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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暴前夕(1 / 2)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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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记忆,是潮水涌上又退去的浪涛声。初次接触的海潮之音,传进被抱在母亲怀里的少女耳中。



才刚懂事没多久,把大海当成摇篮的少女就得知自己的出身。认识伟大的船员喀尔谢夫船长和继承他血统的尤尔古斯家,以及明白自己出生为其中一员的意义。



幼小的内心毫无迷惘地决定──既然如此,自己总有一天也要变成那种人。



少女周围的大人们也点头赞同──你总有一天必须成为那种人。



从少女拟定生存方式的那一天开始,原本是温柔摇篮的大海就开始掀起惊涛骇浪。所有的船员都是依靠知识、技术以及勇气去挑战大海。而这些能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拥有,因此少女跟著严格前辈努力学习。和同期相比,她比所有人都更快通过那段被老兵们嘲笑为「长得像人的包袱」的训练生时期。



第一次让她稍微显露出才能锋芒的机会,是操控五人用小型帆船的训练。少女搭乘的船只自由自在地航行于海面,彷佛受到海风的特别关爱。必须确实理解帆船构造,精准指挥船上成员,还要兼备判断海风和海浪的能力,凑齐一切条件后,才有可能如此驾驭船只。少女轻松地踏入了只有累积长久经验的船员才总算能到达的场所。



每一个人都说,这是喀尔谢夫船长的血统。少女自身也满心自豪地点头同意。



所以,有许多人支持她以破格的速度出人头地。因为除了阶级相近的竞争对手,海军内部已经有了共通的看法,认为展现出英雄血脉的她应该要尽快获得船舰。「喀尔谢夫船长再临」──不知道哪个人提出的这句标语发挥出足够的吸引力,从海军高官们身上夺走年长者应有的冷静。



再加上有叔叔这后盾,少女配发到「暴龙号」上一事很快定案。一年后,身为舰长的库奇海校退居监察人员,「暴龙号」开始成为她的船。让少女掌控中型船舰的结果也毫不逊色,海军中再也没有任何人怀疑她作为船员的本领。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以军人身分上阵的初次战役──然而在这种时期,从和她注意方向相反的场所,也就是陆上传来出乎意料的消息。



据说,比她更年轻的五名少年少女因为救出第三公主而被封为「帝国骑士」。以此为契机,他们在实际战场上也表现活跃,不断往上晋升……而且,其中还包括和少女同样出身于「忠义御三家」的伊格塞姆和雷米翁家成员。



少女回头看看自己连第一次战场都还没经历过的模样。让她出生至今,头一回尝到宛如身受火烧的焦躁感。



明明不该是那样──明明英雄不该来自陆地,而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身处海上才对。



「……她似乎一直在梦呓。」



看向背后床铺的雅特丽喃喃说道。同样聚集到这间客舱的骑士团其他成员和夏米优殿下也都拿著由哈洛为大家准备的茶水,望著同一方向。



「毕竟她昨天才刚失去部下,当然会作恶梦啊……别去打扰她吧。」



在讲出这种体贴发言的马修的视线前方──一脸惨白的波尔蜜纽耶‧尤尔古斯正躺在床上,在睡梦中露出苦闷表情。枕边可以看到搭档的水精灵陪伴著她。



昨晚马修把在船上无处容身只能到处乱晃的她带回这间船舱。于是,波尔蜜和骑士团的女性成员们一起度过一夜,直到现在。



「波尔蜜小姐好像到凌晨才总算睡著。而且她昨天似乎没吃晚餐,我担心她的身体可能会出状况。」



「嗯,毕竟精神脆弱时,身体也会跟著衰弱……」



哈洛和公主也异口同声地担心著波尔蜜。这时,躺在对面床铺上的伊库塔边呻吟边撑起了上半身。



「呜呜呜……这理论即使反过来也讲得通,我现在正因为腰痛而觉得内心快不行了。」



「能让两者分离不正是你的长处?把自己小指切断的人别因为一点跌打损伤就哭哭啼啼。」



「这种状态对你来说算是刚好吧,索罗克。既然只能躺著,等于你无法把精力用在猎艳上。好了,主治医生还没许可你起来,快点老实躺下。」



被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的公主推了一把,伊库塔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倒下。负伤后过了一天一夜,患部虽然已略为消肿,但根据哈洛的诊断,还必须再安静休养一阵子才能顺利动作。



「……算了,要我睡觉是睡多久都行,而且还正合我意。不过一小时后就要开军事会议了,不稍微事先讨论一下恐怕不太妙吧?」



「这话也对,既然这种样子的你无法出席,那么该由谁去参加呢?」



伊库塔以外的每个人都看著彼此。尤尔古斯上将要求骑士团必须派两人出席一小时后举行的紧急会议,由于这是能参加战略等级讨论的贵重机会,自然不能白白放过……但是现在的伊库塔连起床都有困难,就算想参加也无法参加。



