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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帅呆了(1 / 2)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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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置身于烧灼身躯的炽热中。



她纤细的身躯被压倒在床上,遭受不带一丝怜惜的粗暴对待。紧抓住她纤细手腕和肩膀的手,力量大得彷佛要把骨头一并握碎,还不断地加重力道。



那双迎面直盯著少女的黑眸,透出层层染上所有负面情绪后抵达的极度漆黑,蕴含了一名青年倾尽一生之力灌注的憎恨。为了承受这股愤怒的蹂躏,少女喘著气躺在床上。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心中确实怀抱著与为他所恨的痛苦相反的平静。



自从坦承那步向毁灭的奢望以来,少女心中就产生了反常的感情。终有一天,要接受他的制裁与惩罚。由他亲手将在漫长岁月中化脓溃烂,腐败得面目全非的永灵树血统──将身为其罪行结晶的她连同国家一起粉碎葬送。唯独幻想死期到来的情景,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平静,才被允许继续呼吸。



然而──刚萌生时还显得抽象的愿望,随著时间过去渐渐带上栩栩如生的真实感。



她无从压抑地忍不住去想像,他将如何把自己彻底玩坏?在他的蹂躏下自己将暴露出怎样的惨状?渴望他如何对待自己?──少女钜细靡遗地以想像填满那凄惨无比的过程。



青年的五指彷佛要挖掉皮肤般深深地陷入从撕破的衣服底下露出的乳房,犬齿咬住她的肩膀,喀喀作响地削著单薄皮肉下的骨头。每一波的疼痛都令少女痛苦挣扎──并全部视为极致的愉悦饥渴地吞食下肚,追求更多的折磨。



赤手空拳比用刀更好──因为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想要被他无休无止地凌虐直到断气──因为这样能在他身边多待一会。



不管她再怎么哭都绝不放过她──因为这股憎恨名正言顺至极。



被残酷的拷问折磨的过程中,少女呼喊著青年的名字。彷佛乞求原谅、彷佛寻求救赎,彷佛冀望更重的惩罚。在一连串的挣扎尽头,在那与痛苦互为表里的无尽愉悦里,她的意识变得空白模糊──



「──哈啊──!」



在攀上如濒死般的高潮前那一瞬间,少女睁开双眼。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身。即使清醒过来,鲜明的触感仍然残留在全身肌肤上。她的呼息如同吞下烧热的石头般炽热,顺著感觉追溯,可以发现热源来自小腹。



「…………!……」



她的两条大腿正无意识地扭动摩擦著。一产生自觉,一阵羞耻感和自我厌恶剎那间窜上来,令少女肩头发颤。花了几分钟竭力调顺呼吸后──她勉强找回一点平常心,对于那股在体内燃烧、迟迟没有消失的残存情欲,她喃喃自语。



