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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第44节(2 / 2)


  大红的光芒透过琉璃窗漫出来,簇簇白雪被灯笼摇落,眼看舒芝的丫头婆子立在门口,往这头迎来,裴江成不由捏了一把汗。

  舒芝的乳娘早备好醒酒汤,待小厮将人掺进去,便将汤水呈至舒芝跟前,舒芝已卸下钗环,换下喜服,只穿了一身粉嫩的寝衣,屋子里烧了地龙,她面颊犹在发烫,亲自过来侍奉夫君喝醒酒汤,哪知喝了不到一口,被醉眼朦浓裴江成给打碎了,还泼了她一身。

  舒芝气得眉间蹙起,却不敢吱声,一面进去重新洗漱,一面吩咐人再备一碗汤。

  如此来回,裴江成心想舒芝是不把他灌醒不放手,最后勉强喝了几口,装作幽幽醒来。

  又是洗漱,又是换寝衣,待折腾停当已是半夜。

  红帐被垂下,宽大的拔步床内躺着夫妻二人。

  裴江成直挺挺睡着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累坏了。

  舒芝衣衫半解,柔柔靠过去,纤手覆上裴江成的胸腹,跟轻羽似的一点点挠他,含糊不清唤他,“夫君,你醒一醒,今夜是洞房呢。”

  裴江成皱着眉嗯哝一声,假装没动,想试探自己有无起色,为了鼓励舒芝他甚至伸出修长的手臂半揽着妻子,舒芝得到暗示,自是使出十八般武艺,也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旁的缘故,裴江成还是不行,他睁开疲惫的眸子,一副醉醺醺的口吻,

  “明日吧,今日我接亲乏了,明日补偿你。”

  言罢,便佯装睡过去。

  舒芝登时眼眶泛酸,她盯了丈夫片刻,忍气吞声下了塌来,去浴室净手,这时乳娘钻了进来问她,

  “这是怎么回事?”

  舒芝想哭却又不敢,委屈嘟囔道,“世子睡了。”

  乳娘吃了一惊,从舒芝艰涩的眼神里读出门道,她轻声宽慰,“喝了酒的男子的确如此。”

  舒芝却不信,哭丧着道,“哪有,不是听说男人容易酒后失德么?”

  乳娘失笑,“姑娘年纪还小,切莫道听途说,喝了酒才是不成呢。”

  舒芝见乳娘如此笃定,心里稍稍得到安抚,净了手面重新去了婚房。

  而这个时候,隔着帘帐,已听得丈夫打起呼噜,舒芝形单影只立在空荡的喜房,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这一夜自是这么交待过去,翌日晨起裴江成倒是醒得早,神采奕奕照顾新婚妻子梳妆,舒芝权当他昨夜真的是醉酒,心底的那点空落终于得到弥补,也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

  夫妇二人先是去王妃起居的安荣堂敬茶,暖阁内除了王爷与王妃,还有府上的庶子庶女,淮阳王除了王妃外,还有姬妾十来人,孕育庶子女七人,自裴江成与舒筠解除婚约后,王爷便亲近两位侧妃的儿子,这让王妃倍感压力,她如今就盼着舒芝与裴江成顺利圆房,给她整个大胖孙儿,好巩固母子地位。

  王爷面色倒是寻常,王妃则紧张地盯着儿子媳妇打量,放眼瞧去,儿子神色无异,仿佛带着新婚的喜悦,儿媳妇面色便有些耐人寻味,没有圆房过后的羞赧,也没有明显的不悦,王妃拿不定主意。

  待敬茶结束,也不敢多问,儿子提醒过她不许她管房里事,王妃若多嘴必定招致反感,若直截了当问儿媳妇,担心漏了馅儿,一场敬茶礼好不煎熬。

  这边王府礼仪结束,淮阳王起身道,“随本王入宫给太皇太后,太上皇与陛下请安。”

  舒芝与裴江成起身跟着王爷夫妇行至门口,外头风大,一家人站在帘内等着下人披氅衣戴羽帽,淮阳王扭头看了舒芝一眼,不知为何竟是想起舒筠,神色恍惚,若是那孩子嫁过来多好,可惜木已成舟,视线慢慢聚焦,察觉儿媳妇面带羞涩,淮阳王说服自己摒弃成见,提醒她道,

  “今日起,你便是皇家的儿媳,成儿是太上皇的长孙,你便是长孙媳,处处得谨言慎行,做弟妹们的榜样,明白吗?”

