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学少女和革命的劳动者(1 / 2)
“心叶是我的人!我绝对不会把他交给你的!”
在嘴巴嘟成青蛙状的“文学少女”背后,我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不出话来。
二十分钟后——
“你,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啦!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在牛园学长从文艺社泪奔而去之后,我不禁对远子学姐抱怨道。
(PS:很奇怪的是,和上文的校舍后面不一样,对话也有出入,到底是“心叶是文艺社的人”还是“心叶是我的人”,我不知道是珊瑚搞错了还是作者搞错了。)
这个人居然当着牛园学长的面,大喊什么与心叶两情相悦的是文艺社,不准别人抢走心叶之类的话。
“因为——因为心叶是重要的文学社学弟嘛。”
也许是感觉到我真的生气了吧,远子学姐一边勾起眼角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我的表情,一边说道。
这句话里“重要”的主语不是“学弟”而是“文艺社”吧。我和远子学姐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就像不含糖的饼干一样,是既无色又无味的关系。所以突然间听到她宛如告白般的台词,吃惊且不说,还觉得很羞耻。
远子学姐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呐,心叶,别用那么恐怖的表情看着我嘛。比起柔道社,心叶更喜欢文艺社不是吗?比起要被推倒在地,摔来摔去,连手脚也会被人绞住的柔道社,能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写故事更好吧?心叶也是真心爱着文艺社的吧?”
“被强势的学姐强行拖到文艺社,在逼迫下写下入社申请,这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迫不得已吧。”
“呜……但,但是,心叶被那个超黏人,鼻孔大得像牛魔王一样的家伙当成目标了啊。”
(PS:看官们,你们的感觉是正确的)
远子学姐垂着头露出寂寞的表情,随即强硬的主张道:
“软弱的心叶会在这种时期被柔道社邀请实在是太奇怪了。一定是想让心叶做他的小弟!诶诶,这可骗不了‘文学少女’我的眼睛!《雨月物语》和《好色五人女》里都有这样的人!心叶一定是‘受’!当‘受’对身体负担很大哦,一不小心裂伤就麻烦了(PS:远子……你……)。”
“你在想些什么啊!快停止!这是性骚扰!”
“但是,虽然在学校里不大可能会被牛魔王袭击,但进入柔道社的话,不是每天都会做那种看起来很奇怪的事吗!”
远子学姐嘟着嘴,探身对我如此断言。
我不禁对牛园学长寄予深切的同情。
因为他想要接近的目标原本就不是我,而是远子学姐啊
但是却被认为是要抢夺自己学弟的性好男色的人,还被鄙视地吐槽加践踏。他一定会以惨烈的失恋儿告终吧。
虽然他看起来很恐怖,但其实不是个坏人,却偏偏喜欢上了像远子学姐这样迟钝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把我低头的动作当作是对她的感谢,远子学姐顿时心情大好,偷看着我的侧面,笑了起来。
“没事的啦。我会保护心叶的。”
宛如猫尾般的三股辫随着她倾身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聪慧的眼睛狡黠地看着我。
这种姿态向来是远子学姐示好的表现。我一被她这种眼光盯着,胸口便忍不住痒痒的,难以平静。
“请不要这么说。为什么我要被女孩子保护啊……而且你就这么在意我吗?”
闻言,远子学姐原本温和的表情顿时一变。
她看着已经察觉到失言的我,眼睛乌溜溜地转动着,然后悲痛地喊道:
“因为,因为,文艺社里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让我在意的一年级生啊~~~~”
我有些失望。
没错。文艺社就只有远子学姐和一年级的我两个成员而已。这个社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解散呢?
远子学姐蜷缩在椅子上,阴沉地说:“居然连唯一的学弟都对我如此冷漠,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不幸的学姐了吧。”
“——我,我知道了!我会负责带其他的一年级生入社的。”
我一脸苦涩地说道。
◇ ◇ ◇
如果能增加一些学弟的话,远子学姐应该也不会再固执于我了吧。这样一来我就能从文艺社退出,从而就能切断跟这位奇怪学姐的孽缘了吧。
于是第二天,我便立刻开始了初步试探。
“诶,文艺社?”
