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狩猎区（第1页）

她坐在咖啡店窗边。价值五学分的咖啡，意外地好喝。苦涩的香气在舌尖短暂停留，便温顺地滑入喉咙。

窗外，形形色色的人流被玻璃过滤成无声的默剧，每个人都沿着既定的轨迹匆匆滑过。

一熟悉的身影在画面角落闪过，一抹不和谐的色彩——林玉年，戴着一顶鸭舌帽，像一尾潜入水底的鱼，行色匆匆地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她怎么出校了？

陈封夜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瓷盘发出清脆的“咔”声。

她拎起外套起身，猝不及防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哗啦——”

托盘倾倒的声响、玻璃杯碎裂的脆鸣、以及周围瞬间的小小惊呼混杂在一起。

服务员盘中一整瓶冰水，精准无误地顺着领口泼洒而下，将她单薄的校服衬衫浇透。

“对、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侍应生的声音带着恐惧，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拭，却不知从何下手。

“没关系。”陈封夜轻轻拦住侍应生试图擦拭的餐巾，目光第一时间扫向林玉年消失的街角。

人早已不见踪影。

陈封夜收回视线，却陡然愣住。

目光。

粘稠的、无声无息汇聚而来的目光。

她缓缓转过头。

咖啡厅里，方才还空空荡荡的沙发椅上骤然坐满了人偶顾客，一只只独眼紧盯着她裸露的皮肤。

那些目光冷冷地舔舐过她湿漉漉的、起伏的锁骨，亮晶晶的、沾着水渍的脖颈，以及被湿衬衫贴住、随着呼吸起伏的曲线。

离她最近的独眼人偶，坐在隔断的阴影里，戴着一副单片眼镜。

他手中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下，小勺搁在杯沿，镜片上反射出一片蓝色的光斑。

……

“叮零”一声，咖啡店的玻璃门向外推开，陈封夜在风里打了个哆嗦，顶着形形色色的窥探目光回校。

领结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了。

路过那家全城最大的服装店时，她匆匆扫了一眼橱窗，却在即将离开时停下脚步。

转身。

橱窗里，模特们光滑的树脂皮肤在射灯下泛着一层细腻的冷光。

是“她”。

站在最中央的那个，唇角有一颗极淡的小痣。蜜糖色的唇彩闪闪发亮。

店内的电视正低声播报新闻。似乎永不过期的镁光灯下，是人偶议员和他的新夫人。

……很美。

和新闻中出现过的历任“优秀毕业生”，没有任何不同。

早晨的太阳逐渐升起。站在薄薄的一层金光里，陈封夜比刚才更冷了。

***

厨艺修习教室。

“满分。”

电子眼机械地宣读成绩。

光屏上，那个唯一的满分，烙印在“陈封夜”的名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