「如果躺著也没关系的话我是很想出席啦,不过再怎么说应该都会挨骂吧?」



把搭档光精灵库斯抱在胸前的伊库塔低声说道,因为这句不知道包含多少玩笑成分的发言而露出苦笑的托尔威把视线看向其他成员。



「既然无法使用阿伊和雅特丽小姐这对致胜搭档,那么……就得讨论谁可以代替阿伊。」



「哎呀,我是固定人选?」



「除了伊库塔,只有你在面对海军那些大人物时还能够毫不胆怯地提出意见吧……那么另一个人应该选托尔威较为适当?毕竟他是雷米翁一族,海军那些家伙应该也会给予尊重吧。」



「我……我吗……老实说,我在交涉方面欠缺自信……」



被提到名字的青年双手抱胸露出困扰表情。这时,伊库塔躺在床上说了句话。



「正如本人的声明,这不是适合他的工作。我推荐马修。」



「……咦?我……我吗?」



突然被指名的马修因为吃了一惊,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变了调。受到微胖少年的困惑视线注视,伊库塔淡淡地说明选择他的理由。



「消极理由方面,单纯是消去法。我是这副模样,托尔威不适合,哈洛为了照顾我所以不能离开这里。既然雅特丽是固定人选,那么另一人就决定是你了。」



「那……那个……伊库塔先生的情况已经不需要有人一直陪伴照顾了……」



「那就订正一下吧。哈洛必须亲手喂无法动弹的我吃午餐,所以会议期间无法离开这里。」



「……雅特丽,看来索罗克希望伤势能比现在更严重。」



「不愧是殿下,那么要不要让他的双手脱臼呢?这种情况下有人帮忙他吃午餐才是理所当然的发展。」



「……订正一下吧。我希望哈洛在会议期间照顾小波儿,因为现在最好有个人能和她聊聊,但如果那个人是公主,会让她感到畏惧。所以雅特丽,你别像那样把手指凹得喀喀作响,拜托。」



伊库塔在床上爬著逃走,这时马修以还带著困惑的声音再度发问:



「所以选我吗……?不过,我也一样不擅长交涉……」



「不,你有这种能力。还记得我们去把哈马特耶子爵逼进绝路那次的事吗?明明事前只有大略讨论,你却可以确实和我一搭一唱。如果没有掌握话题发展和要点,根本无法做到那种事。」



「因为那时候只要配合你就好……」



「这次也一样会事先讨论,而且雅特丽会在现场提供支援。而且说句真心话,我想拜托你出席。在现场人员中除了小波儿,你对海军的知识遥遥领先大家吧?我想这份知识正是在军事会议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语毕,黑发少年笑了。尽管无法判断这话里带了多少真心,不过被人捧成这样,马修心里当然也觉得舒坦。他先考虑了一下,才把确认的视线朝向一行人。



「……伊库塔虽然这样说,但你们几个觉得如何?尤其是雅特丽,你真的可以接受由我和你一起出席重大军事会议吗?」



「我没有任何不满,还请你届时帮忙弥补我才疏学浅的部分。」



雅特丽带著微笑立刻回答,随后其他人也点了点头。这份信赖让马修感到相当难为情,费了很大工夫才维持住严肃表情。



「我……我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我会尽力。」



「吾友马修真是可靠。不过你放心,接下来我会安排确实教育的时间,好让你能对应所有问答。」



讲完这句话的瞬间,伊库塔的视线贯穿围成圆圈坐著的同伴们,锐利地看向对面的那张床。



「你也愿意帮忙吗,小波儿?」



「…………呜!」



依然躺著的波尔蜜纽耶‧尤尔古斯因为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而吓得肩膀一震。除了伊库塔和雅特丽以外的四人也带著讶异反应回头。



「你……你醒了啊?」



「话说起来,好像之前就比较没有在听她呓语……」



「呃……那个,波尔蜜小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啊,请等一下,我现在帮你倒茶。」



哈洛拿起放在地板上的茶壶和金属杯,倒了一杯新茶。就这样房内出现很难继续装睡的气氛。波尔蜜只能战战兢兢地在床上撑起上半身。哈洛也立刻把冒著白烟的热茶递给她。



「来,请用!还很热喔!」



「谢谢……」



马修看著接过茶水小口小口啜飮的她,低声说道:



「……喝慢一点,太急会呛到。」



「嗯……」



从这简短对话中透露出的亲密氛围让托尔威瞪大双眼。不久之前才在「暴龙号」上横行逞威的女海盗,现在却摆出一副老实相。



伊库塔带著平稳表情望著他们两人,然后再度开口:



「在讨论海上的军事活动时,身为现役海军军官的你是珍贵的顾问。都是陆上人员的我们讨论出的内容或许会成为纸上空谈,不过只要再加上你的检查,就能成为适用海上的正确理论。」



「…………」



「我期待你可以无所顾忌地提出意见喔,小波儿。那么就开始吧,首先──」



在变强的西风送来的雨水开始零星洒落的上午十点前。位于编队中央的帝国海军旗舰「黄龙号」的巨大身躯旁靠著许多从其他船舰滑来的小船。



带著副官登船的舰长们个个都脸色阴沉。不惜暂时停止所有船舰的航行并召开紧急会议的状况,足以夺走他们内心的乐观。再加上他们所有人都已经亲眼目睹──靠在旗舰左舷后方的破烂船体。也就是遭受齐欧卡军舰炮击,外观已经和幽灵船没两样的「暴龙号」。