“嗯,因为没什么人入社,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动,相当的空闲,所以在社团活动室里做作业也没问题。推荐你去哦。”
“但是我已经进了陆地竞技社了啊。”
“我进了围棋社。”
“社团活动太麻烦了,我们学业也很紧啊,如果花太多时间在上面的话,很容易把功课落下的。”
大家都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什么什么?文艺社在招收社员?我要加入!”
“诶!真的吗?田中!”
“啊啊,因为听说文艺社有个美人学姐嘛。真不错呢,天野远子学姐,给人一种优雅的大和抚子的感觉,一定是很擅长料理,充满家庭感的女生。如果加入文艺社就能接近她了~太棒了!”
“那个……远子学姐好像……不大擅长料理……”
实际上我对妖怪般的她的味觉完全不了解。
而且,优雅?大和抚子?
我不禁回想起她两脚大开地坐在铁管椅上,一脸幸福地撕书吃的样子。连裙子里面都快被看到的姿势也能被称为优雅?
虽然我对暴露远子学姐并非优雅的大小姐这一点并不在意,但是如果暴露她其实是吃书的妖怪并引起骚动的话,还是……有点糟糕。
田中同学的口风好像也不怎么紧的样子。如果知道了远子学姐的秘密,一定会在整个学校宣扬开来吧。
“那入社申请交给井上就可以了吗?”
“那个……其实还有入社考试,必须读完有五十四卷的《源氏物语》并提交读后感。”
“诶~怎么这样!我可没时间做这么麻烦的事,还是算了吧……”
“……是吗,那真是遗憾呢。”
我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
事情似乎比我想象中的困难得多。
放学后,我苦着一张脸刚走进社团活动室,就听到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
“啊哈……不可以……不要啦,唔……”
(PS:这位看官,你在想些什么?!)
远子学姐像平常一样脱了室内鞋,仪态恶劣地蹲在铁管椅上,一边翻着膝盖上的书一边捏着书角往嘴里送。
此时她眉根紧皱,咬着书角摇晃着身体。乍一看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但似乎又有点差别。
“怎么发出这种声音,便秘了吗?”
“啊,心叶。真是的,你怎么可以对女孩子说这么无礼的话啊。”
远子学姐嘟着嘴道,随即目光又温和起来。
“不过今天我没去接你,你自己就来了呢。不错嘛。”
“因为今天我有空而已。”
我避开了她的视线,把书包放到桌子上。
“你在看什么?”
“是小林多喜二的《蟹工船》。”
远子学姐似乎很高兴我问她似的回答道。
“小林多喜二,生于一九零三年十月十三日。秋田县出生的作家。一提到无产阶级文学首先想到的就是多喜二哦。”
“无产阶级文学,是指从大正时代到昭和初期的那些描写社会黑暗的作品吗?”
“如此轻率的定论可不好哦。虽然故事的确都比较沉重,但那是因为多是以社会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为题材的原因。如果因此简单地把这部《蟹工船》定义为黑暗压抑的故事那就大错特错了。”
远子学姐紧紧地将书抱在胸口,大喊道。
“没错,《蟹工船》就像是把鱼骨,牛蒡,蒟蒻混合蔬菜一起煮而得出的精华之汤!粘稠的白色汤汁里隐约可见鲑鱼或者鲷鱼的头,吃进嘴里后,那粗犷的鲜美味道让舌尖都为之战栗,让人沉醉于它那原始的芳香,心脏都炙热起来。
所谓的蟹工船,就是抓螃蟹并将其加工成罐头的工厂。虽然是船却不遵守一般的航海法则,虽然是工厂却不适用一般的工厂法则。——在这个只有经营者能横行无忌的地方,那些为了生计而工作的贫苦劳动者遭遇了各种事情,过着宛如家畜般的生活。
他们睡在被称为‘粪壶’的极不卫生的地方,被殴打,被辱骂,生病,受伤,不允许休息,在战战兢兢中永无休止地工作着。”
远子学姐犹如看到了那副悲惨的情景一般脸色苍白。
“某个无法忍耐严酷劳动的杂工躲进了锅炉室,但却在肚子饿后出去找东西吃时被抓,然后被关进了厕所。无论他在里面怎么哭喊也无人理会——两天后,声音也逐渐微弱了下去——只能在里面拼命的拍门,但是无论他怎么敲也没有回应——那天晚上,一头栽倒在厕所便纸箱里的杂工被人拖出来时,已经是‘嘴唇发青,早已死掉了。’
就连工厂入口的标语也非常惊人呢!”
