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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1)(2 / 2)


  好像听到了好笑的话, 楚棠一哂, 点点头, 神色难得的生动:那陛下知道臣今晚为何要罚你吗?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着教鞭, 不经意地点了点桌子, 像蜻蜓点水一般,却钩住了郁恪的目光。

  他难免想起了方才那个梦。在那个声色暖融的红绡帐里,他抱着楚棠,楚棠的手缚在绸带中,挣脱不开,只能靠在他怀里。

  郁恪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声音有些嘶哑,仿佛委屈得已经哭过了,又莫名带着一丝丝侵略性:我打了你的人,你就要罚我,是不是?你就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第一次要打我。

  楚棠原本并不看他,只定定地凝视着教鞭一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听到郁恪的话,他微微转过头,看着郁恪倔强的眼神,忽然笑了。

  这一笑,如素华霜月,满室生辉,秾丽无比。

  郁恪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他,看得都怔愣了一下。

  楚棠不经常这样笑。面对臣子时,他平时的笑都是懒懒的、高傲的、胜券在握的,要不就是冷冷淡淡的,疏离得很,仿佛他不是这里的人,仿佛他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虚幻的,他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可他现在的笑,虽然极淡,却也极真实,好像终于落到了人间。

  郁恪盯着他唇边的浅笑,仿佛情难自禁,突然往前动了动,伸出手去似乎要做些什么。

  只是还未触到楚棠,楚棠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陛下。

  这一唤,仿佛泠泠的晨钟,唤醒了郁恪痴迷了的心神。

  他手一滞,僵硬地收回身侧,笔挺地跪着,倔强道:老师要做什么?

  楚棠冷淡道:为师要罚你啊。

  郁恪心底颤动。他觉得他刚从魔怔中醒来,就又要被楚棠拉回更深的深渊了。

  手伸出来。

  身体比脑子还快,在郁恪意识到之前,他的手就已经伸出去了。不过他也没想着收回来就是了。

  学生有什么错?郁恪乌黑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波光,好像一个孩童在认真等着回答,小声道,老师要罚,也该说明白呀。

  楚棠瞥了一眼他的手,道:左手。

  少年便听话地换了只手。

  左手掌心向上,平平张着,仿佛在乖乖等着惩罚,丝毫没有畏缩的意思。

  楚棠用教鞭的顶端轻轻拍了下郁恪的手心:陛下,您自己不会反省反省吗?

  冰凉的硬物划过掌心,又酸又痒,仿佛自己正坦开脆弱的地方任由人宰割,郁恪手一颤,但没收回来:学生不知道。

  啪,竹鞭打在手心的声音响起,像是主人留了情,又像是没有丝毫动容,在宁静的记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郁恪的眼泪骤然就落了下来。不是疼的,但也不是不疼。

  如他方才所说,楚棠以前从来不舍得这种东西罚他,他做错事了最多让他抄抄书,或者面壁思过。楚棠对他向来很温柔,不会像寻常夫子那样,不假辞色地用教鞭教训学生。

  这是楚棠第一次这样罚他。

  还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

  各种委屈、难为情涌上心头,郁恪竭力咽下,道:我就是不知道。

  楚棠又给了他一下,声音冷凝:陛下,夜闯国师府,若是平常人,早就该尸骨无存了。你没让人通报一声就闯进为师的书房,这是不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敬意?

  郁恪瘪嘴抽泣道:不是。

  啪啪两声,这次楚棠连着打了两下。

  无故惹起争端,莫名其妙发怒,恃强凌弱,欺负受伤之人,这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吗?

  郁恪手心红了好几条痕,眼眶和鼻子也通红:不是。

  楚棠瞧了他一眼,竹鞭轻柔了一点儿:打坏了为师书桌上的字画,赔不赔?

  他打得没那么重了,郁恪的眼泪反而掉得更厉害,哽咽着道:赔。

  楚棠收了劲儿,竹鞭点了点他手心:为师的人被你打伤了,道不道歉?

  郁恪刚要点头,忽然止住了,扭过脸,冷冰冰道:不道。

  为什么?

  郁恪哼道:我只打他一顿算轻的了。

  他这一扭头,将方才暖红灯火掩映下的红痕暴露在了楚棠视线里。

  楚棠看到了,皱眉,放下教鞭,道:陛下,你的脸怎么了?

  郁恪别扭道:老师你不关心关心你的人吗?怎么有空关心起我来了?

  楚棠都要快气笑了:你的小孩心性什么时候收一收。

  郁恪见他似乎没有再打的意思,收回了直愣愣摊开的手心,看了眼他的神情,撇嘴道:是,我是小孩心性。那暗卫跟了你那么多年,想必早就善解国师的意,体贴入微,成熟听话。

  楚棠一哂:又说胡话。

  少年哼了一声,只是还乖乖跪着,被打了也没逃开。楚棠拍了拍大腿:过来。

  郁恪转过眼睛,偷偷看他,很快就抵制不住诱惑,膝行了过来,扑进楚棠怀里抱住他的腰,伏在楚棠膝上,闷闷道:哥哥你不要生我气了。

  这也算是认错了。

  少年的头搁在他腿上,楚棠捏着他的脸瞧了瞧:谁打了陛下?

  郁恪道:除了哥哥,谁敢打我啊。

  这话说得真实,又好似在抱怨。

  楚棠慢慢道:你若不犯错说胡话,为师也舍不得打你。

  郁恪一听他说舍不得,便开始可怜兮兮地卖乖讨巧:你骗人,说着舍不得,刚刚打我的时候可没留情。你看,这么红了。

  他一手抱着楚棠,伸出左手,凑到楚棠眼前给他看:还疼。要呼呼。

  虽然算不上轻,但楚棠确实没用多少力气。郁恪手心上印了几道稀疏的红痕,没肿,他脸上的反而更严重。

  楚棠抓着他的手,轻轻吹了两下:臣给陛下上药。

  说到上药,郁恪眼前又浮现出刚才看到的一幕,状似无意道:哥哥之前在书房,和许忆做了什么,竟到了要脱衣服的地步?

  楚棠让他松开一点儿,道:他受了伤。

  你们千机阁暗卫的待遇都这么好的吗?郁恪眼角微挑,天真道,受了伤有主人亲自上药?

  他一直尽心尽力,尽忠职守。楚棠说,而且,陛下也知道,宽严并济,才是一个好主人啊。记

  楚棠拿到了药,抬起郁恪的脸,轻柔地在红痕处涂上药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恪乖巧地抬起头,望着楚棠近在咫尺的双眸,像是又陷入了个梦境,闭上眼,小声回答道:做了个好梦,想要打醒自己。

  打醒自己也不必如此狠吧,少年两边的脸颊处都微微红肿了起来,凑近一看就更明显了,有一边脸还有些青紫,仿佛打了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