「…………真可耻…………」



近卫队长露康缇‧哈尔群斯卡露出有力的笑容,迎接没找侍从帮忙,自行穿好衣服后走出房间的少女。



「早安,陛下。昨晚睡得好吗?」



尽管说话的人毫无言外之意,这个问题对于此刻的夏米优来说却很尴尬。原本费力摆脱的妄想转眼间在脑海中复苏,令她的脸颊发烫。



「……没问题。伴驾吧,露康缇,我要去处理今日的政务。」



「咦?你不吃早餐吗?」



少女装出表面上的平静正要迈开步伐时,未曾注意到的询问声从背后传来。夏米优猛然转身,黑发青年的身影落入她的双眼。



「──?索、索罗克……?」



「最好还是吃吧,今天大概会比平常更耗费体力。」



伊库塔面露温和的微笑说道,微微拖著左腿拄著拐杖走向女皇。在一阵没来由的焦虑驱使之下,夏米优战战兢兢地仰望青年的脸庞。



「你、你是什么时候过来这里──」



「从昨天深夜开始,我到你在宫中为我准备的房间过夜。虽然我很难适应那么大的屋子。」



伊库塔带著开玩笑的意味耸耸肩。此时,他注意到小小的异状,伸手去摸女皇的脸颊。



「你的脸有点红,夏米优。是不是发烧了?」



「────!」



他不经意地凑上前,让两人的额头贴在一块。自触及之处传来的体温令少女胸中猛然一跳。和僵住的夏米优保持这个姿势一会后,青年乾脆地退开。



「嗯~看来倒也没有。如果身体不舒服,记得马上说出来。政务我会设法应付,你的健康比那些事重要多了。」



伊库塔一脸认真地宣言。和他的关怀正好相反,少女的心脏狂跳得随时有可能发生心律不整。现在和以前在后宫里对著一语不发的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不同。因为跟站在眼前的青年攀谈,他不仅会回应,甚至还会朝她露出笑容。



「好了,虽然很舍不得,我差不多该走了。基地那边积压了许多工作要处理。我很想拋下那些事不管,一整天待在这边──但如果翘班翘得太凶,萨扎路夫准将可要泪流成河了。」



伊库塔牵起夏米优的手,与她四目交会地说。



「所以,别觉得寂寞。我晚上还会回来,一起吃晚餐吧。」



「……唔、嗯……」



在喜悦、悲伤与同样强烈的罪恶感在心中摆荡,少女只能勉强挤出回答。伊库塔注视著她摇曳的眼眸,突然露出恶作剧似的表情补充道。



「不过──唯独今天,你或许没有闲工夫感到寂寞喔。」



「……嗯,所有人都到齐了吧。」



依依不舍地和青年道别后,夏米优前往召集中级文官举行的国政会议,处理今天的第一桩政务。



一看见她走进来,先行到齐站在座位前等候的官吏们同时默默地行礼。而受礼的女皇也率先入座,悠然地点个头。



「我允许诸位就坐。」



徵得女皇的准许,文官们终于陆续坐下。尽管这样行礼如仪看来很夸张,但在礼制上和过去相比已经过大幅的简化。如何兼顾礼制和合理性,总是令改革者感到苦恼。



「书记官,列出今天的议题。」



受到催促,一名官吏站起身做个深呼吸后开口。



「启禀陛下。因小麦产量不足,南域有几个州发生小麦价格暴涨的状况。都是降雨量稀少,去年收获量不佳的地区──」



听完他举出具体的地区和数据,女皇静静地摇摇头。



「我能够理解因歉收导致市场上小麦减少的因果关系,不过回顾到直至去年度的产量,还没到造成如此重大影响的时候。现在应当是开放储粮弥补供应的时期,但小麦流通量却极端地降低──代表有人大量囤积。」



官吏之间立刻掠过一阵紧张。在分析来自臣子的报告并看穿成因背景的能力方面,谁也比不上她。



「尽管从他人的困境中谋求良机是经商常情,我无法容许有人主动制造出那些困境。奉我之名,立刻警告那些人缴出储粮──」



「我反对~」



一声散漫的发言突兀地插进被年轻女皇的威严控制的现场。官吏们错愕地转头望向下座,发现在目光所及之处,一名穿著短版白衣的少女坦然地举起一只手。



「……打断我的发言发表意见?胆子大得不像出仕后首度出席会议啊,瓦琪耶三等文官。」



「说反了、说反了。因为第一次出席,我才特别有干劲啊,陛下。」



受到伊库塔推荐,被任用为文官的科学使徒──麦琉维恩瓦琪恩‧夏特维艾塔尼耶尔希斯卡兹,即使面对君主的调侃,依然带著笑容回应。



「毕竟,只不过是要逼贪婪的商人吐出囤积的小麦,不需要劳烦陛下挥舞鞭子。这点小事以后多得是,要一一收拾掉可是没完没了。」



「不──正因为能预料以后会经常出现类似的状况,为了避免问题再度发生,我认为立下一个严罚禁止的例子很重要。」



「的确没错。不过,您在过去两年间采取过许多次类似的行动吧?每次爆发叛乱,陛下都亲自率兵镇压。我认为这样已经很够了。」



「……唔?」



「由于这番努力奏效,如今帝国里还敢轻视陛下的人不多了。所以,这次的囤粮问题起因更加低俗。也就是说──出自于肤浅的期待,认为动这点程度的手脚不至于被发现、政府应该会放他们一马。」