远子学姐以高昂的语气大声念着标语的内容。
“见稍有怠工者,加以‘淬火’。
结伙怠工者,令做堪察加体操。
工资扣除,返回函馆送交警署以为惩处。
对监工敢稍有违抗,须知将处以枪决。
胆敢针对监工表示反抗者,格杀勿论。(PS:在《蟹工船》中译本里没这么一句话,)
浅川监工
杂工长”
“堪察加体操是指什么?”
我一问,远子学姐便正色回答道:
“那是蟹工船上最大的谜。我认为它是由来是俄罗斯的堪察加(PS:意思是遥远之地)半岛。如果用文字描述出来的话,一定是极其痛苦而恐惧的~~~~~地狱般的体操。比如折断两三根骨头,或者某处内脏破裂等等……”
这究竟是什么体操啊!
“总而言之,本书中方言式的对话和写实到近乎粗鲁的描写方式,让人感觉像看纪实节目一样,将劳动者悲惨的生活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然后,原本一直梦想着理想中的平等之国——俄罗斯,而忍耐着各种虐待的劳动者们,终于发起了罢工运动!看到这时我真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尽管最后由于帝国海军的介入,罢工以失败告终……”
“本来他们就是不可能战胜国家权力的吧。”
无可奈何吗……远子学姐如此低喃的时候,忽然畏缩般地微微颤抖起来。
“心叶提起国家权力什么的,让我想起了作者小林多喜二之死。多喜二被特别警察盯上,受到严酷拷问后死亡。他的作家朋友描写过他尸体的样子,那是个相当~相当~相当痛苦的……惨烈的……太阳穴附近有五六十个硬币大小的伤口,深黑色的皮下出血,脑袋上还有纽扣般的深沟。脱下裤子就更严重了,下半身——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能再说了!一想起来我就恶心,喉咙发紧……啊~讨厌~不能再想了~”
她抱着书拼命摇头。也许刚才我进房间的时候,她就是想起了关于小林多喜二的事才会发出奇怪的呻吟吧。
会对故事和作者本人有如此痛切的感受,让并非文学少女的我无法理解。
“再说下去恐怕连食欲都会没有了呢。我先回去可以吗?”
闻言,远子学姐一下子抬起了头。
“你在说什么啊心叶,我的胃可没那么脆弱。而且在品尝了粗犷的汤后当然得吃纤细一点的甜品。所以今天的主题是‘御手洗饭团’、‘法事’还有‘洗碗机’。时间还是五十分钟。OK,现在开始!”
手持银色秒表,她笑着按下了计时键。
这个女人居然让我用“御手洗饭团”写什么纤细的甜品!
我茫然地打开原稿纸,拿起HB铅笔,开始构思起来。当然,我压根就没打算写什么甜蜜的故事
远子学姐坐在铁管椅上,又开始看起书来。一边以纤细的手指翻着书页,一边偶尔抬头看看我。似乎很高兴似的,目光温和。
是在期待着甜品吧
此时的她一脸让人联想到充满古典气质的“文学少女”的温柔表情。三股辫静静的搭在水手服的胸口。
“呐,心叶。”
在过了规定时间的一半之后,远子学姐柔声问道。
“昨天,心叶好像说过‘我会为了文艺社,负责带其他的一年级生入社的’这句话对吧?”
我才没有说“为了文艺社”这句话呢。
“我呢,对于心叶的这句话感到很高兴。这就意味着心叶也是在担心文艺社的,也就是说你终于也爱上了这里是吧。”
我偷偷一看,发现远子学姐居然连在吃书的手都停了下来,微笑着看着自己。
沐浴在阳光下的她,脸庞散发着微微的光芒,笑容看起来如此甜美。
(PS:珊瑚翻译的是‘沐浴在微微发光的阳光下的她’,因为觉得很古怪所以我改了一下)
我胸口忽然有些痒痒的,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好。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根本就不想再写什么小说,也不想和别人扯上什么关系。本来一直想退社,却被这个奇怪的‘文学少女’拖着,不知不觉过了这么长时间
不行!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本来应该是很讨厌爱管闲事又粗神经的人才是。所以一定要早点找到新的社员,好逃离这里。
“完成了。”
“多谢。我开动了。”
远子学姐微笑着伸出双手。
五分钟后——
“呀啊啊啊啊啊!在举办法事时偷吃‘御手洗饭团’,被洗碗机咬住~~~~~~恐怖的洗碗机!简直就是在高野豆腐里加入碳酸钠(PS:化学式na2co3,俗称苏打)一样!超级涩口的味道!”
