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干嘛忽然对我破口大骂啊……」
「我要走了!我可不想被别人误会我在摸鱼!再见!」
木乃叶粗鲁地摸摸头发后,就立刻别开脸大步跑走了。
「搞什么啊……?」
从来没见过她这种反应。木乃叶这个表情……好像是这十年来第一次见。
可是我──其实看到学生手册里的东西了。
夹在里面的东西完全超乎我的想像,甚至会让我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因为……
「……那张照片是好久以前拍的吧。」
那是孩提时代──木乃叶还坦率到让人惊讶的时期拍的照片。
我记得是木乃叶的母亲──春香阿姨拍的。
应该是去某个地方玩,在回程时拍的吧,照片里的我跟木乃叶排排站。当时木乃叶动不动就哭,正好照片里的她也是一脸快哭的表情,还抓著我的袖子。
这张照片连我都不知道收到哪儿去了。
可是木乃叶却夹在学生手册里。
「……她带著那张照片做什么?」
尽管把问题说出口,我还是找不出答案。
◇ ◇ ◇
在图书馆借完书后。
我终于来到二年二班的教室。
但我实在没有勇气踏进教室……真的非得帮班上出点力才行吗?
我像这样犹豫了一阵子后,稍稍打开窗户想偷看教室里的状况。这一瞬间──
「……雾岛,你在干嘛?」
「咿!……搞、搞什么,是夏希啊。」
忽然有人从背后喊了我一声,害我吓一大跳发出怪声。
站在我身后的正是一脸惊愕的夏希。
她皱起眉头。
「真稀奇耶,雾岛,你居然会到教室来。啊,是不是今天执行委员的工作结束了?」
「啊,是啊。所以我才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二年二班的庆花祭筹备工作,主要是由夏希负责。
问她的话正合适。
结果夏希将手抵著下颚,做出思考的样子。
「帮忙啊……唔~就算你这么说,现在也只有一些杂事而已耶。」
「打杂也行,应该说打杂才好。我要做什么?」
「为什么知道只有杂事可做的时候,你的眼睛就亮起来了啊……」
就算她这么说,但我就喜欢打杂啊,有什么办法。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但要是运气不好被委以重任,负担也太大了。庆花祭执行委员代表的责任就够重了,对现在的我来说,做完就结束的杂事刚刚好。
「嗯,这样的话……现在也只有外出采买的工作可以拜托你了。」
「那我就出去采买吧。要买什么?」
外出采买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应该没问题吧。
毕竟这种不必跟别人合作的工作比较适合我。
「好吧,那采买工作就交给你了。只是那间店离学校有点远,我会把脚踏车借给你,就放在停车场的最边边。你可不能弄坏喔?」
说完,夏希便将钥匙交给我。
乖乖接受这令人感激的提案后,我就出发去采买了。
就在此时。
「……咦?冰川老师?」
「……雾岛同学?」
我推著脚踏车准备走出庆花高中校门时,正好遇见冰川老师。
冰川老师似乎暂时要离开学校。
她平常都背托特包,现在却只带了个小包包而已,可能是要去附近的超商吧。
另一方面,冰川老师也一脸惊讶地看著我问:
「……咦?雾岛同学,你是骑车上学吗?」
「不,这是,呃……是跟夏希借的。我等等要去附近的五金百货行买点庆花祭要用的东西。」
「这样啊,跟夏希同学借的……喔~」
冰川老师眨眨眼睛,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
「呃……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很要好。」
「啊,呃、那个,绝对不是冰川老师想的那样!」
「是,我知道。不过……我还是会吃醋啊。」
冰川老师将脸别向一旁,此时的她依旧是教师模式。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知道她不是真的在闹脾气,但这个举动真的可爱得不得了,我甚至有种想让她醋劲大发的感觉。我当然不会故意做这种事啦。
「对了,冰川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我意识到这一点并开口询问,冰川老师也转换态度,回答:
「其实我也要外出采买。庆花祭期间,教职员办公室有些备品库存不够了,我正打算去五金百货行采买。」
