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古怪的症状,应当不是巧合。
进城、获得一大笔钱、回来三缄其口、接着就染上怪病——二狗子多半是被拉去试药了。
可按妇人的描述,二狗子除了畏寒体虚,似乎并未提到感知消退。是他隐而不提,还是药效本就因人而异?又或者……殷戈后来用在姬如晦身上的,是更阴毒、更完善的方子?
一想到这药可能早在七八年前就已开始试验,她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脊背。
那时先帝尚在,姬如晦还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
殷戈竟能绕过重重宫禁,将毒手伸向一位公主,他是如何办到的?
书里对此一笔带过,却浓墨重彩地渲染殷戈得手后的春风得意。卫不辞无从知晓他当年究竟如何布局下手,也不知道他手中是否握有解药,这些于主角宏图霸业无关痛痒的细枝末节,原书向来吝惜笔墨。
若姬如晦从少年时便已开始承受这般折磨……
卫不辞不自觉攥紧了手。
她闭了闭眼,将心底那丝动容强行压了下去。
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无论如何,这个“管事的”,连同他背后那条线,绝对与殷戈脱不了干系。
“大娘,”卫不辞眼帘低垂,掩藏起眸底的锐色,再抬眼时已是一副病急乱投医的惶然,“我姐姐这病,大夫说寻常药石无医,非得要那种至阳至烈的稀罕草药,才能吊住命。”
“您刚才说,后山种了药草?”
“是啊。”妇人点头,“后山有一片地,专门种些奇奇怪怪的药草,管事的宝贝得很。我和村东头的刘老汉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就帮着打理药田外围,挑水、除草什么的。但里头那些药草有专人伺候,我们是不让靠近的。”
卫不辞一把抓住妇人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既寻不到神医,怎么样也得给姐姐带些草药回去试试。管事的如此看重,想必是很好的草药!大娘,我想求您个事。”
妇人看着她:“闺女,你别犯傻。二狗子当年都没救回来,那地方……”
“我不进去,”卫不辞立刻摇头,语气放得又软又低,“我只求您带我去附近瞧一眼。我从前听游方大夫提过,北地有些特殊草药,若真长在那片药田里……我便想法子去求管事的,看能不能花银钱买上一点。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得试试。”
她顿了顿,眼眶微红:“姐姐如今只是熬日子。试了或许没用,但不试,她肯定活不过这个冬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也得给她求个机会。”
“唉,真是个痴儿。”妇人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豆子一扔,“也罢。若你只是想看看,这会儿倒是个机会。”
“这会儿?”
“嗯。”妇人点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那帮守卫虽然凶,但也不是铁打的。每天日头落山这会儿,正是他们换班吃饭的时候。刘老汉有时偷懒早走,他们都瞧不见。”
“我带你去瞅一眼,可千万别被发现了。那群人……最不喜欢生面孔,被发现了免不了一顿盘问。”
说着,她拍了拍卫不辞的手背,语气里带着宽慰和决心:“若那药田里真有你要找的东西,等回头我替你向管事的提。你一个外来的姑娘家,千万别自己往上凑。”
卫不辞大喜过望:“都听您的。多谢大娘,您真是我和姐姐的恩人!”
……
明湖渡口的风波已经过去三日了。
马车颠簸,温庭闭目坐着,眉头却未舒展。
方才在溪边歇脚时,她瞥见卵石上那歪扭的赭土符号,是那是只有她们少数几人才懂的记号。自潜入使团那日起,她就没指望过还能接到那边的消息。
木片背面,用炭条草草画着一些纹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