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灯①─姊妹与怪人─」(1 / 2)
1
单一要塞领域「天帝国」。
俗称「帝国」的这个国家,如今正因为接连发掘出矿脉,在大量的铁矿石和稀有金属的供给下,逐渐攀上了前所未见的高度机械化时代。
无论是机械、住处(大楼)甚或是武器。
在金属资源的供应下,以铁矿为核心的种种建设被创造出来。
因此,帝国开始招募人力。
为了采取更多的资源,他们网罗全世界的年轻人进矿山工作。
──克洛斯威尔•葛特•涅比利斯。
当时年仅十五岁的「伊思卡之师」,也是来到帝国工作赚钱的其中一名少年。
2
帝都哈肯贝鲁兹──
这里是住办大楼林立的十一号街。
大马路的两侧同时有著木造住宅、以轻钢架搭建的预铸建筑和崭新的钢铁大楼,这些建筑物无序而密集地遍布著。
而在其中一隅,黑发少年克洛斯威尔正一手拿著地图前行。
……啪哒。
附著在鞋底的黏稠感触,大概是某人吐掉的口香糖吧。也可能是油漆,或是用于家具的黏著剂?
无法判别。
帝都的大马路就是这么「杂乱无章」。既繁杂又吵闹。
「……还有一股烟臭味。」
应该是工厂排出的废气吧。
由于其中也有用来加工采掘出来的铁矿的加工厂,所以药剂的味道和煤味可说是臭气薰天。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我真的得在这么骯脏的城镇过日子吗……」
他背著背包继续前行。
他的目的地是住宅区──但那处住宅区并不存在大型的宅邸或是高级公寓,都是些只要花上一晚就能搭建完成的简易住宅。
这里是来帝国赚钱的年轻人们的暂居处聚集地。
而在这些简陋的住宅之中──
自己(克洛斯威尔)所抵达的住处,就某方面来讲可说是鹤立鸡群。
「……这座由破铜烂铁盖的屋子是怎么回事?」
这只是将薄铁板折成房屋外型的简易住宅。
屋顶仅由一片金属板构成──
历经风吹雨打的墙壁各处也有生锈变色的痕迹。
「这里真的是一个家吗?不是仓库或储藏室之类的?就连乡下的乾净狗屋都比这里好一点……」
这里从今天起就是自己的家。
难以接受这般现实的克洛斯威尔,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
很快就传来了回应。
「不在。」
「……咦?」
「不在。家里没人。」
那是稚嫩的少女嗓音。虽然音质给人可爱的印象,但她的口吻却带著尖刺,可以感受到对方不耐烦的心情。
「不不,明明就有人在吧!你这不是回话了吗!」
他再次敲门,这回更是握紧了拳头用力敲打。
「喂,快点开门啦!」
「不在。」
「少骗人了!」
「如果是来催缴水电瓦斯费,请等到五天后的发薪日再来。如果是来推销的,人家没半毛钱能付,请等十年后再上门吧。」
「不,我是……」
「吵死人啦────────!」
门被一脚踹开。
有著暗金色头发的褐肤少女宛如起飞的火箭,她在踹开门后,顺著冲势踢向了自己的脸。
「呜嘎!」
挨了这一记飞踢的克洛斯威尔登时仰倒在地。少女以跨坐在他脸孔上的姿势落地后,朝著自己低头看──随即「咦?」地歪了歪头。
「嗯嗯?总觉得好像在哪看过你耶?」
「…………」
被踹中鼻梁的克洛斯威尔痛得说不出话来。
而对方则是打量著自己的脸孔好一阵子后──
「哦,什么嘛,原来你是克洛呀。」
褐肤少女「啊哈哈」地笑了笑。
──艾芙•苏菲•涅比利斯。
这位十五岁的远房亲戚是克洛斯威尔的乾姊姊,其外貌和个性与两年前相见时完全没变。
「好怀念啊,你明明瘦得像根豆芽菜,就只有个头特别大。上次一起洗澡的时候,你还喊著不想用洗发精,吓得逃出浴室了呢!」
「……鼻子好痛。」
「哎呀呀,真亏你找得到这里。帝都的道路阡陌纵横,差点迷路了吧?」
艾芙贼兮兮地笑了笑。
「从今天开始,咱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了,让我们开心地过日子吧?」
在破铜烂铁屋(克洛斯威尔命名)──
克洛斯威尔被邀进屋内。
「……鼻子还在痛。」
「啊哈哈,别这么生气啦,不过是人家的膝盖碰到你的鼻子而已。」
「……我记忆里那个温柔的乾姊姊到哪去了?」
「姊姊我还是一样温柔喔。喏,人家这不是给你水喝了吗?」
这时候应该要端茶出来吧?