宛如被拷问时发出的悲鸣声顿时响彻整个房间。
◇ ◇ ◇
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个即使看到远子学姐像山羊一样吃书,也能丝毫不为所动,并且守口如瓶的一年级生入社。
第二天,我趴在教室的课桌上烦恼不已。
一想起昨天一边哭着一边以必死的表情吃下我原稿的远子学姐,我就觉得心情低落。
她居然真的把那种乱七八糟的故事吃掉了。让我不由得产生了难得的罪恶感,并且觉得胸口疼痛。
果然还是得尽快找个代替的社员哪。而且还得准备远子学姐的点心。
就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
“井上,有客人哦。”
“诶?找我的?”
我来到走廊上,看到一个陌生的男生。
制服看起来很新,应该和我一样,是一年级生吧?
他剃了一个朴素的和尚头,比我高一些,胸口和肩头看起来也很有力,皮肤黝黑。只不过表情和身体周围的气氛都很阴暗。他就像是彻夜不眠的人一样低垂着头。
“那个……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一年七班的石杢。”
他为什么会对同年级的我用敬语呢。
“对不起,请问您是文艺社的井上吗?”
“是啊。”
为什么会提到文艺社?
“请您凑过来一点。”
“那个……”
石杢似乎在小心什么似的,缩着肩膀不时打量着四周。
“请您跟着我,不过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等等——”
“嘘,别说话。”
被低声呵斥后,我困惑地跟在石杢的身后。
他要跟我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在教室里说呢。
石杢耸着肩,踩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下楼梯,向没什么人的走廊走去,最后进了男生厕所。
我只能无奈地跟着。
厕所里很安静。石杢似乎还要确认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仔细地检查厕所的每个小间。
“那个,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请过来,装做正在小便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完全莫名其妙地向便器走去。
石杢则以低的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
“我听说文艺社在招收社员,请问是真的吗?”
“诶?啊,是的。”
“我想加入文艺社,您觉得怎么样?”
“诶诶!”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不行吗?”
“不是的,那个——”
如果是为了这个,为什么要特意到没有人的厕所来假装小便啊!
不过在确认文艺社的确在募集社员后,石杢又没怎么开口了。
“石杢同学,你口风紧吗?”
“嗯,就算被人拿哑铃打我的头,被人用烧红的十元硬币烫,被人用球扣杀,被泼脏水,被人在脸上写着‘处刑的猪’我也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你、你的比喻好恐怖……如果你是能保守秘密的人的话,那我们社非常欢迎你。”
“是吗?非常感谢,就算以后被人裸体按在大雨里正坐五小时,或者被人一百八十度扭断手腕,或者被人在一天之内发五百封‘下地狱吧’的邮件,我也会守口如瓶的!”
“都说了你的比喻很恐怖啦!”
“啊,对了,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一些人也想入社。”
“好啊……”
他说“一些”,就是说至少两人以上?那加上石杢的话,我们不就一下子多了三个入社志愿者了——
“那放学后你们到文艺社来吧。在那填好申请书后马上就能入社了。”
“在那之前,您不需要见见我的同伴吗?”
“诶?我吗?”
“他们也想听听关于文艺社的事呢。”
这个……难道就跟入社说明会一样吗?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社长来做比较好吧。”
“不行,天野学姐不行的。如果天野学姐被人知道是文艺社的社长就危险了。井上同学比较不起眼,不容易引人注意。”
不起眼,外加不引人注意吗——而且话说回来,“危险”是指什么?
“所以说,还请您对我们入社的事多加保密。”
石杢目光严肃。不过拜托,你的“所以说”究竟是什么“所以”啊?
