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术还在生效,赤霄诺的修为比沈逾低,因此也是全然不知晓身边之事的,只是忽然觉得手腕处开始生疼,像被什么人握住了一般。
“赤霄兄——”就在此时,笮奇羽终于走了进来,在看见两人后便立即喊道,赤霄诺听见声音后下意识扭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再次回过头来,便对上沈逾深沉的目光。
隐匿术解除了。
四目相对,二者距离不过咫尺,赤霄诺心一紧,喉结微动,刚想移开视线,手腕却还被对方握着,连带着被捆仙索捆住的双手都交了出去,只得被动地看向着沈逾那张冷冽如薄霜的面容。
“仙尊,你弄疼我了。”赤霄诺低声道。
下一秒双手被松开,连带着腕上的捆仙索也自动滑落在地上,没了整日整夜的束缚,赤霄诺立即忍不住捏了捏自己手心,想要找回些实感。
沈逾看着他指缝处滴落的鲜血,先是皱着眉站起身来,将他怀中晕厥的囚犯一脚踢开,忍不住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赤霄诺抬起头来,将怀中的银铃取出,面色苍白道:“第一次见你时的事情。”
沈逾面色微变,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笮奇羽终于来到二人身边,他眼神不好,这时才发现地上有一具不知死活的人体,回想起之前的阴影仍旧心有余悸,再抬头时见两人气氛有些僵持,当即道:“你们聊,我去洞口放哨。”
沈逾深吸一口气,随即恢复平静,蹲下身来再次抓住对方受伤的手十指相握,片刻之后那些渗着血的伤口便已结痂。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样做吗?”赤霄诺问道。
他之前被熊妖的内力震碎了好些筋脉,若是两日后月圆之夜与之一战,按照目前的差距,须得养好伤势才行,因此便动了对方坳底那些“储备粮”的心思,只是法力被捆仙索束缚,因此便只能用魂铃引导那些魔人过来,再割血相喂,借以血液中的法力完成引诱的术法。
沈逾沉默地将手抽回,叹气道:“你受伤了。”他眸中晦暗不明,片刻后又补充道:“需要的话,可以用我的……”
不要让那些魔人脏了自己的手。
赤霄诺定定地望着他,温声道:“那便有劳玄玉仙尊了。”
沈逾当即盘腿而坐,给他输送修为,就像从前无数个夜晚时做的那样。
赤霄诺闷哼一声,每当伤势过重时受到仙力的照拂,身体总会感到不适应的冰冷,便开始转移注意力道:“那个金盟主……是个熊妖,他声称此前与我结过仇,杀了他三个族人,因此要拿我性命。”
他说的语气平缓,但每一句话都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当时的情景,然而传输修为时容不得半点马虎,沈逾耐下心来问道:“你相信他的话吗?”
“他说的真切,连名字和生源地都讲出来了。”赤霄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换了个方式描述道,试图观察对方的反应。
沈逾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想法,点明道:“你在犹豫。”
赤霄诺坦诚道:“以前只当全然不知便罢了,但当一日真的了解时,便不自主地开始想,我到底是回到那个名字……还是活成现在的样子,是该老老实实地游走在世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还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回去转一圈。”
片刻之间传输便已完成,沈逾收势吐息,按照赤霄诺如今的情况,一次只能吸收这些修为,若是多了便会被仙力反噬,他看着对方即使身体已经打着寒颤,却还在努力支撑的模样,柔声道:
“无论你是谁,来自何方,所属何处,在我这里,仍旧还是那个‘阿诺’。”
言下之意,无论赤霄诺将来变成什么身份,对于沈逾来说,那些经历和回忆,永远都不会变。
赤霄诺睁大了眼睛,心底却因这番话终于有了确切的答案,低下头,在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
“沈兄,赤霄兄,好像又有人过来了——”笮奇羽跌跌撞撞从洞外跑来,神色十分紧张。
“你们先走吧,我留在这,否则金三魁会起疑心的。”赤霄诺主动伸出双手,对着沈逾道:“替我将捆仙索重新束上吧。”
沈逾当即蹲下身来,细心地将捆仙索恢复成原先的模样,然后赤霄诺身侧耳语了几句交代解法,这才带着笮奇语另寻了个出口离开。
两人回去途中经过街口处,原先的客栈外围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一排举着黄旗的官兵队伍,穿着打扮皆是宫内的正玄服,兢兢业业地低着头看脚背,似乎在等候什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