周遭的文官提心吊胆地听著年轻的她肆无忌惮的发言。虽然认为应该立刻制止她,但只要女皇还在听,就不可能这么做。瓦琪耶不自觉地折腾著文官们的胃,继续往下说。



「无论陛下多么努力,也不可能根除这些状况。因为大家都以为只有自己不会出事。如果您坚持要处置,不加警告直接处决或许有效,但只要间隔一次警告就不管用了。因为每个人都会以为,在接获警告之前都还不要紧。」



「……也有一番道理。不过,小麦不足是无法坐视的现实问题。你可有替代方案?」



「与其说是替代方案,基本上就是放著不管,促使他们自行解决。」



这出乎预料的回答令夏米优瞪大双眼。瓦琪耶噘嘴抱起双臂。



「这件事,多半是当地的军团接到民众的陈情吧。在帝国,典型的解决方式由军人居中协调找出妥协点,从这次开始最好停止这么做。如果问题复杂化到不可收拾的话另当别论,但突然有第三方介入太奇怪了,哪怕是陛下也一样。」



文官们哑然失声。其中一人站起来,焦虑地插话。



「等、等等!照这样放著不管,小麦不足将导致民众饥荒!若事已至此状况还是没有改善,在最坏的情况下,民众甚至很可能去砸大商铺!」



「嗯,应该会发生。人一旦挨饿就会焦急,一焦急就会主动展开行动。这是身而为人理所当然的行为。」



「什──!」



会议室里充满了惊讶到极点而哑口无言的气氛。但瓦琪耶丝毫没因为这股气氛而退缩,她双手叉腰,悠然自适地往下说。



「我想问问各位,在古今中外,当人遇到困难时首先该做的行动是什么?拜托当地的军人解决问题?等待坐镇中央的陛下裁决?──都不是对吧。试图自力找出并解除原因,这才是简单的正确答案。」



「就、就算如此──」



「要说起来……」



少女不等周遭众人反驳,抢先再度开口。



「要说起来,这个问题的当事者是州民和商人们才对。事情与军人无关,跟我们这些中央官员的关系更是薄弱。明明没什么关连却还插手干涉,问题将变得更加复杂。先把问题的组成要素降低到最低限度,让状况单纯化吧。如此一来视野不仅变得清晰,也能减轻陛下的负担,这是一石二鸟。」



听到这一连串的发言,夏米优抱起双臂陷入沉思。



「……总之,你想说的是应该划清国政和经营州务之间的界线吧?」



「没错。州务交给州来处理,陛下则负责唯有陛下才做得到的事。」



瓦琪耶露齿一笑说道。女皇依然保持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严肃表情,犀利地拋出反问。



「虽说交给州来处理,这份工作具体来说要由谁来做?总不能命令当地官吏去说服商人。」



「他们应该正忙于办理陛下命令的徵税业务,话说敕任官和我们一样,并非问题的当事人。在此必须让那些因为小麦不足而困扰的当事人展开行动才行。」



「你坚持促使州民自身动手?」



「那是当然。只要得知小麦不足的原因是有人囤积粮食,州民也能采取不少因应措施。方才谈到的砸店也是其中一种。既然敢贪得无厌的做生意就该经历惨痛的教训,这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其中有一方轻视对方,就无法培养出健康的相互关系。」



「……你想说为此破坏秩序也是无可奈何的?论点实在太过极端了。在培育出你口中的『健康关系』之前,那个州的治安将糟糕至极啊。」



「嗯,没错。所以砸店终究是最后的手段。在民众动用暴力解决之前,教导他们该采取什么办法──这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最佳支援。」



