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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琉璃圆顶(1 / 2)



-心被捆绑,



不知道在那里要遇见什么事。



「又有谁不见了?鲁斯提姆?」



副舰长走进舰长室,还来不及开口,麦锡尼伯爵阿加曼农就抛出了问句。



已经接近帝都。朝着抗紫外线玻璃窗外望去,海面看起来相当平稳。阿加曼农从那灰色的情景挪开视线,将杯中冒着气泡的「生命之水」摇了一下。



「这回是谁不见了?」



「是胡笙和基尔萨斯这两个人,舰长。」



鲁斯提姆'宾'沙达特副舰长答得恭谨,不过脸色却不太好看。残留了些许口音的帝国共通语中正微微颤抖。



这位进入老年期的短生种,以阿加曼农的士民身分加入海军已有三十年。追随着持续担任舰长职务的主人,西到迦太基,东到黑海沿岸的灭绝地带,是把整个帝国领域当成自家庭



院的老手。在这艘「奈芮亚蒂丝」(注:Nereides,原意为希腊神话中的海中女仙Nereis的复数型。)号担任勤务的四十位士民中同样胆识超群,是受到阿加曼农彻底信赖的左右



手。不过在这个时刻,他刻划着日晒痕迹的脸庞深处,却飘着夜雾一般,难以掩饰的恐惧。



「这样就有六个人了。士民们都很害怕。」



「会不会是从甲板上摔下去了?你们短生种动作迟钝,也许有这种可能。」



「不,不可能。每个都是对海洋很熟悉的人。而且所有人都是在没排班的时候消失在房里看守的人有报告,说什么也没看到。」



「所以是在舰内消失的?」



阿加曼农呻吟似地低语,用长长的牙齿咬着嘴唇.



这艘「奈芮亚蒂丝」是由皇帝陛下交付给他,在帝国海军军舰中,归类为远洋强袭舰。武装程度虽然不高,不过却是以远洋高速机动、巡逻、强行侦查为主要任务的小型船舰。



舰内空间就和军舰一样,实在不大。



「那有没有可能躲在其它地方?居住区以外的场所找过了没有?」



「可以找的全都找了只有一个地方除外。」



「哪个地方?」



「就是船舱,舰长。」



鲁斯提姆压低了声音。用留意后方的表情告诉主人,音量压低到有人竖起耳朵便能住口的程度。



「只剩下船舱还没调查。」



「船舱是吗不过那里从本舰自克里特岛伊拉克里翁(注:Iraklion,希腊克里特岛的第一大城)都护府出港的时候就已彻底封锁。还有谁能够自由出入?」



「噢,我也不确定。不过海雷汀不见的时候,有人听到里面发出惨叫。还有脚步声。最不可思议的是」



副舰长的手下意识地摸着在胸前摇晃的除魔护身符。声音彷佛触犯禁忌似地颤抖着。



「船舱外面的走廊有血迹,而且还是看都没看过的超大鞋印舰长,船舱果然有东西在里面!」



「嗯」



阿加曼农按着精心修整过的胡须,微眯起眼睛。



帝国贵族基本上和恐惧这种情绪无缘。身为地面最强的生物,自幼便彻底受到高自尊的教育,长生种几乎不害怕什么。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情绪。尤其是帝国法违反帝国唯一主人所定下的规章,对帝国贵族而言正是可怕的禁忌。



阿加曼农接到严令,在抵达帝都之前船舱必须彻底封锁。里面摆的是目前正乘坐此舰,由克里特岛登舰的某位人士的行李。



「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真是载了一位麻烦的客人。」



迈锡尼伯爵用手支着下颚,仰望墙上的军旗。「重迭的双月」他凝望象征帝国荣耀的旗帜,然后叹气。



帝国基本上是实力社会,不过家世还是有某种程度的影响。譬如孟斐斯伯爵,他的祖母是首席枢密司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法透纳。除此之外,族人里头光是拥有三品以上官位的高



