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坟场,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专门堆放数字残骸的空间,由无数被废弃、遗忘或刻意隐藏的数据碎片堆积而成。
所有数据终将成为这里的一部分,或早或晚,只是时间问题。
这里充斥着过时的系统协议、被销毁的备份文件,甚至还有电子植物人出走的意识碎片,像幽灵一样游荡其中。
章鱼的语气极为严肃,卓月觉得他有点紧张过头了:“听起来还好,你怕幽灵吗?”
“不,幽灵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任何一个进入数据坟场的人都有可能被困住,变成电子幽灵。”
“意思就是不成功就会死,必须一命通关呗。”卓月经历过好多次以命搏命的生死时刻了,只要小心一点就问题不大。
“不是那么痛快的事,”章鱼苦笑一声,“要是类比的话,被困在数据坟场里死去的过程有点像我的进行性神经系统疾病,清醒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数据一点点剥离,直到最后核心代码停止运转。”
“那确实很糟糕。不过既然能进去,为什么会出不来?只要原路返回就可以了啊。难道数据坟场和外界的路是单行道,只能进不能出?”卓月猜测道。
章鱼叹了口气:“数据坟场不是普通的数据库,它的内部结构不稳定,非常容易迷路。”
卓月倒是完全不担心:“未来的你既然敢把自己的记忆藏在那里,能发射具体坐标,还提前留下了接收信号的设备,那肯定是做了万全之策的。如果我们出不去,那就让未来的你想办法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信任未来的我呢?”章鱼有些不解,“你并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凭你这个黑客是气运之子,而我是个有世界意识做后盾的任务者啊!
不过卓月没办法告诉章鱼真相,只好给他灌鸡汤:“想想从C那里获得彩蛋的方式。不知道选择什么的时候,就选择自己吧。”
这一招效果显著,甚至有点过于有效了,章鱼的表现不像是被喂了鸡汤,而像是被打了鸡血,好感度刷地涨到了95,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带着卓月一起勇闯数据坟场。
章鱼说单不寐的终端不适合用来联通数据坟场,于是卓月和单不寐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出趟门,随章鱼一起回到了黑客的服务器。
“我们要怎么去数据坟场?”
章鱼领着卓月来到服务器内那扇贴着磨砂贴的窗户前。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书架上投下扭曲的剪影。
章鱼的触手轻轻拂过窗框,灰尘簌簌落下:“我在这里留了数据坟场的入口。”
卓月大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也太危险了吧!”
“因为有一阵子我不想再看到社团记录和过去的游戏策划案,想让数据坟场吞噬这里,但是后来我觉得这么做太幼稚了,最后把这些东西留了下来,不过没有删掉通往数据坟场的入口。”章鱼解释道。
卓月有些担忧地环顾四周:“如果我们打开这扇窗户,服务器的数据会怎么样?”
章鱼伸出触手仔细摸索了一遍窗户:“应该是未来的我对这里做了加固,加了一道协议,不用担心这里的数据,它们不会被影响到的。”
卓月凑近窗户,鼻尖几乎要碰到玻璃。透过磨砂贴纸,她什么也看不到。
窗外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准备好了吗?”章鱼的声音有些发紧。
卓月把系统的菱形体攥在手里,把章鱼顶在头上,然后启动了防护服,把他们都罩了起来。
“准备好了。”
章鱼伸出触手,隔着防护服在窗框上快速敲击了一串复杂的命令。窗户上浮现出了红色的警告文字:
【前往数据坟场】
【是否】
卓月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是”。
她轻轻推开窗户,一片浩瀚的数字宇宙出现在她面前。
无数破碎的数据碎片如同星际尘埃般悬浮在虚空中,巨大的数据库残骸像正在死亡的行星。一些发光的数据流构成了闪耀的银河,而在远处隐约可见扭曲变形、无节制吞噬着数据的黑暗漩涡。
奇妙的是,一窗之隔的服务器内,一切依然沐浴在暖融融的预设光线里。
卓月小心翼翼踩到窗框上,试探着向外迈了一步,她感觉身子一下子变得很轻,要不是一只手抓着窗框,她此刻肯定已经飘走了。
她别扭地转过身,合上窗户,将黑客的小屋与数据坟场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