「看来到齐了呢,那就开始吧。」



超过二十名的海军军官们围著一张已固定在地板上不会因摇晃而移动的长桌坐下。角落里可以看到雅特丽和马修的身影,但他们采用先旁观状况的方针。没过多久,身居上座的耶里涅芬‧尤尔古斯上将以略高的声调率先开口:



「你们下来之前都有看到吧?『暴龙号』千疮百孔,原本要捕获的齐欧卡船舰甩掉我方三艘船舰的追踪,成功逃走。现在已经认定当时发生的战斗中有几个预料外的要素,才会要大家像这样在大海中央会面。」



上将大略说明状况后,一名军官举起手。



「……追捕敌舰的『暴龙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根据报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真要举例,就是那个叫爆炮的威力比我们的概念还强大了一点,负责指挥『暴龙号』的人比我的预估还要不成熟很多,以及敌人的战法和我的预测完全不同──」



尤尔古斯上将讲著讲著,突然站起并转过身子。他的双眼看向挂在墙上的镜子,那正是上将本人为了检查化妆是否完美而设置于船上各处的东西。



来到镜子前方后上将停下脚步,让擦得乾乾净净的镜面照出自身身影。



「──就是这么回事哼哼!」



接著他带著充满余裕的笑容,对著自己的脸孔使出毫不留情的头槌攻击。



碎裂的玻璃撒向地面发出叮当声响,相反地,室内却是一片寂静。



尤尔古斯上将缓缓拉回撞向镜子的脑袋,转向部下们。好几道鲜血从被割伤的额头流向下巴,这壮烈的光景让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然而,以自己的鲜血作为代价后,上将脸上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松懈情绪。



「……算了,用一句话做总结,就是人家自己睡迷糊了。不过已经靠刚刚那招清醒,你们可以放心。」



「不,我说……可以请您克制一下那种清醒法吗……」



在旁边位子待机的刚隆海校叹著气起身,动作俐落地拔下长官额头上的玻璃碎片。接著用消毒水浸湿从怀中取出的纱布,压住伤口后再缠上绷带固定。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完成这一连串的处置。



「真是,这么乱来……您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只是擦伤,可以晚一点再唠叨吗?」



「您果然没弄懂。我的意思是,和您那张极为坚固的脸不同,把镜子丢著不管并不会自己修好……」



「我让你尝到同样后果喔邓米耶!」



邓米耶‧刚隆海校闪过伸向他的手,一脸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下。尤尔古斯上将一方面因为他的厚脸皮而狠狠咂嘴,同时也回到会议桌边。



「啧……算了,继续吧。清醒之后,该和大家讨论的问题只有一点。既然现在已经确定齐欧卡海军的威胁超过我方的预想,那么必须针对战术方面做大幅的重新评估。」



军官们紧张地挺直背脊,这时刚隆海校再度淡淡地开口:



「战术方面吗?……我想正确来说应该是战略方面吧?」



「……你说什么?」



「我认为该重新检讨的议题并不是如何战胜敌人,而是基本上我方是否还有机会获胜。如果在开打之前就明白最后将会战败,那么这次应该要避免和敌军对决吧。」



室内立刻充满骚动声。尤尔古斯上将举起一手制止众人,同时瞪向副官。



「在遭受更惨痛的教训前,乾脆先卷起尾巴逃回去……你是这个意思吗?」



「哎呀,感谢您如此简洁的归纳。」



刚隆海校保持一副表面恭敬内心无礼的态度来应付似乎想靠眼神杀人的长官。虽然这种光景在以两人之间并不罕见,但这次的程度却和过去不同。一触即发的沉默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尤尔古斯上将眯起双眼。



「……好,那你就提出说明吧,毕竟以悲观角度判断状况也是你的工作。」



「我认为没有必要再特地用嘴巴说明,毕竟在场所有人都亲身体会到了──既然现在已经被迫见识到爆炮的威力,而且只有敌人拥有那种武器,我方没有。那么我想无论是谁都能理解这事实有多么沉重吧?」



刚隆海校看向在场的众多军官,继续说道:



「举例来说……在隔著一海里的状况下,我方的十艘战舰和对方的五艘爆炮舰准备开战。我方的战术是靠近到两百公尺以下后展开枪击,接著利用船头的撞角来冲撞,最后闯上敌舰发动白刃战。相较之下敌人呢?首先会在距离一公里以上的位置开始利用爆炮进行炮击,接著应该会保持间隔最少也有两百公尺以上的状况,持续同样动作直到我方船舰全都无法行动为止。」



如何呢?刚隆海校开口发问。回应他的沉默,就是比其他任何答案都更加明确的事实。



「哪里有足以逆转的余地呢?既然有效的攻击无法击中对方,连我方唯一占有优势的船舰数量也几乎无法活用。能做的事情顶多只有忍耐到对方用尽弹药,然而届时我方船舰还能有几艘平安无事?一艘?还是两艘?预估得乐观再乐观一点,算个五艘好了……即使剩下这么多,持续受到长时间炮击,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全无损伤。相较之下,敌方的五艘船舰却是毫发无损,而且还会一口气攻击过来。」



