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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尸陀林4(1 / 2)





  谢逢殊被三个字震得几乎魂飞魄散,连话都说不出了,半晌脑子里只想起来一个——成何体统!

  谢逢殊震惊之余,一股酸了吧唧许的怒气从心里冒出来,不算多,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直以为对方是松间孤雪不染尘,没想到人家早就在这红尘染了一身风月,还犯了业。

  简直……简直……反正不成体统!

  好不容易六神归位,谢逢殊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来了一句:“绛尘法师这七百年真是……丰富多彩。”

  绛尘:“……”

  旁边的嘲溪很不给面子地发出一声嗤笑。

  实际上前面绛尘说了些什么谢逢殊都快忘了,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色欲业。绛尘的眼神还在谢逢殊身上,谢逢殊却下意识低头,不知道该把目光落在哪里,最后转转换换,还是落到了绛尘的左手上。

  对方的手骨节分明,轻搭在白色的僧袍上,腕间一串黑檀佛珠松松悬着,看起来干净疏朗。

  谢逢殊不自觉想到那天绛尘伸手蹭自己耳际时,对方手上传来的微凉触觉。

  谢逢殊那点酸气又忍不住往外冒了,他有些坏心眼地想:这人是个和尚,又一副不染半点春水的纯情相,又在深山老林待了几百年,也不可能见到人。

  莫不是被什么妖怪给骗了吧?

  谢逢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迂回着开口:“对方是妖?”

  “是。”

  啧。

  谢逢殊手撑在浮屠塔边,歪着脑袋刨根问底:“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和别人打赌,能否进我的庙不被吃掉。”

  绛尘看谢逢殊一头雾水的样子,居然有些无奈地蹙了蹙眉,道:“有山中其他妖物和他说,和尚专吃妖怪。”

  啧啧,这得多傻的妖怪才能信啊。

  可绛尘虽然皱着眉,却目光平和,眉眼温和如水。谢逢殊撇撇嘴:“那这人——这妖现在在何处?”

  绛尘没有回答。

  谢逢殊等了片刻,终于察觉出来了些什么,不再问了。他直起身子看向绛尘,道:“你们佛法里说欢爱之事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无须介怀。”

  荒野之上天似苍穹,孤月垂光落于绛尘眼睫,照得他不似凡间客。

  人间无地着相思。

  谢逢殊那股酸消失得一干二净,心里居然有些难受起来,他望着眼前人,半晌之后开口道:“对不住——我不知前尘,不该妄言。”

  谢逢殊自嘲一笑:“怪我,这一生好像没有喜欢过哪个人。”

  一片寂静之中,绛尘垂目,最终低声道了句:“嗯,我知道。”

  *

  第二日一早,三人接着于尸陀林寻人。昨天三人已经见过了六位行尸走肉般的僧人,如今还剩下三位,干脆一人一头分别去寻。

  尸陀林夜里苦寒,日间酷晒却又有狂风,谢逢殊还要留神踩到脚下偶尔被黄沙半掩的枯骨,加上今天他兴致不高,总是走神,等再抬眼,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

  大概是尸陀林的一处边缘。

  见鬼了。

  谢逢殊叹了口气,准备寻一条路折返。却又听见不远处的浮屠塔背后,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

  此处有个修行的僧人。

  木鱼声不紧不慢,谢逢殊在原地听了会儿,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等他走到那座塔前,敲击声忽然停了,谢逢殊脚步一停,下一秒便看见塔后探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灰袍布鞋的和尚,手里拿着一个颜色已经快掉光了的木鱼,简陋无比。他看起来比谢逢殊大上一点儿,约莫二十五六,衣服和其他在此苦修的僧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到谢逢殊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笑容。

  “尸陀林居然来了外人,难得。”

  他声音微哑,或许是久被大漠风沙侵蚀,却不难听。谢逢殊见了这么多尸陀林中苦修的僧侣,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连忙道:“在下无明山谢逢殊。”

  “原来是位仙君。”

  对方双掌合十行了佛礼:“贫僧迦云,曾是无色天定光如来坐下弟子。”

  居然是个已经入了三天的佛修。

  谢逢殊有些惊异,一掀衣袍,与对方一起席地而坐。

  “既然已经入了三天——”

  “犯下色欲业,定光如来责我于此修行。”

  ……劳驾,我已经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了。

  可是眼前的僧侣坦坦荡荡,面上还带着笑。谢逢殊又勾起了一点兴趣,问:“冒昧一问,是如何犯的业?”

  迦云答:“两百年前我入世修行,路过江南一镇,恰逢大旱,化缘七十七家,到第七十八家时,她开门递了一碗水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