瓦琪耶大胆无畏地说,双手摆出握住钓竿的动作。



「打个比方,政府至今都是捕鱼给饥饿的民众吃。不过以后要改成教导他们如何钓鱼,然后借钓竿给他们。怎么样,陛下?这应该和您想做的事情一致吧?」



「……唔。」



想法在出乎意料之处被人看穿,令夏米优不禁辞穷。知性在不讲道理的言论中惊鸿一瞥地闪现。她始终无法决定,该如何评价眼前的对象。



「的确,提升各州自治能力是我的目的之一。话虽如此,我无意利用小麦不足的困境来达成这一点……」



「嗯嗯,因为陛下很温柔嘛。」



文官们同时瞪大双眼。身为科学家的少女,乾脆地断言了他们绝不会向君主说的话。宛如在描述不证自明的事实般,她极为简单地说了出来。



「不过,希望您将这次的状况看成一个好机会。尽管这么说很无情──人类在饥饿时更有行动力。」



瓦琪耶扬起嘴角露出狡猾的微笑,她指出的症结令夏米优吃了一惊──这种反过来利用人民困境进行改革的想法,和夏米优意欲达成的「以战败净化国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性质相同。



「……民众长年来对军人的依赖,导致以劳工工会为首的各州组织早已形同虚设。若要促使州民主动对抗商人们,必须给这些组织注入新的生命力。」



「您应该早已挑选并培养了这方面需要的人才吧?陛下登基已超过两年,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您不可能一直搁置到今天都没处理。」



瓦琪耶耸耸肩,不经意地展现她对于女皇能力的信赖。夏米优抱著困惑与理解交错的心情,皱起眉头。



「给这些人在头衔方面镀层金,派往当地负责煽风点火──不,担任顾问。至于官职,嗯~随便安排个地区监督官之类的。经由他们的支援建立以州民为主体形成劳工工会,凭藉州民们本身的力量对抗商人们的囤粮行为。」



「…………」



「既然都派遣人才过去协助了,民众也没有藉口责怪内阁玩忽职守。声誉会下滑的是无视民众请愿的军方,但这也无可奈何,若不下降到应有的程度反倒叫人头痛。军方可不能从平日起就热情地关照民众。如今伊格塞姆卸下领导地位,军队再维持这样反而将形成叛乱的温床。」



女皇特别认同她的最后一句话──夏米优看了出来,瓦琪耶看似满口肆无忌惮的不讲理言论,实则在帝国既存的各种问题方面与她有共通的认识,反倒有些部分比她看得更远。这使得夏米优姑且对这名科学家少女另眼相看。



「……好吧。正如你所言,我已准备了用来支援地方提升自治能力的人才。本来打算再观望一会将他们派往当地的时机,但你认为州民们面临饥饿问题的此刻正是良机的见解颇具说服力。」



「嗯嗯,真不愧是陛下──唉,轻松地著手吧。反正日子还长著呢。无论失败也好、成功也好,这桩事件都将成为很好的代表案例。」



瓦琪耶事不关己似的说道,那种也能看作不负责任的态度触怒了女皇。夏米优露出比先前更加严厉的目光瞪著对方,语气沉沉地给予忠告。



「……你这次的提案,我就采纳了。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科学家──政治并非给你们做实验的地方,在此处下达的每一项决定都会撼动国家的状态。你要明白,不了解这份沉重的人,没资格参加这场会议。」



女皇语中含怒地断然说道,与她抱有同感的文官们严厉的视线也汇集到得意忘形的新人身上。在任何人都应该惶恐畏缩的气氛中,承受压力的当事人却悠然地低头行礼。



「遵命,陛下……虽然略嫌僵硬,这严格的态度是您的美德。我会尊重的。」



到了这个地步,夏米优也不得不感觉到──瓦琪耶无所畏惧的态度与某个人很像。







「早安──哎呀,大家都到齐了。」



另一方面,一名青年于同一时间出现在高级将领们默然列坐的中央军事基地内。尽管这一幕看似不合时宜,但他肩头的阶级章证明这并非什么玩笑。



当史上最年轻的帝国军元帅到场,保持坐姿的将领们同时以目光致意。



「嗯~气氛还真拘谨啊。这或许是将级军官的军事会议理所当然的气氛,但由我来主持的时候,可以稍微再放松一点。」



伊库塔走到自己位于圆桌上首的座位入座,喃喃抱怨几句。以往由索尔维纳雷斯‧伊格塞姆主持,和近日改由女皇夏米优主导的军事会议,气氛沉重得对他而言有些难以呼吸。



「这要求恐怕很难办到,元帅阁下。只要想起直到不久之前都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我就不由得挺直背脊。」



