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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阳春第30节(2 / 2)


  他嗓音沉着,微微发哑。“你当时怎么想的?”

  容莺不懂他的意思,兀自低着头不敢吭声。

  见她不肯回答,闻人湙也不恼,若无其事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再开口,语气竟显得温柔,“不是想要吃糕点吗?走吧,早些买完,等回去药就煎好了。”

  显而言之,她今日逃跑根本就是漏洞百出,甚至她醒来的事他都早有察觉。她费尽心思想要出城,无非是在笼子里绕了一圈,他就像笼子外的野兽,静静地看着她自作聪明,等看烦了稍微伸个手就能将她推回去。

  闻人湙去拉她的手,被惊惶地避开。这一动作像是刺痛了他,站在原地,唇角带笑,眼中凝了朵阴云。“你那侍女的手脚,先砍哪一只比较好?”

  容莺震惊地抬起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急切又愤怒地开口:“你说好不动她!”

  “砍了手脚不死人。”闻人湙淡声道。见她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便又软下语气。“你听话些,我又怎会让你难过。”

  容莺听到他这样温声细语的好似情话般,再一想到二人的身份,心底更加抵触,甚至觉得恶心。

  然而聆春还在他手上,容莺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别人,等他再一次伸手的时候没有避开。

  过了片刻,他冷不丁问了一句:“梁歇送你的杏仁酥味道如何?”

  容莺对梁歇只有隐约的印象,再加上聆春说了这才是她的心上人,便觉得这是故意要羞辱她,心底积了团火苗。“他送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闻人湙闻言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既不出言讥讽,也不冷笑暴怒,只这么看着,直看得容莺心底发怵。

  终于看得容莺忍不住了,本来朝着糕点铺子走的他又转身,带着她往回走。

  “既然他送的糕点最好,想必旁的什么点心都是将就,那就回去吧。”

  闻人湙的表情看着一切如常,就像是一点火气也没有,封善却觉得这是风雨欲来。

  将容莺抱上马车,他提醒道:“吩咐下去,城西梁家糕点铺子的杏仁酥,每日三份给公主送去,一日都不能少。”

  封善对上容莺疑惑的目光,“旁的都不要?”

  他缓缓扯出一抹冷笑,“公主说了,这是最好的。”

  第36章 深仇  “我试过了”

  边关战乱, 百姓流离失所,大周因为局势动荡,派去平乱的兵马也一拖再拖, 等闻人湙入主长安, 总算稍微稳定了些,当地的豪强陆续被招安, 自诩是怀璟太子的义军。

  怀璟, 怀藏美玉的光彩。

  一行商队在官道上慢悠悠地前行, 车马四周是护送商队的打手。其中一位高大却沉默寡言的男子, 坐在拖着货物的车板上, 半个多月天来也不曾与人说过几句话, 只怔怔地望着远方。偶尔听他们谈论起长安的新主,男子才会稍稍抬起头。

  起初商队的主人是看上了他身体健壮武功高强, 后来却渐渐担心这样古怪的人会不会有什么企图,直到看他给一个路边孤苦哀嚎的老人喂水送干饼, 这才收起了心中的疑虑。

  这样的世道中若存着善心,肯怜悯贫苦百姓, 应当不会坏到哪儿去。

  要说有什么古怪, 那就是男子问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还有多久到长安?”

  塞外的风霜如锻铁的火炉, 能将一块铁石打造成了满是棱角的刀戟。

  容恪便是这无情的刀戟,在战场上如砍瓜切菜般杀人,在军营中毫不留情地处置犯错的将士。身为皇子时的一身骄矜被磨了个干净,白而细腻的皮肤被晒黑变得粗糙,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疤,眼神都渐渐带了股杀伐之气。

  许多次他都差点死在战场上,不过想起自己的壮志未酬,想起宫中殷殷期盼他凯旋的容莺, 他又觉得自己爬也要爬着回到长安。

  他想护着大周的百姓,让家国不受战火践踏,却未曾料到燕王为了权利可以割地卖国,联手匈奴人对抗大周的将士。他的兵马和跟随多年的友人死在了战场,而他却被一个老人在河边找到,带去村子里照料了许久。

  乡村之中消息闭塞,直到一个月后他才知道燕王造反、范阳城陷的消息,再然后便轮到了常山郡。

  长安被攻陷的时候,他因为家国动荡,又分不清哪些人投靠了燕王,只能隐藏身份去长安与等着与旧部会和。在他的印象中,长安留有精兵良驹,如何也不会被几队兵士攻陷。

  前方一同护送商队的壮汉埋怨道:“这又打起来了,现在通关文书看得紧,要不然早就到长安了,真是麻烦。”

  容恪握紧了长刀的刀柄,闷不吭声地压低了笠帽。

  壮汉见他年纪还小,便问:“怎得年纪轻轻就出来找活计了?这押货可不好干,像近年不太平,遇上流民叛军跟遇到那山匪没两样,可都是要钱要粮不要命的。”

  他知道容恪这几日身上都没钱,吃喝都是商队包了,便猜测道:“是想省下脚程,跟着商队好过城门吧,在长安有亲戚?”

  容恪“嗯”了一声,答道:“家里出了点儿事,急着回去帮忙。”

  男人摇摇头,感叹道:“怪不得呢,长安都没了,听说死了不少人,那皇宫里贵人都被砍了头,这平平民百姓更要受苦。好在这不管宫里做主的是谁,我们这买卖还得做,不干我们的事。”

  容恪咧开嘴笑了一声,嗓子干涩。“那倒也是。”

  ——

  白简宁无端被敲了一闷棍,醒来还有些郁闷。

  她倒没有责怪容莺的意思,毕竟也只是一个被俘后无依无靠的公主,能醒来已经是好事了。一切要算也该算到闻人湙的头上,全是他惹来这种祸事。

  容莺被拘着带回了撷芳斋,闻人湙先下马车,后伸出手臂要去揽她下来,她下意识惊恐地朝后躲了一下。

  闻人湙抬眼看她,容莺心脏又是一抖,以为他会发火,正想顺从地靠过去,他就好声好气地说:“你还有伤,不要逞强。”

  她心中畏惧,只靠过去任他将自己抱下马车。

  闻人湙将她抱在怀里,忽然发觉她比从前还瘦了。

  白简宁看到闻人湙抱着容莺进来,不由地发出一声冷笑,没好气道:“既然人死不了便早日接走,还我撷芳斋的清静。”

  容莺脸色一红,知道自己对不住她,便低声道歉:“是我对不住姑娘。”

  “她是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闻人湙将她抱紧了些,也不理会白简宁的怒火,将人一路抱回了房间。

  容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记不清事的,但如今也能慢慢忆起来些零碎的画面。有时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在咳嗽,有时又看到自己雨夜里一身泥泞的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