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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四目相对,周身力量翻滚碰撞,形成一个极具冲击性的气场。

  段寒舟红着眼,眼底是愤怒和痛苦,他看向沈灼的眼神,就像是野兽一般,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

  沈灼目光闪烁,他没有敌意,身体也放的柔|软,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就怕段寒舟冲动之余,出气不行,反而伤到自己。

  你还有脸回来?你有本事就死在外边!你有骨气就别在踏进我段家的大门!你铁石心肠,狼心狗肺,你凭什么要我们大家来承担你犯下的错?

  段寒舟揪着沈灼的衣襟不放,冲他怒吼。

  沈灼没说话,一滴清泪落在脸上。段寒舟一边骂他,一边落泪,泛起红痕的眼底,眼泪像珍珠一般,一颗颗滚落。盛怒让他的面容极盛,泪水仿佛是花瓣上凝聚的水珠,纤长的睫毛颤|抖着,非但不让人觉得狼狈,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漂亮到了极致,便让人不禁心生怜惜,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沈灼阵阵心悸,忍不住开始头疼,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段寒舟的眼泪没完没了,那双眼睛沾了水汽,活像个妖精。

  你躲在幻月仙宗不出来,你让我的牌子挂了四年,你是懦夫吗?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沈灼,你给我说话!别当哑巴,你舌灿莲花,口蜜腹剑的本事呢?段寒舟怒吼着,他说的越凶,眼泪就掉的越凶,仿佛永远都止不住。

  沈灼觉得自己也该哭上一哭了,被骂的人是他,骂他的人却哭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偏偏是梨花带雨的漂亮,让人只有心疼。

  沈灼招架不住,宋煜书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凌霜雪反应过来沈灼刚才的叮嘱是什么意思,他端起了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

  段寒舟除了最开始那一拳,没有其他的攻击。但比起那些武力上的较量,他的眼泪是真正的杀招,解释了什么叫骂的越狠哭的越狠。

  沈灼就是担心这个,才一直拖着不肯见他。他真的哄不住,段寒舟和段秋两兄妹仿佛是天生弄错了性格,段秋不爱哭,段寒舟恰好相反。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是好不了的。

  沈灼想给他擦眼泪,却被他一把挥开手,带着水汽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他。

  沈灼举手投降,想到之前公输彤支的招,毫不犹豫地大喊道:段大哥,你别看热闹了,救命!

  段无云不知何时来了,正倚靠着门框,看着兄弟二人的闹剧。段寒舟欺在沈灼身上,这个姿势有些危险。

  段无云眼神微暗,走进来握住段寒舟的手,把人轻轻地拉开,带到一旁,为他擦去眼泪,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我只想看你在床上哭。

  段寒舟抬眸,秋水横波,怒骂道:不正经。

  段无云不语,只是抬手搭上他的腰。段寒舟身体一僵,也没说话了。

  沈灼整理自己的衣襟,擦去泪痕,迅速地躲到凌霜雪身边。他错了,这种时候找凌霜雪庇佑是必要的,刚才为什么没想到?

  段无云安抚好段寒舟,转身看向沈灼和凌霜雪,他的视线在沈灼的身上停了一下,最后定格在凌霜雪身上,拱手道:在下段无云,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凌霜雪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段无云很敏|感,很快便想到他和段寒舟拜访沈家那夜遇见的那道神识。他深知那股力量强大,却不想对方就在沈灼身边。

  想到近日花锦城闹出的不少大事,段无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凌霜雪放下茶盏,平静道:濯寒,不过是个山野闲人,不足挂齿。

  第八十九章 晋江独发

  临近年关,万宝楼最忙的是暗楼,因为开了暗市,难免会有不长眼的人出来闹事。段寒舟不管暗楼,他多半是为了陪段无云。

  沈灼刚进万宝楼,门口的牌子一摘,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通知段寒舟,巴不得他和沈灼闹起来。

  但实际上兄弟之间又能有多少仇怨?

  沈灼是为段秋的病情而来,段寒舟骂也骂了,哭也哭了,这会儿脸色稍缓,没有给沈灼难堪。

  大家相互认识后,围坐在外面等屋子里的结果。

  关于丹药的事沈灼不想多说,段寒舟没有逼问。他心里清楚不管是天心莲盏还是妖兽精血,都不是轻易能够拿到的东西,问下去恐会触及到别人的隐私。

  哪怕是亲兄弟,也不能把对方的事刨根问到底。

  大家在外面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段秋消化了所有的药力,积压|在体内的毒素被排出体内,她呕出几口黑色的血,整个人疲惫不堪,但常年苍白的面容上有了难得的血色。

  公输彤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喜极而泣,关切道:段秋,你感觉怎么样?

  段秋的脸上有了笑意,她握紧公输彤的手,情绪激动。她现在感觉妙极了,那是沉疴旧疾被拔除的松快感,让她舒服的想要呻|吟。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恢复正常的一天,不用担心这身顽疾要了自己的性命,让自己没有时间去寻仇。

  段秋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公输彤紧紧地抱着她,埋在她肩头泪流满面。这些年她陪着段秋走来,又何尝不为她心痛?今日重获新生,她自然为段秋高兴。

  段秋轻拍公输彤的脊背安抚她,嘶哑的声音尚未恢复,但比起以往要好一些。

  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公输彤吸了吸鼻子,松开段秋,道:我先让他们把水送进来,你沐浴着衣后好好休息一下。

  段秋出了一身的汗,仿佛是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般。宽大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墨色的长发也凌乱地黏在脸上。她自己低头瞧了瞧,也觉得此刻这个样子十分不妥。

  公输彤从屏风后面绕过来,简单地说了段秋的情况,便催着大家备水。站在门外的宋煜书刚听了半句就连忙去安排,他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不禁欣喜起来。

  楼里的女子护卫很快把水送进来,公输彤毫不客气地把人从屋子里赶出去。治病隔着屏风倒也没什么,但这会儿段秋是要沐浴,让这些人还留在这里成何体统?

  段寒舟请大家移步另一个雅厅,沈灼注意到公输彤止了血的手腕,递给她一瓶药,道:别光顾着段秋,忘了自己的伤。

  公输彤脸一红,拿了药瓶还是毫不客气地把沈灼推出去,冲着他扮了个鬼脸就合上房门。

  段秋体内的毒素被清除,大家表面上还维持几分冷静,但实际各自的心里情绪早已翻江倒海。

  段寒舟几次抓住段无云的手,手心是一层湿汗,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面无神情的男人,傻笑了好几声。

  段无云揉着他的头,有些心疼。这些年为了段秋,段寒舟这个当兄长的四处奔波,不辞辛劳。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他吃过的那些苦头总算有了结果,让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