经过单纯化的战场让军官们确实感受到敌我双方的战力差距,刚隆海校对著脸色发青的听众们给予更多绝望。



「或许会有人认为所有敌舰都装备爆炮是不太可能发生的状况,虽然我也认同,但即使如此,也不能乐观判定只有少少几艘。请各位回想这次的遭遇战,假如各位是齐欧卡海军的提督,会让如此宝贵的船舰只身出来侦查吗?」



这推测十分合理。在海上排出阵形的多艘爆炮舰编队──一想像这种绝望的光景,军官们就觉得背脊窜过一道寒气。



「根据以上的顾虑,我判断这次作战中能成功夺取制海权的胜算很稀薄。在此提议帝国海军第一舰队所有兵力都进行战略性撤退。要不要挟著尾巴逃走呢,各位?趁著现在还有尾巴可挟。」



这言论让每个人都大吃一惊。不过,军官们还是提出反论。



「等一下!等一下!在目前的状况下,撤退是还能被原谅的选择吗?希欧雷德矿山夺回作战已经开始,这不但是陆海军的联合作战,而且还受了敕命!」



「这话说的对,要是吃了败仗在最后撤退还可以另当别论,但战斗前就撤退明显是无视命令。不只帝国海军将会名誉扫地,尤尔古斯上将最少也无法避免被撤职的处分!」



大部分的军官都认同「撤退判断并不符合现实」的意见。然而,刚隆海校却耸了耸肩,表现出他似乎打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种事情的态度。



「唔,换句话说就是这样吗?为了让我等敬爱的上将大人能保住立场有胜算的战争,甚至不惜全灭?」



「你……你自重一点,刚隆海校!身为副官,有可以说出口的发言和不能──」



「不,没关系,他的意思已经充分表达出来了。」



尤尔古斯上将淡淡地插嘴,锐利的视线望向副官那若无其事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要我别为了自己的面子或立场,让部下去打一场会输的战争吧?」



「嗯,我想在各式各样的死法中,那算是相当愚蠢的类型。」



即使听到刚隆海校这种过度带刺的意见,尤尔古斯上将依旧没有怒斥驳回,只是静静闭上眼睛摆出要默默思考的态度。于是其他军官也效法他,闭上嘴没有说话。



他们拒绝随便发言的结果让现场被寂静笼罩──这时,一个毅然的声音介入其中。



「恕我无理,刚隆海校。在这次的情况中,该和决战的风险一起放到天秤上衡量的比较对象,并不是只有尤尔古斯上将的面子或保身问题。」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这个出乎意料的发言者身上。一头炎发鲜亮夺目的少女从长桌几乎处于对角线另一端的位置上,对刚隆海校送出强烈的视线。



「比起其他问题,最该列为第一优先的是参加共同作战的友军。如果我等在此回避决战进行撤退,他们将会失去所有原本预定会收到的援军和补给。必然,在战斗中受到的损害也会増加。」



「……是的,雅特丽希诺中尉。这部分正如你所说。不过当然,我等也无意舍弃陆地上的同袍逃走。」



判断议论的对手已经换人后,刚隆海校对雅特丽露出爽朗微笑。



「我在此主张的撤退,顶多只具备『要避免在预定海域进行决战』的意思。说成『登陆地点要比当初预定更往西修正』应该会比较好懂吧?这是原本就被列入本次进攻计画内的『海路决战败北时的次善之策』,因此陆军那边应该也已经做好对应的准备。也就是补给和援军都会沿著别条路线送到,不需为此担心。」



「真的是那样吗?仔细回想,这次作战的最终目的是要夺回希欧雷德矿山。由于齐欧卡方会为了对应我等袭击而采取固守策略的可能性很高,因此我方必须在敌方援军赶来前就先击败躲在矿山里的敌军。此时有两大重点──一是要发动迅速的攻击,二是要挡下来自后方的敌军。所以确保目标海域的制海权不但是为了达成作战的第一步,同时应该也是为了意图牵制来自海上的敌军。」



配置在希欧雷德矿山的敌军部队规模并不是很大。虽说这种水准凭帝国这次动员的兵力已经足以攻下,然而前提是对方没有获得增援。所以换个说法,只要能在援军到来前打下矿山,就是帝国军的胜利;如果办不到,就会由齐欧卡军获胜吧。



「在此回避海战,就代表无法占领前方的齐欧卡港口。一旦海路还通,甚至连港口也还在对方手中,敌人就会从那里接二连三地送出援军吧?让人不得不预估这状况会在今后的战斗中成为我方的巨大隐忧。」



「……我不否定这个威胁。然而以现实来看,眼前的爆炮舰威胁更在其上。要是在欠缺十足胜算的状态下挑战敌人,让这支舰队受到严重损害而败北,会导致连最低限的补给都无法送到友军手上。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避免这最糟的事态。」



