫如深的神色,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袁大雨见她如此模样,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徐侍仪,若你信得过我,就听我一句劝,有些旧事,忘了比记着好,安安稳稳的当差,比什么都强。”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怀真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于是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抿唇笑了笑,道了谢,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走出那库房院落时,徐怀真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元宝的避之不及,袁大雨的圆滑推诿,都清晰地表明,内侍省的巡查记录,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
而事关刑察坊,倒也的确是宫中禁忌。
所以如今晚香这条看似清晰的线索,前方却立着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
以她一个小小的侍仪,怕是根本无力撼动。
徐怀真漫无目的地走在宫道上,春日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又无法继续了。
主管坊司的记录消失不见,而唯一可能有备份的地方只有刑察坊。
可就像袁大雨所说,刑察坊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让她继续调查。
正心绪纷乱间,前方岔路口传来一阵说笑声。
徐怀真抬头望去,只见四皇子周玄频带着两个小内侍,正从另一条宫道上转过来。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徐怀真顿时心中一动。
四皇子虽然身份尊贵,但因着之前在资善堂的关系,与她还算熟稔,为人也开朗宽和。
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子,若能得他相助,许多对她们而言难于登天的事,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她按下。
皇子身份何其敏感,她所求之事又牵涉朝堂旧案,贸然求助,恐会为他带来麻烦,也未必妥当。
然而,就在她犹豫是否要避开时,四皇子已经看到了她,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主动招呼道:“怀真?你怎么在这儿?低着头想什么呢?”
徐怀真只得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见过四殿下。”
“免礼免礼。”周玄频摆手,打量了一下她略显凝重的神色,关心道,“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在藏秀宫当差太辛苦?还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他语气真诚,带着毫不作伪的关切。
徐怀真看着他年轻隽秀的面庞,想起他往日里待人友善的宽和作风,又想到眼前调查陷入的绝境……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向周承璟,声音虽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殿下,怀真确有一事,想恳请殿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