“请对我们入社,并为了五行而成为文艺社社员的事保密。请务必不要泄露给任何人。”
“那个,你说‘五行’——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杢仍然绷着脸道:
“这个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PS:想知道什么是‘五行’的看官请阅读《魔法禁书目录》中的第六卷)
强烈的不安感从我背后升起。我该不会是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里了吧。
“那么放学后我们来接您。”
“等,等一下!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话啊!你先给我解释一下——”
“我只是遵从盟约做事而已。”
(PS:想知道什么是‘盟约’的请阅读《魔法禁书目录》的第…诶?还没翻译出来?)
盟约!又在说我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了!盟约根本不是普通高中生的常用词汇好不好!
“我先走了。请井上等三分钟后再出去。”
说完,石杢径直离开了。
究竟,是什么盟约啊?
放学后,石杢在课外活动结束时偷偷摸摸地来了。
“请跟着我。”
“石杢,我忽然有点急事——”
“别和我说话,这是为了井上的人身安全着想。”
闻言,我背后又是一阵战栗。人身安全——不简单呢。
石杢带我去的地方,是游泳池的淋浴室。
开门的瞬间,我吃了一惊。在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居然有超过十人的男生齐齐盯着我。
“!”
全部是肌肉型,面色不善,气氛紧张。完全像个强盗窝。在如此的压力下,我不禁心中一颤。
而其中看起来最为凶恶,让人完全无法将他与高中生联想起来的,那个男人的目光向我扫来,然后以机械般的声音道:
“你就是文艺社的一年级生?”
“是,是的。石石石杢同学,该不会这些人全部都想入社吧?”
“没错。”
但是无论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喜欢文学的少年啊。究竟为什么要加入文艺社?!而且还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年级生……而是学长啊!
“井上,请您介绍一下文艺社吧。”
“那个,我也才入社不久,所以知道的还不多……应该说社长大部分时间都在社团活动室看长篇小说,然后发表高见,最后吃点甜品之类,此外的活动基本为零……”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看小说?!也就是说不会被踹飞吗?!”
“居然还可以聊天?!而且还不会被拿金属棒打也不会被哑铃丢吗?!”
“哦哦哦哦哦!还有甜品!文艺社居然还有甜品时间!!”
我不由的惊慌起来。
这是什么反应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激动?而且纷纷以又羡慕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一脸疑惑外加泫然欲泣的表情。
“文艺社真是自由啊。”
“而且不完成任务也不会被惩罚呢。”
“没有折磨人的监工。”
“连御殿山体操都没有!”
“那个,御殿山体操是指……?”
我微弱的声音立即被男人们狂野般的吼声淹没了。
“如果能加入文艺社的话,我们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吧!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话,想吃点心的时候就吃点心。”
“文艺社真是天国啊!”
“是啊!我们向天国进发吧!”
“盟约实现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众人阴晦的脸上焕发出希望之光。狭窄的淋浴室彻底沸腾了。见此情景,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回家。
居然说什么盟约,这些家伙们究竟是什么人啊。该不会,远子学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闯了什么不得了的祸吧——
就在这时,淋浴室的门忽然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不好了!被螃蟹知道了!”
螃蟹?!这次又是什么螃蟹?
冲进房间的是个肥头大耳,样子像猪一样的男生。和众人一样剃着和尚头,额角流着血,肩膀激烈的抖动着。
而我身后,悲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什么!居然被螃蟹……”
“暴露了吗?!”
“近藤呢——近藤怎么样了?”
“近藤他——想要阻止螃蟹——呜……”
“谷口!”
“振作一点!谷口!”
周围的众人发出地震般的脚步声,向倒下的谷口围过去。
“谷口!张开眼睛!”
“呜……我已经不行了。先救近藤……”
“我知道了!我们会救出近藤的!”
“但是违逆螃蟹的话……”
“不错,既然计划已经被螃蟹知道了,那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蠢才!!你想抛弃近藤吗?”
“但是如果连我们也全军覆灭的话,近藤就白白牺牲了啊!”
呜啊啊啊,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他们从一开始就满嘴螃蟹螃蟹的,但是学校里会有什么螃蟹?我瞬间想起了远子学姐之前说说的《蟹工船》,不由得将在寒风凛冽的海上暴乱中,血红的螃蟹与眼前的学生们重叠了。难道我也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