「为了避免最糟事态而选择次善之策,这行为本身是当然的判断──然而刚隆海校,这理论再怎么说,都是基于我方一旦决心发动海战就会败北的前提。」



「……你想说的是还有胜算吗?应该已经在北域战事中率先领会到爆炮威力的你,却认为有机会……?」



「在海战方面只不过是门外汉的我等无法如此夸口,但我想应该能够举出可能性──在为了避免最糟事态而选择次善对策之前,要不要再一次针对最佳的可能性进行讨论呢?」



雅特丽先讲到这里,才把视线移向坐在旁边的微胖少年。到此为止一直像个摆饰般低调的马修因此明白,终于要轮到他自己上场。



──好啦,我已经帮你做好事前准备了。



看到雅特丽以视线如此示意,马修只能勉强带著僵硬表情点头回应。接下来他先花了整整十秒以上,才好不容易把不断发抖的右手高举过头。



「……在……在下是……陆!陆军少尉,马修‧泰德基利奇!那个,暴龙号和齐欧卡舰艇发生遭遇战时,我……我本人在船上,也……也从近距离看过敌舰……用自己的眼睛确实观察过。」



少年虽然不断结结巴巴还是拚命发言。靠著天生的责任感和不服输的气势,他拚命鼓舞快要因为年长军官们送来的严苛视线而萎缩的内心。



「基……基于以上经验──希……希望能允许在下提出针对爆炮舰的对抗策略……」







仅靠自己一艘就造成帝国海军第一舰队受到前所未有冲击的这艘齐欧卡船舰,也为自军带回了同等的惊讶。在旧东域南侧海域巡回的一艘军舰──齐欧卡海军第四舰队旗舰「白翼丸」的船员们从单舰外出侦查的爆炮舰「龙胆丸」收到敌方舰队正在接近的报告。



「敌人是一整支舰队,这点没错吧?」



在白翼丸的甲板后方,最先收到报告的海兵队长葛雷奇再度确认内容。即使因为他的魄力而感到畏惧,部下仍旧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是的……!在舰队深处能看到的巨大舰影毫无疑问是『黄龙号』,因此敌方很有可能是帝国海军第一舰队──」



葛雷奇没有听完内容显而意见的说明,就转过身子从楼梯口冲进船内。



「……哼,看来这次的战争以比预期更夸张的形式来了呢……!」



对葛雷奇的庞大身躯来说,狭小的走廊显得太窄。他沿著通道往前冲,同时撞飞那些在途中和他擦身而过的部下。当他抵达目的地的舰长室门前时,他举起了巨大的拳头动作粗鲁地敲向房门正中央。



「少将!派出去侦查的船舰送来报告了!看来对方是整团来犯!」



虽然他对门内大声喊叫,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应。焦急的葛雷奇更扯开嗓门:



「少将!现在不是您休息的时候──」



这时,葛雷奇眼前的房门突然打开。下一瞬间,长相狰狞的海兵队长一口气绷起表情。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从门缝后露出战战兢兢身影的人是个上半身没穿衣服的年轻男性──也就是葛雷奇前几天才让对方稍微尝到恐怖滋味的部下克蓝加。



「队……队长……这是……我是帮太母大人……不,少将大人的爱鸟送食物过来……」



克蓝加把皱成一团的上衣和搭档水精灵抱在胸前,心惊胆战地辩解。依附在他全身的淡淡香甜气味飘了过来,藉此察觉情况的葛雷奇重重叹了口气。



「──够了,快点给我滚!」



被他大声赶走的部下匆忙沿著走廊跑走。就像是要和他交班,葛雷奇毫无顾虑地直接踏入舰长室。下一瞬间,和先前部下身上香味相同的味道就以好几倍的浓度刺激他的鼻子。



「嗨,葛雷奇。看你的模样,状况似乎不寻常。」



在占据房内一半空间的床上,一名身上只有薄薄床单,除此之外寸丝不挂的女性──齐欧卡海军少将艾露露法伊‧泰涅齐谢拉露出微笑。挂在床铺顶篷下方的栖木上还可以看到她的爱鸟,米札伊的身影。



「没错,的确不寻常。所以现在不是悠哉猎食男人的时候。」



葛雷奇的语气中带著指责,然而挨骂的艾露露法伊却一脸泰然自若地开始穿上之前脱掉的军服。而且不知为何,她丢著内裤不管而是从上半身著手。虽说这是早已看惯的光景,事到如今也不会因此烦恼该看向哪里,然而还是感到有点头疼的海兵队长继续说道:



「明明才在北边尝到苦头,帝国那些家伙还是没学到教训,又动用了大量兵力。既然派出整支舰队,想必他们至少是打算夺走这里的制海权吧。」



「嗯,一定是那样。」



「不过,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夺回东域吗?原本就是对方无法应付,我方才好心接手,结果闹到现在还想来抢回,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的行动。」