克洛斯威尔好不容易才把这句冲上喉头的吐槽吞了回去。
这里没有茶叶这种奢侈品,咖啡一类的饮品当然也不会存在──只要环顾这间房子,就能轻而易举地体悟到这样的事实。
「……那个……」
克洛斯威尔将乾姊姊──艾芙递来的水杯直接放到地板上。
「这里连餐桌都没有吗?」
「要是摆了那种玩意儿,不是会阻碍睡觉的空间吗?这个家可是窄得要命呀。」
就算坐在地板上,也没有座垫一类的铺垫物,只能让屁股贴著冰冷的地板坐下。
顺带一提,整间屋子的有价物品,几乎只有洗衣机和冰箱而已。
不仅没有餐桌,连书架都没有。
由于没有衣橱的关系,衣服只是折好之后堆在角落。连明显看似内衣裤的衣物都随意搁放,让适逢青春期的少年(克洛斯威尔)不晓得该把眼睛往哪儿放,但艾芙本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的样子。
「哎,来帝国赚钱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是过著这样的生活啦。」
「……我以为在帝国的生活会更有水准。」
「那是中产阶级以上才能抱持的梦想吧?」
他的想法被乾姊姊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不过,帝国的矿工打工薪资比其他国家来得优渥喔。所以我们才会来帝国工作,克洛你也是吧?」
「明明薪水不错,但这个家是……」
「因为人家把大约一半的薪水都寄回老家啦。别在乎这么多啦,虽然这个家破破烂烂的,但住起来还是挺开心的喔。啊,说到工作──」
艾芙握拳敲了一下掌心。
房间的一角堆积著杂物和破铜烂铁。艾芙挖开这座小山,从中取出一把电锯和电动钉枪。
「拿去。」
「……『拿去』是什么意思?」
在将电锯和电动钉枪塞过来之后,艾芙以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指著天花板。
「最近屋顶漏水的状况挺严重的。哎呀,多了个人手真是帮大忙啦。」
「……我可以回老家了吗?」
世界第一大国──
有著日新月异的高度机械化文明,以及美轮美奂的都市街景。对年轻人来说,在此地工作是无与伦比的地位(Status)象徵。
自己一直都是这么相信,也是一直这么被灌输相关资讯的。
全世界的年轻人想必也对帝国有著大同小异的印象吧。
「……结果根本是漫天大谎啊。」
能够享受到帝国繁荣一面的,只有中产阶级以上的居民。
而占了总人口四成的底层居民,只能过著领日薪的打工生活,住在相当于预铸建筑的朴素家园度日。
「……明明是来这里赚钱的,想不到住处居然是比老家还要狭窄破烂的房子啊。」
抬头见到的是一片灰色的蓝天。
「灰色的蓝天」听起来虽然矛盾,但他只能用这样的字眼形容。由于帝都各处都建有工厂,所以排出的废气总是让天空呈现著昏暗的样貌。
「危险物质混杂在废气中升天,再和雨水一同洒落,所以修补漏水也是很重要的……是吧。」
克洛斯威尔在屋顶的大洞上敲打著金属板。
这终究只是应急措施,即使将大洞挡住,受到酸雨侵蚀的金属板很快又会变得千疮百孔。
「哎呀?你难道是……」
玄关前方传来了说话声。
一名提著超市购物袋的少女一看到在屋顶上的自己,便露出了容光焕发的神情。
「果然是克洛!我想说你差不多要到了呢!」
少女用力地挥著手说道。
「克洛,好久不见了。你长得好大了呢!」
「爱丽丝乾姊!好久不见!」
爱丽丝萝兹•苏菲•涅比利斯和艾芙一样,是克洛斯威尔的乾姊姊。
姊姊艾芙和妹妹爱丽丝萝兹。
就克洛斯威尔的印象,这对双胞胎姊妹的长相和身高应该要很相似才对。
「?克洛,怎么了吗?」
「啊……呃、不,该怎么说……」
从屋顶上下来后,他和乾姊姊爱丽丝萝兹正面相望。
克洛斯威尔直率地认为──
眼前的少女在这两年变得更为成熟且美丽。
少女亮丽的金色长发宛如绢丝般随风飘逸,红宝石色的眸子闪烁著坚毅和英气。端正的五官和血色充沛的双唇,让她散发著高贵典雅的诱人魅力。