「是喔,原来如此。那我们要不要──」
「一起去买」这句话才刚冲到嘴边,我却打消了念头。
毕竟我跟冰川老师是师生关系,要是被其他学生看到我们在一起,他们会怎么想……
就在此时。
有个庆花高中的学生走进校门。
我跟冰川老师立刻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虽然没特别讲好要这么做,但已习惯成自然了。
不过……
「「…………咦?」」
看到紧接著走进校门的那名男性,我跟冰川老师同时惊呼一声。
因为他就是──
「啊,冰川老师,辛苦了。冰川老师也要跟自己班上的学生出去采买吗?」
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这名男性是体育老师。从他说话的口气推测,这位体育老师刚才也跟学生一起去采买庆花祭的物品。
体育老师有些困扰地搔了搔头。
「哎呀,其实是班上的学生拜托我陪他们一起去买的。手边的工作都做不完了,但他们说非得找个可靠的老师陪同,我也只好硬著头皮去。啊,不好意思,冰川老师等等就要去采买了吧?拖到您的时间真是抱歉,我先告辞了。」
「啊,好的,再见。」
冰川老师生硬地回完话后,那名体育老师听到学生大喊「老师,快点啦~」就急忙跑了过去。
又只剩下我们俩孤伶伶地站在校门口了。
不过……我跟冰川老师心里应该在想同一件事。
我看著其他地方说道:
「那个……夏希拜托我去五金百货行买东西,但其实有些东西我不太清楚。」
「是、是吗?那可不行啊,万一买错就糟糕了。」
「对、对啊。所以,要是有个可靠的老师在,我会很开心……」
「是、是吗?」
冰川老师点点头后,视线开始四处游移。
「……还是我陪你去吧?正好我也准备去五金百货行,而、而且买错就糟了嘛。所以,那个……」
冰川老师偷偷瞥了我一眼,低声说道:
「要不要一起去?」
我当然没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去五金百货行采买物品。
「……好远喔。」
「……好远啊。」
我跟冰川老师正往五金百货行前进,却一直到不了目的地。虽然用地图APP中选了最短路程,但计算结果显示走到五金百货行得花上数十分钟。难怪夏希要借我脚踏车。
再加上七月的高温更是热得难受。
被毒辣的阳光一照,我从刚才就一直汗流浃背。看一旁的冰川老师似乎更加闷热,可能是穿著套装的缘故吧。她一袭正装,还穿著外套。
既然如此,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个,冰川老师,我有个提议……要不要骑脚踏车过去?」
这一路上,我都推著夏希借我的脚踏车。
既然是跟冰川老师一起去,根本不用推脚踏车过来……等我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来到离学校很远的地方了。
所以我就这么一路推过来,但可想而知,骑脚踏车一定会更快到达目的地。
听到我的提议,冰川老师连忙挥手说道:
「嗯、嗯嗯,雾岛同学你可以先骑过去,我再慢慢走过去就好,不要在意。我应该早一点跟你说的。」
「呃,你误会了。那个,不是我一个人骑……我是问冰川老师要不要一起骑车过去。」
我补充这么一句后,冰川老师忽然生起气来,双手扠腰说道:
「我想雾岛同学应该也知道,双载是违法的。身为老师,我怎么能以身试法呢?」
「咦~」
「不准抱怨,不行就是不行。这是规定。」
冰川老师态度顽固地环起双臂,将脸别向一旁。
啧,居然不行。骑车过去的话,搞不好可以将这股闷热感降到最低耶。冰川老师在这种时候还这么严苛。
「喏,雾岛同学你先去吧,别管我了。」
冰川老师扬起温柔的笑靥,准备送我离开。
但已经说好要一起去了,只有我骑脚踏车过去感觉也很怪。
「嗯?」
这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看了萤幕后,发现有一则简讯。
简讯通知一小时后要召开庆花祭执行委员会议,之前根本没听说啊。我猜是重野学长临时召集的吧。
明知如此,我身为代表还是有义务出席。
我偷偷瞄了一旁的冰川老师,她也看著手机皱起眉头。
她应该也在看同一则简讯吧,毕竟她是负责庆花祭事务的老师。
从这里走回庆花高中,拚一点的话几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应该能准时与会。但这样又会产生新的问题。