率先开口的是在场众人中与青年关系最亲近的暹帕‧萨扎路夫准将。尽管被伊库塔抢走「最年轻将领」的名号,依萨扎路夫的性子,别说觉得不甘心,反倒还高兴得很。青年有些寂寞地笑了。



「希望你们别太过畏惧她……唉,不过这得花些时间缓缓改善。无论如何,军事方面的事务暂时都交由我负责,所以会议气氛也要有相应地改变。我打从以前起就受不了沉重的气氛。」



伊库塔喀吱喀吱地转了转脖子宣言。相对的,将领们在表面上保持沉默,但也有人在圆桌边离青年不远处悄悄开口。



「……我可以说句话吗,雷米翁上将?」



「什么事?席巴上将。」



「你刚刚感到很怀念吧?」



被他指出这一点,将已故盟友的面容与黑发青年相重叠的翠眸上将突然扬起嘴角。



「所以,先来讨论还能笑得出来的议题──也就是帝国军内部监察的结果。」



和伊库塔的期望相反,这番开场白令现场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雷米翁上将找回身经百战的将领应有的威严气势开口。



「……是怀疑高阶军官中藏有内奸一事吧。」



「是的。不过──从结果来看查无此事,高阶军官中没有内奸。」



青年先发制人地陈述结论。感到出乎意料的将领们将目光汇集到他身上,伊库塔淡淡地往下说。



「关于这次的情况,应视为引发我们怀疑有间谍的存在也是齐欧卡策略的一环。我判断做更深入的调查,也只是拉长被齐欧卡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时间罢了。」



这听起来失之仓促的结论,令翠眸上将再次开口。



「……有三个疑点让我难以释怀。第一点是,我方事先进行的秘密侦察扑了个空。看出阿尔德拉教民出现可疑动向的陛下,其慧眼之犀利无庸置疑。然而,为何事先调查却未有斩获?」



「我认为原因出在调查人选上。接下秘密侦察任务前往当地的部队,全都缺乏关于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是这样没错吧,萨扎路夫准将?」



被点到名的萨扎路夫叹了口气站起身。就像这次出席是专门来承受责难的,他一脸认命地点点头。



「……我很清楚,这次暴露了无能的丑态。侦查工作和在前线打仗截然不同,尽管自认为已经全力以赴,我无法否认事事都得摸石头过河。」



由于没有逃避责任的意思,他并未试图申辩。彷佛要帮他补上解释一般,伊库塔立刻帮腔。



「说归这么说,我认为为此责怪萨扎路夫准是错怪他了。在必须进行大规模秘密侦查任务的状况下,缺乏足以胜任的人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对于准将等人出任务的夏米优来说,应当也是不得已的选择。既然没有专家可用,至少找值得信赖的对象……她应该这样下判断的。」



「这代表著──直接的原因,是在调查现场的秘密侦查方式出了问题?」



「我是这样认为的。至于齐欧卡方面,应该也是以故意让我方事先察觉教徒动向为前提来设计策略。他们根据地理条件,找出来自中央的调查部队可能优先调查的地点。然后或许是透过当地住民的诱导,将侦查部队调查这些地区的城镇和村落的顺序蓄意地往后延。」



唔……翠眸上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带著能够理解但尚未接受的神情,继续追究疑点。



「再说到第二点……追逐教徒们入山的部队,后来和陛下一起在山上遭遇包夹的过程又是如何?根据我得知的消息,敌军的行动时机在所有层面都过于精准。认为其中有人即时外泄情报,应该是较为妥当的想法。」



「真的是这样吗?令人产生这种感觉的最大原因,我想是逃离俘虏收容所的齐欧卡海军第四舰队抵达山脉山脚处的时机,正好抓准了最前线的马修少校等人遭遇反击开始撤退的时候──