而身材的变化也是不遑多让。
在薄薄的连衣裙底下,隐约可见以少女的年纪来说过于早熟的双峰。克洛斯威尔直率地觉得她和艾芙一点也不像双胞胎──尤其是不像个妹妹。
「呃……其实爱丽丝乾姊才是姊姊?艾芙乾姊才是妹妹?」
「咦?克洛,你在说什么呢?」
爱丽丝萝兹看似开心地笑出声来。
「你要是说这种话,可是会惹艾芙姊生气的喔。毕竟她很──」
「人──家──都──听──见──啦──」
双胞胎姊姊气势汹汹地打开家门,探出了头。
「喂,克洛。」
艾芙站到了爱丽丝萝兹的身旁。
「你喔,和看到人家的反应是不是不太一样啊?为什么看到爱丽丝的时候会表现得这么害羞啊?」
「咦?不不,你误会了……是说我遇到艾芙乾姊姊的时候,不就先被你赏了一记飞踢了吗?反应不一样是很正常的吧?」
「少啰唆!人家可是爱丽丝的姊姊啦!放尊重点!」
艾芙双手叉腰怒吼道。
双胞胎姊妹──
和两年前相比,姊姊艾芙完全没有长高,而妹妹爱丽丝则是变得成熟许多,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姊姊风范。
「烦耶──反正人家就是长不高,看起来像个小孩子啦!」
结果惹得艾芙鼓起脸颊生闷气了。
虽然这样的反应相当孩子气,但要是指出这点,肯定会让她闹起更严重的别扭。
「姊姊,你别这样啦。克洛都傻住了呢……」
「还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呀啊!姊、姊姊,你做什么?」
艾芙从爱丽丝萝兹的身后抱住了她。
这位姊姊一把抓住的,是以十五岁的少女来说显得过于丰满的胸部。
「这两团巨大的玩意儿是怎么回事!人家的营养都是被这些东西给吸走了对吧!」
「姊、姊姊!」
被突然抓住胸部的爱丽丝萝兹登时满脸通红。
「不、不行啦……克洛在看呀!」
「是你现给他看的吧!就是因为你的关系,人家才老是被说是个不可靠或是不成熟的姊姊啦!」
「不、不要……姊姊,快住手呀!」
(插图007)
看著姊妹打闹在一起的模样──
「……看起来玩得很起劲啊。」
克洛斯威尔以呆板的语气这么回应。
而这就是──
少年与涅比利斯姊妹在帝都生活的开端。
3
帝都哈肯贝鲁兹的日薪生活。
这里的工作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而占最大宗的,当属在帝都地下采掘丰沛铁矿石和稀有金属的工作。不只是帝国而已,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劳动人口都聚集于此,以矿工的身分辛勤工作。
「欢迎来到第五十四期地源观测所。」
采矿场。
在克洛斯威尔等一干新录用的劳工面前,身穿工作服的男子扬声说道:
「我是现场监工拉比奇•冯•葛雷海姆。我原本也和你们一样是领日薪的劳工,因为受到了帝都的公务员大人的提拔,爬上了这个位子。这是个能够实现梦想的工作,有许多人都藉此出人头地──跟我过来。」
帝都的正中央开了个大洞。
洞穴的直径为五十公尺,从地上窥探只能看到一片诡异的漆黑,完全看不出这个洞穴的实际深度。
「……这根本是个无底洞嘛。」
由于看起来太过诡异,就算说这个大洞和地狱或是冥府相连,恐怕也会有人相信。
这就是地底采矿场。
众人搭上与细缆绳相连的电梯,朝著深不见底的大洞降下。
电梯逐渐下到了距离地面两百、甚至是三百公尺的深度。
「这就是支持著帝国繁华风貌的最前线。」
重归一片死寂的电梯中,只有现场监工的话声在四周回荡著:
「这里俗称『星之肚脐』。虽然不晓得这名字是谁取的,不过你们得在这里挖掘让帝国发达所不可或缺的铁矿或是稀有金属。很简单的工作吧?」
「……如果矿脉枯竭的话怎么办?」
克洛斯威尔随口提问。
他原本只想当作自言自语,但现场监工却朝他看了过来。
「只要让新的能源取而代之即可。」
「?」
只要找出下一处采矿场就好──
这是自己原本预期的答案,但获得的回应却让他感到一头雾水。新的能源?那是什么意思?