  舒芝眼眶酸动,自定亲,淮阳王几乎没正眼瞧过她,这还是头回郑重与她说话,舒芝心里交织着委屈与欢喜,连忙屈膝,“儿媳谨遵教诲。”

  待一家人登车至东华门,舒芝看着满宫红墙绿瓦,庄严气派,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皇家的一员,母亲瞧不起她又如何,姐姐冷漠又能怎么样,王爷说得对,她是皇家的长孙媳,她会受万人瞩目,抬目,前方宫道几乎望不到尽头,仿佛是绵绵无尽的繁华在等着她。

  舒芝昂首挺胸迎过去。

  太上皇将敬茶的家宴设在仁寿宫,淮阳王带着儿子儿媳进去时,发现除了各府的王爷王孙,国子监祭酒孙老先生与司业舒澜风也在,心里头万分疑惑,王妃带着儿媳给太上皇磕头,也与其余王爷王妃敬礼,

  太上皇倒是很给面子,赏赐不菲,又与长子解释道,

  “太皇太后晨起不适,午后两个孩子去慈宁宫外头磕个头便罢了,至于孙先生与舒先生,嘿嘿,”太上皇笑着道,“昨个儿我库房翻出一幅古画,不知真假,遂请二位入宫品鉴,念着舒先生乃长孙媳的叔伯,干脆留着一道用膳。”

  淮阳王与舒澜风交好,自然是乐意的。

  敬茶礼结束,女眷退去侧殿摆宴。

  正殿只剩下一群大老爷们,淮阳王干脆挨着舒澜风说话,裴江成坐在对面与裴彦生挤在一块。

  裴彦生前不久也已大婚,大婚后他整个人气质大变,不爱说话,一贯洁身自好的男子,婚后竟也纳了两名侍妾,这倒是让裴江成刮目相看,拉着堂弟便讨教婚后长短。

  这时,门口内侍禀报,

  “陛下驾到。”

  除了太上皇,众人齐齐起身行礼。

  裴钺一身玄袍大步迈进,他一眼看到了舒澜风,愣了下,旋即抬手道,“免礼。”

  临川王本坐在太上皇身侧,瞧见他来连忙让开一个席位,大家依次往后退,裴钺挨着太上皇坐下,待宫人奉了茶,太上皇便指着舒澜风道,

  “这位是国子监司业舒先生,你应该见过吧。”

  上回在行宫给儒学选拔宗子,当时舒澜风在裴钺面前露过脸,裴钺既然盯上了人家女儿,不可能不在意她的父亲,立即和颜悦色道,

  “朕见过。”

  舒澜风也迅速起身朝皇帝行叩拜大礼,裴钺赶在他下跪前连忙抬手一扶,换作平日皇帝对臣子只需虚扶,但裴钺这回实打实扶了舒澜风一把,他动作太快,又为宽袖给遮掩,除了舒澜风旁人不知。

  舒澜风心头无比震惊,近来他深感皇家恩威浩荡,不是提拔他的妻舅,就是遣太医给他妻子治病,舒澜风铭感五内的同时,也生出几分疑惑。

  就因为舒筠被皇家退了两回婚,故而太上皇与皇帝如此礼遇?

  这个念头刚起,视线忽然瞥见了皇帝的腰封。

  也不知是舒澜风眼花,还是过于敏锐,他竟然觉得这腰封无比眼熟,圣驾面前岂可失礼,舒澜风一步一步往后退回自己的席位,在坐下之后,忍不住又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