「你说的没错──啊,不好意思,葛雷奇。你可以帮忙从柜子第二层随便选一件给我吗?」



听到长官这么说,葛雷奇依言走向她指出的柜子,从第二层抽屉随便捏起一件内裤,朝著床铺随手丢了过去。单手接下的艾露露法伊露出亲切的笑容。



「水蓝色条纹吗?不愧是葛雷奇,品味真好。」



「所以说至少内裤这种玩意请自己拿!」



少将无视以类似惨叫的声音来指责自己的副官,慢条斯理地穿上内裤。葛雷奇只能充满耐心地等待,在上衣钮扣也终于扣好时,艾露露法伊再度开口:



「我想是矿山吧。」



「啥?您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矿山,齐欧卡新获得的西领──对帝国来说的旧东域中,不是有产铁量不低的希欧雷德矿山吗?这东西的有无会对我方制造爆炮的速度造成很大差距,我想帝国大概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吧?」



她坐在床上,晃动那修长纤细的双腿。即使听了这番分析,葛雷奇还是觉得无法全盘接受。



「不是一样吗?所以一开始别交给我们不就得了?」



「如果帝国是军国的话应该会那样做吧?关于这方面,老实说我也深感同情。」



少将边说,边把手肘撑在整个露出来的大腿上。葛雷奇以受够了的表情请求长官。



「麻烦快点穿上裤子……」



「你的建议有道理。但是葛雷奇,对我来说,裤子等于是一种罪业。要是穿上就必须再脱下,这无限的重复有时候会让我感到极为无益。」



「有那么夸张吗?只不过是一天一次,上床时要脱掉而已吧。」



「一天一次……?抱歉葛雷奇,有点困难。这是什么高等的玩笑吗?」



看到艾露露法伊认真思考的模样,葛雷奇重重叹了口气。她并不是在装疯卖傻,只是对于只要一逮到机会,即使是在航海中也会把男人弄进自己房间床上的艾露露法伊来说,「上床」这个词的定义和葛雷奇的认知有根本上的不同。



「算了,无益也是一种正理。今天就把胜利让给你的理性和忍耐吧。」



看到长官总算把手伸向裤子,长相狰狞的海兵队长松了一口气。



「那真是谢了……还有,可以顺便请您克制一下对船员一视同仁,见一个就吃一个的行为吗?」



「这种事情要是厚此薄彼才会有问题吧?这些无可取代的孩子们每一个都有被我拥抱的资格,我这边不会做出筛选。所以葛雷奇,我说你也别再逞强,应该要乾脆地被我请上床才对啊。」



艾露露法伊拋开穿了一半的裤子,开开心心地在床上招手。即使面对这天真纯粹的诱惑,葛雷奇还是转开视线坚定拒绝。



「我还是坚决婉拒。抱歉这只是个人坚持的想法,不过我还是认为所谓女性该是由我主动出手的对象,绝对不是被主动的对象。而且我很久以前就已经从离不开妈妈胸前的时期毕业。」



「嗯,不过葛雷奇,这也是我的一贯主张──即使你们像那样不断绕著远路,但最后还是会束手无策地回到这里来喔。」



艾露露法伊边说,边指向自己丰满的胸部。葛雷奇只能苦笑。



「我希望自己能好好加油,避免变成那样。不过,是啦──对于即使看到这不堪入目的长相还是一视同仁的少将,我算是相当感谢。」



葛雷奇的逞强回应里混著一丝真心话。艾露露法伊以沉稳态度望著他的背影,同时再度拿起先前拋开的裤子。



「……好啦,首先必须让舰队集合,总之把航向定为西南吧。在我慢慢把裤子穿好之前,你可以先让船员们进行出发的准备吗?」



「遵命!」



接下命令的葛雷奇离开舰长室。他快步通过狭窄的走廊并爬上楼梯,而察觉到异变的船员们已经在甲板上等待指示。葛雷奇从其中找出领航长和掌帆长后,复诵长官下达的命令。



「是,了解。」「好!展开上桅帆!」



船上立刻充满活力。船员们首先解除和「龙胆丸」船舷相靠的状态,几乎同时,爬上船桅左右支索的其他人员也接二连三打开原本收起的船帆。当摊开的船帆受风并让两艘船舰开始在海上滑动时,他们的将领从通往舱内的楼梯现身。



「听我说,我可爱的孩子们。看来战争即将开始。」



艾露露法伊以宛如能包容一切的温柔声调如此宣布,船员们的脸上立刻浮现喜色。即使内容显然不是好事,但光是从她嘴里说出,就让许多水兵听得浑然忘我。



「敌人是帝国海军第一舰队,单纯以船舰数字来看,是对方会获胜吧──不过不需要担心,你们有我这个母亲,而我有你们这些孩子。只要有这份紧密的情谊,就不会输给海盗军那些无赖家伙。」