不过实际上,并非内奸的人也有可能通知齐欧卡军这个时间点。同样身处前线的敌方将领约翰‧亚尔奇涅库斯,在现场掌握了我方面临的困境。在此应该视为是那家伙自行联络了友军。不管是派出快马或信鸽传讯,考虑到其部队当时与第四舰队的相互位置,这绝非不可能之举。实行起来,反倒比行动受限的内奸更容易。」



「……那么最后一点,关于尤格尼少校的嫌疑呢?若非他本人即为内奸,就是有人企图拿他顶罪──根据报告内容,我认为结论应该是两者之一。」



雷米翁上将问出最重大的顾虑之处。他的口气很平静,却带著毫不留情地驳斥一切拙劣敷衍藉口的严厉。



伊库塔表面上保持平静,感到冷汗流过背脊──他的谎言必须瞒过这个人物。



「那一样是齐欧卡的策略──我认为那只关键所在的精灵,是主动溜进尤格尼少校的背包里。」



「主动?」



「是的。在桌状台地展开防卫战当晚,有许多火精灵潜入我军阵地意图放火烧毁物资……不过,他们的目的还不只如此。躲进帝国士兵的行李内,在适当的时机被人发觉,令行李持有者蒙上可能是间谍的嫌疑──我认为有一定数量的精灵企图这么做,而尤格尼少校成了下手目标。这是用来促使猜疑在我军阵营内蔓延的计策。」



伊库塔流畅无碍地说明。他很清楚──将谎言交织在诸多的事实当中,是隐瞒一个谎言最有效的方法。



「情况或许更为单纯,那只精灵只是在快被我方士兵发现时碰巧躲进了尤格尼少校的背包,后来在想要返回齐欧卡阵地之际被人逮到──虽然这种看法略嫌乐观,可能性还是远比怀疑有内奸更高。为了提防内奸的存在,我当时曾大幅强化内部监视体制。若要穿越监视网,小巧的精灵比起体格庞大的人类更加适合。」



明知这么做厚颜无耻,伊库塔还是拿他对自身能力的信赖当作挡箭牌。雷米翁上将面有难色地陷入沉默。由于当时不在现场,他难以更深入地追究此事。更重要的是,如今的翠眸上将是支援伊库塔的后盾。



「顺便一提,接下来就是笑点所在──关于帝国军的间谍疑云,有人匿名密告,还说出了内奸的名字。」



「什么?」「到底是谁?」



将领们霎时间一片哗然。在充分地引起他们的兴趣后,伊库塔缓缓地说出一个名字。



「这个嘛──首先是伊库塔‧索罗克。」



不出他所料,一股沉默笼罩了会议室。



「…………啊?」



「据说他是奉齐欧卡之令笼络女皇、企图将帝国导向衰亡的国家心腹之患。证据就是他父亲是战犯,母亲更是齐欧卡人。哇~这家伙好可疑~」



他不加抑扬顿挫地说著,同时翻阅手中的文件。



「另外还有托尔威‧雷米翁。据说他和上述人物伊库塔‧索罗克勾结,企图颠覆国家。马修‧泰德基利奇为了重振家族过往的荣耀,正在筹划大规模军事政变。哈洛玛‧贝凯尔自从军开始就是齐欧卡特务,如今依然在执行任务等等──哎呀,伤脑筋啊伤脑筋,帝国军里到处都是间谍。」



伊库塔念过一遍之后拋开那叠文件,双手抵住圆桌注视著将领们。



「想来各位也明白了?如同在桌状台地作战时一样,齐欧卡出招想破坏我方的人际关系。自从在夏米优统治下建立新体制后过了两年多,组织逐渐稳固,相对的也到了传出各种杂音的时候。例如某某人在营私舞弊啦、看不顺眼总是只有那家伙受到重用啦,如此这般……只要回顾过去就能了解,抓著这种地方找出破绽趁虚而入是齐欧卡的拿手好戏。」



