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方说的没错。

她所勾勒出来的这个黑旗袍女人，猛地一看是个陌生人。

但如果仔细去看，眉梢眼角中确实带有方梅的影子。

神似。

神似的意思呢，就是墙上的女人，和现实中的方梅，不管是身材还是相貌，几乎没有任何的相同之处，但却偏偏能让人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从她们某个人的脸上，看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却真实存在着。

庄宁敢发誓，她在画这个女人时，完全是按照噩梦中的凶手样子画出来的，压根没有想到方梅。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李东方的声音，驱散了她双眸中的疑惑：“这只能证明，你无比的厌恶方梅。”

庄宁轻咬了下唇儿，轻声说：“可能，是这样吧。”

李东方趁机开导她：“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她的命也很苦。和你，还真有些相似之处。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抛弃对她的偏见，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她。毕竟，不管怎么说，她总比陌生人对你更好些。”

“好吧，我接受你的忠告。”

庄宁沉默了很多，才轻声回答。

终于成功开导庄宁后，李东方很有种成就感，趁热打铁：“所以呢，千万不要把噩梦当真。老人们不是经常说嘛，梦基本都是反着的。你梦到老庄发生了不好的事，也许他现在正在和那位黑旗袍美女，如火如荼的谈情说――”

“不许诋毁我爸。”

庄宁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生硬：“你以为，我爸会像你一样，看到漂亮女人就拔不动腿了？”

“靠，我有你说的那样没出息吗？”

李东方感觉被侮辱了，更有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不耐烦，站起来就走向门口：“真那样，我早就把你和方梅给推倒了，还会留到现在，整天看着咽口水。”

“等，等等。你站住，我还没和你说我的噩梦。”

“老子没兴趣听你胡说八道。”

“李东方，哥哥，老李，对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说你了，好不好？”

“以后再和我说话，千万被这么肉麻，我肠胃不好。”

看在她认错态度很诚恳的份上，李东方又心软了，唯有走过来，抬手点着她鼻子：“就你这臭脾气，早晚会得罪所有人，没谁会理睬你。”

“谁让你说我爸坏话了？”

庄宁小声反驳了句，看到李东方脸色又要不好看，唯有再次服软：“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这都是我爸惯的我。可是――”

等了半天，也没听她说可是什么，只看到她眼眸越来越黯淡，李东方唯有温言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从此后，我再也看不到我爸啦。他，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庄宁缓缓抬头，看着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色，声音空灵，一点都不真实：“梦里，我爸被黑旗袍女人带到了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里。灰尘很多，只有一张小床，和几个白骨标本。那些标本，按说该是由高级硬塑料制成的。可我醒来后再回忆时却觉得，那是真实的白骨骷髅。”

随着庄宁空灵的声音，盯着墙上那个黑旗袍女人的李东方，脑海中有清晰的画面浮起。

就在那间屋子里，老庄被这个女人逼着，坐在了小床上，逆推。

就在老庄张大嘴，要发出一声闷哼时，眼睛忽然从眼眶内迸了出来。

就像两个玻璃球那样，吊在眼眶外，很吓人。

他死了。

黑旗袍女人，却在他死后，拿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就像杀猪宰羊的屠夫那样，手法异常熟练的把他肢解。

割下来的肉，随手仍在地上。

鲜血，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小溪般的流淌。

很快，他就变成了一具白骨骷髅标本，与那几具标本完全一样。

黑旗袍女人满意的笑着，用老庄的衣服擦干净身子和手，转身走了。

细高跟踩在走廊中的地板上，发出很清脆的声音，却偏偏衬托出一股子诡异的静谧。

风吹来，已经变成一具白骨的老庄，晃了晃后，忽然说话了。

“我爸说，小宁，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千万不要来南边找我，千万不要放开――”

讲到这儿时，庄宁已经是满脸的泪痕，抬手捂住脸，双肩剧烈的抖动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庄宁的噩梦中，老庄嘱咐她千万不要放开什么？

李东方不用问，也能知道什么是什么了。

要不然，庄小泼不会对他服软。

果然，足足三分钟后，庄宁才放下手，红红地眼眸看着他，轻声说：“你。”

“我？哦，你爸让你千万别放开我。”

李东方愣了下，点头：“你爸还和你说什么了？”

庄宁摇头：“我刚做梦到这儿，就哭醒了。”

李东方嘴巴动了好几下，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明显。

“你想说什么，就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庄宁低头，手指在右足上随意乱划着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

李东方看着那只白嫩的秀足，问：“你爸没告诉你，我其实不想和你在一起吗？”

庄宁在秀足上乱划的手指，呆滞了下时，房门被轻轻地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