「……采买要怎么办?」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
就这么回去的话,我跟冰川老师就无法完成采买的任务。
冰川老师应该不想这样吧。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知道她是个认真的老师,总是会将份内的工作确实完成。
不过正好──现在就有一个解决方案。
「唔~~」冰川老师在规定和职责之间反覆苦恼后,犹豫再三地说出结论。
「那、那个,雾岛同学。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学校好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啊?」
「话、话是没错!可、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吧!」
冰川老师气呼呼地嘟起嘴巴。
话虽如此,我们已经没时间继续闲聊了。
「冰川老师,你坐后面吧。」
「嗯、嗯。那我坐喽。」
冰川老师小心翼翼地坐上脚踏车后座。
就是少女漫画中常见的侧坐形式,双脚还能前后晃动。
「准备出发,抓紧喽!」
「嗯、好!」
听到我的信号后,冰川老师紧紧抓住脚踏车的金属座杆。
我一鼓作气踩起踏板。可是……
「奇、奇怪……?嗯、嗯……?」
等一下,未免也太难了吧?
我看漫画都起步得很顺利,但我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啊……
老实说,我连短短几公尺都无法前进。
见状,冰川老师顿时脸色铁青。
「啊?该不会是我太重……?」
「不、不是,没这回事──」
「因、因为昨天晚上吃了零食……?可、可是我才吃一口而已……真、真的啦,我真的没吃多少。」
「我没有在怀疑你啦!」
冰川老师急忙挥手解释。
忍不住开口吐嘈后,我继续说道:
「抱歉,冰川老师,这种骑法会让我无法保持平衡,感觉比想像中还要困难。」
「是、是吗?但漫画里经常出现这种骑法耶。」
「这种方法或许可行,但我目前还办不到。」
如果没有优越的平衡技巧,应该很难做到。
光是冰川老师把脚往旁边放,我就抓不到重量的平衡点了。
「那怎么办?」
「我想想,应该要换个骑法,或是你离我更近一点……」
「这、这样吗?」
紧贴。
我话才刚说完,冰川老师就调整坐姿靠过来,结果背上立刻传来柔软的触感……应、应该就是那个部位吧。糟糕,我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
但我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好,冰川老师,这次真的要出发喽!」
「嗯、嗯,麻烦你──咿、咿呀!」
我用全身体重往踏板一踩,脚踏车就忽然往前冲去。
比起刚才,至少平衡感好找多了。每踩一次,踏板重量就减轻许多,轮子也不停打转。
清风拂来。
我的发丝随风飘摇,在无人的街道上快意奔驰。
我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知道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经过。
「雾、雾岛同学,是不是太快了!我觉得速度越来越快了耶!」
「慢慢骑会来不及啊!而且──等等就是下坡了!」
「咦──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确实握紧了剎车,但下一秒,脚踏车就猛然冲下斜坡。
我当然有注意安全。过了几秒后,冰川老师可能也发现了,她压著被风吹散的黑发大声喊道:
「真、真是的,雾岛同学!给我有点分寸,否则我要生气了喔!」
「对不起,老师!」
「没、没关系啦──不过……」
说完,冰川老师整个人紧紧贴在我背上。
紧接著,老师那几乎要消失的声音跟在耳边呼啸的风声混在一块儿。
「不过──这样也满好玩的。」
「是、是啊。」
我如此答道。
我在脑海中描绘出痴心妄想的画面。
假如我跟冰川老师不是师生关系──这种假设应该不可能成立吧。
但是……
我不禁心想:如果我跟冰川老师都是高中生,或许会用这种方式走过青春的岁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