艾露露法伊以唱歌般的态度发表演说。去空中滑翔一阵的爱鸟米札伊轻巧地停在她肩上,双翼往左右张开像是花朵绽放。羽毛洁白得简直眩目,让主人获得彷佛背后发光的效果。



「太母大人……」「您说的对,我们的『白翼太母!』」「一切将如您的引导!」



士兵们异口同声地赞颂司令官。被他们称为「白翼太母」的女性回应这些声援,露出温暖的微笑。毫无疑问,那正是母亲对拥有自己血缘的孩子们满心慈爱的表情。



另一方面,从旁边望著众人狂热模样的葛雷奇歪著自己那裂到耳边的嘴。



「嗯,真是……就算是所谓的拥有魔性的女人,也多的是方法对抗。」



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战场是男人的世界──过去的他对此点深信不疑。那时的葛雷奇恐怕根本无法想像,自己未来会在一个女人手下老老实实地担任部下。和艾露露法伊的相遇就是如此出乎意料。



「而且最恐怖的事情是,这一位是充满母性的女人──哪赢得了?只要是男人肯定都打心底明白,去抵抗这种人到底有多白费力气。」







由于中间多次插入高官们提出的质问,马修的说明持续了两小时以上。至于他本人甚至觉得自己讲话讲了好几倍以上的时间,然而在雅特丽的支援下拚命地应付追究后,密集的质问攻势终于转换成思考的沉默时间。



「──很有趣。」



尤尔古斯上将发表这样的意见,那轮廓分明的脸上挂著或许该形容为气势骇人的笑容。高官们全都倒抽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知道,这是长官的斗争本能被点燃时的表情。



「柔软且大胆针对盲点的点子……不是很好吗,了不起,泰德基利奇家的小朋友。没错,年轻人就是要这样才行!」



一对横长的双眼里涨满精力。在因为战意高涨而握紧双拳的长官身旁,副官邓米耶‧刚隆海校默默思考很久之后,终于平静开口。:



「……我认为是很优秀的想法。以陆地军人提出的点子来说,从经过这场会议的讨论检验却依然具备现实性的这一刻起,应该就可以评价为非凡吧。」



由于刚隆海校至今为止都给人坚持辛辣评语的印象,因此马修也大大松了一口气。然而同时,自己没有资格直接接下这份称赞的事实也让他很不甘心。因为被尤尔古斯上将和刚隆海校正面评价为「非凡」的部分──大多是黒发少年在事前托付给自己的内容。



「然而对我来说,还无法乐观到认定『这样做就能获胜』。的确这番话提出了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却有著会受到现场状况与运气好坏左右的不确定内容。所以如果要视为托付帝国海军第一舰队命运的提案,我不得不做出还欠缺信赖性的──」



「我没有要你把畏缩行为正当化,邓米耶。」



没让副官讲完,尤尔古斯上将就打断了他的发言。就连向来发言尖酸的刚隆海校也不由得哑口无言。舰队司令官横著眼瞪向他,同时搓著双手的手指。



「你懂吧?其他也就算了,只有这种掩饰不会获得原谅。成败将受到现场状况与运气好坏影响──你虽然有意遮掩,但实际上最影响胜败的原因却不是这些。」



「…………」



「有颗聪明脑袋的你不可能没有察觉。比起其他原因,在这个战术中最有可能造成胜败差距的要素是我们第一舰队身为船员的熟练度高低。讲得极端一点,一切全都要看所有船舰能不能以泰德基利奇家小朋友期待的水准来行动。简而言之,要是我们很逊就会吃败仗。和这个要素相比,我认为所谓运气好坏顶多只算是误差范畴罢了──难道不是吗?」



「…………不,的确是如此。」



承认自己的诡辩被看穿后,刚隆海校也没有继续掩饰。他收起闪过嘴边的自嘲,转身正面朝向长官。



「那么我就拋开面子老实说吧。在马修少尉提案的作战中,要求第一舰队执行的技术水准实在太高。尤其是进入胜负关键后的驾船更是刺刀边缘的冒险行为。根据状况,或许会出现无法完全对应的船舰,而这失败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事态──呜!」



他的发言突然停止。原因显而易见,让军事会议的现场瞬间结冻──因为尤尔古斯上将往前伸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刚隆海校的跨下。而且还展现出一副随时会动手捏扁对象物体的气势。



「我问你一件事,邓米耶。我们是什么?」



「──帝……帝国海军……第一舰队──」



「我是指更前提的立场──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我们可是卡托瓦纳海盗军。是继承喀尔谢夫船长的技术和精神,天下无敌的粗暴集团。所以当然,建立起这份自尊的基础,正是身为船员的优秀水准。反过来说,当我们在驾船方面心生畏惧的那瞬间,就已经不战而败。」



「──」



「我个人的保身和面子根本无关紧要,这句话没有错,你说的很好。不过,当前被要求的最优先事项,是我们身为海盗军的自尊。从在场的我们到在船上负责磨亮甲板的一兵一卒为止,自尊是所有海军士兵共有的灵魂银币。换句话说,失去这东西的时候就是我们不再是自己的时候。」



握住要害的右手加重力道。面对额头冒著冷汗,嘴里一言不发的副官,海盗军的老大继续追问。



「你要主张现在就是那种时候吗?海盗军甚至不需要因为和敌人交手而败北,可以直接在此就完蛋了吗?」



「──……不……的确,不是那样。」



即使遭遇身为男性最严重的恐惧,刚隆海校还是很了不起地露出难以捉摸的苦笑。不过脸上倒是挂满冷汗。



「──哎呀……哎呀,我居然忘记自己隶属于什么集圑……不战而败这种取巧的行为,我等本来就不可能办到。要是有那种小聪明,从一开始就不会获得海盗军这种感觉很蠢的别称。」



