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第357章 旧人（第2页）

她望着他认真的眼神，终于点头：“好，听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他彻底调整了节奏。每天早晨为她熬粥、按摩脚踝；上午处理基金会事务，远程协调各地艺术馆建设进度；下午陪她在院中晒太阳，读诗给她听。他翻出北岛的诗集，一页页念过去，念到《结局或开始》时，她忽然握住他的手：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成为其中一颗星？”她问。

“一定会。”他说，“而且他会知道，每一颗星星的背后，都有人曾为它守候过长夜。”

两周后，甘肃敦煌附近的绿洲小镇传来好消息：第三座“生活艺术馆”主体完工，融合壁画临摹与沙雕艺术的设计广受好评。当地一位退休美术教师主动请缨担任首任馆长，并组织了一支由残障青年组成的“沙漠画师团”，用天然矿物颜料在戈壁滩上绘制巨型地面彩绘，主题是“风带走的，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李言通过视频会议参加了开馆仪式。屏幕上，黄沙漫天，一群年轻人跪在地上作画，手指沾满赭石与靛蓝。其中一个少年因小儿麻痹症只能爬行，却坚持亲手完成一幅《飞天》的局部。他说：“我的身体走不远，但我的画可以飞出去。”

李言当场宣布，将设立“沙漠之光”专项基金，资助西部偏远地区特殊群体的艺术教育项目，并承诺每年亲自前往至少一次。

挂断通话后，他坐在院中，望着远处雪山发呆。沈婉清靠在他肩上，轻声问：“你会不会有一天觉得……太累了？”

“累是肯定的。”他坦然道，“但你知道吗？真正的疲惫，不是来自奔波，而是来自虚度。当我停下来看见一个人因为我的存在而改变了命运，那种充实感，比任何财富都珍贵。”

她笑了：“那如果将来有人骂你作秀呢？”

“那就让他们骂。”他平静地说，“我不需要所有人理解。我只需要对得起那些信任我的人，对得起我自己心里的声音。”

几天后，一封来自四川山区的信寄到了艺术馆。寄信人是一位支教老师，附上了几十张学生画作的照片。其中一幅让李言久久无法移开视线：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蹲在地上，周围围着一群孩子，他们手中举着五颜六色的画，脸上全是笑容。画纸角落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也想有个像他一样的爸爸。”

随信还有一段录音，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李先生，我们学校没有美术课，但我们看了杂志上的故事，就开始自己画画。老师说，只要我们愿意表达，就是艺术。你能来看看我们吗？我们想请你吃自己种的土豆。”

他当即决定，下一站就去那里。

出发前夜，沈婉清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抱着一个婴儿，走在一条开满野花的小路上，李言牵着她的手，身后跟着一群孩子，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幅画。天空湛蓝，风铃轻响，远处传来歌声：

>“你问我为何不停下，

>我说路本身就是家。

>你问我何时才圆满，

>我说爱已在路上开花。”

她醒来时，泪水浸湿了枕头。李言将她拥入怀中，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第二天清晨，他收拾行李，准备启程。临行前，他在厨房那面土墙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我在，是为了让更多人说出‘我也在’。”**

然后转身抱住沈婉清：“我很快回来。你要好好吃饭，按时休息，替我和宝宝听听今天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