「请问……!」
就在克洛斯威尔打算继续追问的那一瞬间。
随著「喀咚!」响声的一道冲击,朝著地底下降的电梯停住了。
「欢迎来到地底四千公尺的世界。」
电梯门开启。
现场监工伸手指向的,是名副其实的地底世界──
摆在眼前的,是被茶色和灰色交织的岩层所包覆的采矿场。
在散发著橘色光芒的电灯照明下,这里明亮得有如白昼;但要是电缆线出了意外断裂的话,这里肯定会被比夜晚更为深沉的黑暗吞噬。
「我来介绍你们这群菜鸟的工作吧。你们要在这里维护削岩机(Drill)。」
巨大的削岩机甚至要抬头仰望才看得清楚。
挖掘地底的并非人力而是机械。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被雇来维护机械的。
「……具体来说要怎么维护?」
「去问其他矿工吧。我得马上和帝都的公务员大人们开会,对方可是计画的负责人呢。」
现场监工朝著地面离去。
被留在采矿场,包含克洛斯威尔在内的少男少女们,只能怯生生地望向彼此。
地底四千公尺处的采矿场──
身为C级矿工──也就是见习矿工的自己的任务,就是在这「帝都最深的洞穴」里维护削岩机。
「……我原本是这么听说的,结果只是在打杂啊。」
修理精密机械的工作,由其他专业的机械整备士(机工士)包办。
举例来说──在需要更换打碎坚硬岩层的水泥钻头的时候,身为矿工的自己就算自告奋勇,也是不被准许触碰的。
至于自己实际的工作,则是搬运各种机械零件。
「像是加油、将机械零件塞进货柜、又或是将故障的机械运往地面……用维护两字来概括这些内容,听起来确实是动听很多啦。」
实际上只是一直在出力干杂活罢了。
不仅得搬运数十公斤重的机械零件,地底的空气也相当稀薄。
而且还热得像蒸笼似的。
「……难怪……得向外……招募人力……」
流出的汗水完全没有止歇的徵兆。
光是来往采矿场的各个角落,就让他精疲力竭。
「又闷又热……再加上泥土味和汽油味……违反劳基法也要有个限度啊!会一个一个不干了吧。」
他亲身体验到了人手不足的原因。
被帝国打出的「高薪打工」这个宣传标语吸引而来的少年少女,很快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过于苛刻的劳动环境而相继退出。
「……原来如此,这里是地狱啊……原来我是被派到地狱工作了啊。」
寥寥无几的休息时间。
克洛斯威尔甚至连支撑体重的力气都不剩。他直接躺倒在地,茫然地眺望著被岩层包围的采矿场。
「喔──克洛,你是累爆了吗?」
贼兮兮的说话声传了过来。
只见身著破衬衫的艾芙正俯视著躺卧在地的自己。
「如何,是一份苦到不行的工作对吧?人家和爱丽丝初次上工的时候也都累到昏过去呢。」
「克洛,你还好吧?」
接著,爱丽丝萝兹也一脸担心地俯视自己。
她虽然也和艾芙一样穿著朴素的衬衫,但她那被汗水点缀的红润脸庞,竟有股难以言喻的艳丽魅力。
「……该怎么说,两者之间的落差也太悬殊了。简直像是地狱的小鬼和天使之间的差距。」
「你说谁是小鬼啊!」
艾芙板著脸说道。
顺带一提,这对姊妹的工作是为在这里工作的矿工们搬运瓶装水和便当。虽然严苛的程度不比搬运机械零件,但依然是相当辛苦的劳动。
「……两位乾姊,你们在这地狱工作了多久啊?」
「嗯?什么嘛,你已经想退出了喔?」
艾芙直接盘腿而坐。
「人家和爱丽丝都差不多刚满一年。当时被录用的共有五十人,但过了一年之后,大概只剩下七、八人左右吧?」
「……原来你们是菁英喔。」
「只要能坚持一年,就能提升考核的成绩。咱们都是来赚钱的嘛。」
「而且还有免费的便当呢。」
爱丽丝萝兹微笑道:
「能省下午餐费,其实对于家计来说有很大的帮助喔。还有,这里也有提供淋浴间,只要能在下工的时候去洗个澡,回家就可以省下洗澡的工夫了。」
「啊──是这样没错呢。爱丽丝是这里的常客呢。」
艾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还为了多省些水,结果把淋浴间的水用得太过头,因而被骂过一顿呢。」
「姊、姊姊!」
「这里的淋浴间是男女共用的喔。那些臭男生都有够偏袒的。明明人家排队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一旦爱丽丝加入队伍,就突然会有人开始让她先排,而爱丽丝也会笑吟吟地对他们说:『谢谢您。』喔。真好啊,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呢。」
「才、才没这回事呢!克、克洛,这都是她误会了!」
「少啰唆──!你明明一直在卖弄姿色,有什么好误会的!」
「呀啊!」
艾芙绕到了爱丽丝的身后,一把抓住了她丰满的臀部。
爱丽丝的惨叫声回荡在采矿场之中。
「不、不可以啦,姊姊……克洛还在看呀!」
「还不是你到处搔首弄姿害的!」
「旁、旁边还有其他人在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