尤尔古斯上将咧嘴一笑,接受这张不服输的嘴。他收起抓住对方跨下的手,在眼前把五根手指轻轻握起又张开。



「知道你并没有真的缩了起来,让我总算放心。」



笼罩两者的紧张解除,让旁观状况的人们全都放心地呼了口气。即使因为眼前的发展而产生畏惧感,马修依然觉得──刚刚那些行为,一定就是所谓「尤尔古斯」这家族的部分特质。



「既然下了决定,就不能继续这么悠哉。必须赶快仔细检讨出战术上的结论,并决定决战时的舰队编成──不过,在那之前要先解决一些事情,库奇海校!」



被指名的老将挺直背脊,尤尔古斯上将以毅然态度对下巴长满雪白胡须的暴龙号舰长开口。



「我想你应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明白暴龙号不可能回归战线。现在也是靠一大群人去帮忙把水舀出后才勉强可以浮在海上的状态……要是至少能回到港口或许还有办法,但也无法保证到达之前不会沉没。而且基本上我等即将面临决战,现状下无法给出人手……你懂吧?」



「……是,属下了解。」



两名船员只有这时不分阶级,都带著难以承受的表情互相点头。对于船员来说,自己搭乘的舰,艇就等于载著家人的家──马修回想起喀尔谢夫船长的冒险记里写著这样的内容。让少年不由自主地离题思考,如果是自己失去家会是什么心情。



「一旦准备完成,会在今天内让那艘船葬身大海,同时暴龙号的船员也会被重新分配到其他船舰。库奇,你被发配发到的新去处是『枪鱼号』。」



「遵命!是西古鲁姆海校的船舰吗?」



「嗯,他是你的旧友,要去借住打扰也比较容易吧?你要活用和爆炮舰直接对决的经验,辅佐他在战斗时的行动。可以带三名值得信赖的部下过去。」



沉著仔细地听完命令后,库奇海校以有点犹豫的态度发问。



「小姐……不,关于波尔蜜纽耶海尉该分派到哪,您有何想法?」



「由你决定。要是觉得那家伙还是能够信赖的部下就带她走,如果不是那样也无所谓,我只会把她当成一般水兵,丢去某艘合适的船舰。」



即使再怎么无能,起码也可以把甲板擦乾净吧?带著符合军事会议现场的冷漠,上将发表了这番舍弃她的发言。老将重重点头,把视线朝往下方。



「关于其他船员,也会陆续通知新的分发单位。那么如果没有其他质问,『暴龙号』的事情就到此结束。」



尤尔古斯上将先确实结束这个话题,然后不由分说地切换成下个议题。



「可以了吧──那么接下来,唯一该思考的问题就是要如何打倒敌人。」



「──其实我一眼就看穿了,她颈饰上的宝石是用糖水浸渍法制作的假黑色蛋白石。不过我并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知道那女性真的非常珍视那东西。问了之后,才知道那是她已经过世的父亲赠送的结婚贺礼。本来是个以吝啬出名的人,却在那时花了大钱买这个宝石给她。虽然她父亲似乎没有鉴定宝石的眼光,这却是个让人感到温馨的故事。」



军事会议结束后,和雅特丽一起回到自己房间的马修才刚打开门,就受到这串流畅的长篇大论迎接。原来是伊库塔正把夏米优殿下和波尔蜜当成听众,充分发挥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



「不过呢,她却以最恶劣的形式得知这个不会让任何人获得幸福的事实。因为姊姊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所以女性先在父亲墓前道歉,才依依不舍地去变卖那条颈饰。结果在店里被鉴定出是假货。不但回忆惨遭破坏,而且也无法筹措到金钱,因此她在茫然自失的情况下把一切都告诉我。听完之后,我毫不犹豫地决定要让最初骗人的那个家伙负起责任。」



伊库塔发言时语气流畅,节奏也掌握得很好,因此很具备吸引力,公主和波尔蜜看起来都已经听得出神。少年用视线对开门进来的马修和雅特丽表示「欢迎回来」,同时继续叙述这故事。



「没想到三两下就找到了那家伙,因为他一直不知节制地重复同样手法。我也借用了雅特丽的力量,一一追溯当时在邦哈塔尔的市场上流通的伪造黑色蛋白石的来源后,还不到两星期就查出『答案』。不过,接下来才是问题。要是从正面去逼问对方,必定会被蒙混过去。想从这种家伙身上把钱要回来,到头来也只能由我方反过来去欺骗他。所以我筹划出一个计策──」



「──装成完全没有鉴别眼光的有钱人家少爷,在对方彻底放松戒心时骗走真正的宝石。之后不但自己逃逸无踪,同时还去怂恿事先找到的其他被害者,让他们去把诈欺犯逼上绝路。好,故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