官,用十根手指都数不完,算是名门中的名门。



伯爵本身虽然年轻,不过担任的却是将来预定成为枢密司职务的帝剑御持官,而且这回似乎是带着秘密使命回国。一旦回到帝都,这份功劳又会让他加倍风光。不是要特别感到自



卑,而是同为长生种的贵族,他和阿加曼农这种辛苦打拼的人升迁速度大为不同。像这种人还是尽量别去招惹不过对于部下的失踪,也无法再坐视不管。



再怎么说,阿加曼农毕竟是这艘船舰上面担任勤务的唯一一名长生种,四十名士民的生命全都系在他的身上。而且帝国和野蛮的「外面」不同,身分高的人同时存在着相对的义务。



「由舰长负责见证,解开船舱封印,对敕使行李进行检查。」



「最尊贵的最先流血」这句帝国贵族烙印在心的句子,让阿加曼农做出了决定。



「鲁斯提姆,去把船副和水手长叫来。依照规定,他们也要在场见证。」



「这样真的好吗?舰长。」



鲁斯提姆微蹙着眉,望着主人的表情。鲁斯提姆虽然身为士民,不过并不是国家士民,而是阿加曼农个人的随扈士民。和效忠帝国政府的公务员国家士民不同,扈从士民是和贵族



个别签订契约,主人的命运也就等同于个人的命运。担心阿加曼农安危的那张脸十分认真。



「孟斐斯伯爵是以敕使权限,征召这艘『奈芮亚蒂丝』的。换句话说,在敕命行使期间,他的命令就有等同于皇帝陛下的效力未经许可打开行李,说不定会惹上叛乱罪名啊,



主人?」



「现在时间是+十五点一般的长生种差不多该就寝了。而且如果要取得许可,孟斐斯伯爵和他的市民呃,叫什么来着?」



「奈特罗德。亚伯?奈特罗德。」



「对,那个奈特罗德,从搭船之后就躲在船室见不到人。我会想个合理的借口。不用担心。」



阿加曼农一边从金库里取出船舱的钥匙,一边露出无敌的微笑。毕竟「奈芮亚蒂丝」是他的船舰而且他是舰长。



「对了,鲁斯提姆,到帝都还要多久?」



「刚才用肉眼就能看到琉璃之壁,我想大概用不到一个小时。」



看来没有多少时间。万一孟斐斯伯爵的行李中带有危险物品,绝对不能让那东西进入如此美丽的城市。



「我下去船舱。鲁斯提姆,马上给我把伊布拉印和苏库鲁给我叫来。」



「船副和水手长已经在船舱前待命。」



「很好。」



阿加曼农笑了一下,将杯中的「生命之水」饮尽。他饮下带着浅浅铁锈味的液体,然后大步离开舰长室。



「好,跟我来,副舰长!」



船舱里的空气晦暗而滞闷。



在天花板低矮局促的室内,士民手提的灯笼光线就像鬼火般照耀着。



「似乎没有异常,舰长。」



瘦的像稻草人的伊布拉印用带点恶心的表情环视着周遭,这位称不上勇敢的船副正用畏怯似的眼神望着那片黑暗。



「行李的封印并没有解开。全都还是出港时候的样子。」



动作敏捷地由深处回来的是大个儿水手长苏库鲁。举起有如原木般壮硕的手臂,粗声粗气地报告。



「没有类似足迹的东西是不是要再详细调查?」



「看来消失的同僚并没有来到这里,舰长?」



听着水手长的报告,鲁斯提姆发出半是安心半是失望的叹息。



「我还以为是偷渡客仔细想想,这些行李里面不可能装人。」



这些行李副舰长用眼睛示意的是成排罗列,约四十个左右的木箱。



一公尺立方的立方体一个个绷得死紧,要是不打开盖子也就看不到里面。结实的厚板子再用铁箍加以补强,要想开启并不容易。



「舰长,应该是看错了。咱们快点走吧。现在还来得及,不会被敕使他们发现。」



「」



听着伊布拉印快要哭出来似的报告,阿加曼农并没有回答。



黑暗中,闪着蓝白色光芒的视线正落在地板上的某个角落。不,说得正确一点,士长生种正死命盯着残留在地板上的咖啡色痕迹。



「您怎么了?舰长。」



「是血迹。」



阿加曼农背着身子,回答了副舰长讶异的提问,然后微微吸气。足以与狼匹敌的嗅觉,捕捉到的是沉淀如渣滓的霉臭味与海潮味,还有混在其中的淡淡铁锈味。这是对长生种而言



最为亲密的气味,也是最为禁忌的臭味就是血腥味。



「舰舰长,您在做什么!?」



就在鲁斯提姆仓皇呐喊的时候,阿加曼农的手摸上了地板,钩爪像猫一样伸出,插入地板缝隙,然后轻轻使力。地板虽然顽强反弹,不过在长生种的怪力面前却是不堪一击,随着



刺耳的声音迅速弹飞开来。



「!」



三名短生种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并不是为了目击长官非人的威力。



而是为了出现在灯笼光影底下的东西



那是六具尸体,每具都已彻底变成了木乃伊,像是贴附着干燥皮肤的丑陋骨骼标本。



「奥罕、内丁、古兹诺、海雷汀、萨尔基思、胡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鲁斯提姆,紧急招集所有船员。」



阿加曼农对着掩脸呻吟的士民严厉地下令。



「伊布拉印把这些行李打开,检查里面。还有苏库鲁,你叫五、六个人全副武装跟我来。」



「要要去哪边?舰长?」



鲁斯提姆用惊慌失措的声音追着舰长的背影。



隶民服从士民,士民从属于贵族。不过贵族守护士民,士民保护隶民这就是伟大的帝国法则,也是贵族的骄傲。此时目击了士民的悲惨死状,阿加曼农的脸在愤怒与屈辱之中



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