将领们抱起双臂沉吟。他们全都感觉到,这种手段的确很符合齐欧卡的作风。察觉诡辩快要说服众人,伊库塔继续追击。



「这便是我说要暂时结束内部调查的理由。无论内阁也好、帝国军也好,万万不可容许猜疑在组织内部蔓延。也请各位不要理会这些和涂鸦没两样的密告,完全是浪费时间。」



再加上伊库塔这般断然宣言,让在场所有人都犹豫起是否还要重提此事。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这数十年来,他们都深深体会过被齐欧卡的企图玩弄摆布的屈辱。



「虽然已发出内部通知,我将在近日内以我的名义正式地宣布尤格尼少校洗清间谍嫌疑的消息。我准备帮助他恢复原本的军职,请大家在这一点也给予协助。」



大半的将领都颔首表示同意。确定没在任何人脸上看到强烈的怀疑之色后,伊库塔偷偷松了口气开口。



「还有什么意见吗?──那么,此事就谈论到这里为止。进入下一个议题吧。」



「呼……下午有一场军事会议、两堂课与一次演习视察,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书工作吗──虽然本来就知道,不过元帅还真忙啊。」



拐杖喀喀地敲打著走廊地板。忙完上午的工作,伊库塔正走向军官餐厅以休息片刻。即使在这阶段,他也被迫发挥强大的自制力。只要稍有放松,他就会忍不住走向架设在基地各处的吊床。



一踏进餐厅时,两张熟面孔如他所料地迎了上来。



「辛苦了,伊库塔先生。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那我就不客气了。当元帅真是忙得累死我了。」



「准将也很忙碌喔,阁下。不过我有优秀的副官,帮了很多忙。」



伊库塔感激地加入正同桌吃午餐的哈洛和萨扎路夫,向很快就走过来的服务生点餐之后,他向如今成为部下的最棒的上司耍起贫嘴。



「好,决定了。我要向梅尔萨中校发出人事令,将她调来我的办公室。」



「吶吶~你可别说出去,其实我正密谋发起军事政变,如果阁下这么做,我就真的付诸执行喔?神圣萨扎路夫帝国异军突起?」



两人互相开著濒临危险边缘的玩笑,交会的目光火花四射。一如往常的互动令伊库塔松了口气,深深地靠在椅子上。



「不过从实际问题来说,我是想要一位有能力辅佐日常业务的副官。若能交给苏雅当然最好,但她还在读军校。」



「我可以从部下当中推荐人选给你,你比较喜欢年轻男子还是老男子?」



「那当然是魅力十足的年长女性……虽然很想这么说,这方面就单纯以实力为优先吧。哪怕是浑身肌肉的壮汉我也会忍耐的,硬要说的话,希望在思想和性格方面没什么怪癖。因为我会把相当多的杂务丢给副官处理。」



「那不就是一般的优秀人才吗?部下里有这种人我可就轻松了,调到阁下那边太可惜了。」



「哈哈哈!萨扎路夫准将,你以为只要称谓加上阁下就算是讲话有礼貌对吧?」



「不好意思,我教养不够,这就是我毕恭毕敬的极限了。代替我这个没用的大老粗奋力干活吧,史上最年轻的元帅阁下~」



「讲这种话真的好吗~我可是有好多工作想交给北域方面战役的大英雄办理呢~看来你也适应了将级军官的身分,不如从明天起简式晋升为少将好了~」



「混蛋!你敢再给我升官试试!我就抱著梅尔萨中校逃到天涯海角!」



「喔──你说要抱著谁逃走?」



一道人影站在萨扎路夫背后。那熟悉的嗓音令他脸色猛然发白,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才想著准将的午餐休息时间太长过来看看情况,原来是在和元帅阁下畅谈?把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拋在脑后,聊得非常起劲嘛。我人微言轻不便扫了两位的谈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梅尔萨中校本人脸上浮现可怕的微笑站在那里。萨扎路夫领悟到找任何藉口都没有意义,彻底放弃对没吃完的午餐的留恋,活像弹簧人偶般从椅子蹦了起来。



「我这就回去。那么元帅阁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