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蘅见他神色有异,关切道:“穆斐,你怎么了?你最近为了照料我日夜无休,瘦了不少。如今我醒了,这里也有他们照应,不如你回去好好歇歇吧。”
穆斐回过神来,挣扎笑道:“你忘了我是铁打的身子,哪里会累。只是刚才在想怎么过个热闹的年,一时想出了神。”
竹芝在旁插口道:“对对对,是该庆祝一下这大喜事。昨儿少主不是说要请松杉一家吃饭吗?干脆多请些人,做个大热闹。您说是不是,温总管?”
温泉刚刚又背着人擦眼泪,听到叫自己,忙不迭道:“对对对,干脆把舅老爷一家也都请来,免得他们心里惦记。”
魏士柏因为腿伤未愈,还卧在床上养伤,只能时时由敖树君代劳看望,平素里也是一天三次地派人来问信。
“还有铁柱,他去田庄上看望李奶奶了,干脆让他们都来府里过年吧。”
很早前李奶奶便嚷嚷着受不了府里无聊,没有田没有地,没有事可以打发时间,温泉便将她送去了郊外田庄上住着,她在那倒是如鱼得水快活得很。
温家军已经全数被赶回了边城。铁柱心中不忿,干脆告假去帮奶奶收冬麦。
温蘅听了,点头道:“也写封信给书院,让云图回来过年,正好问问她功课如何。”
竹芝扑哧一声笑出来。
“第一名的功课有什么好问的。倒是问问她,打算把少主的画像挂在屋里挂到何时?知道的人,知道她是以少主为榜样日日读书不倦;不知道的人,往那画像前插上三炷香,还以为……”
她突然脸色一变,急急刹住嘴,猛拍自己的嘴,急道:“呸呸呸!呸呸呸!说的什么混账话!奴婢失言,少主别往心里去!快,敲敲木头!”
说完赶紧连敲桌子数下。另外俩人也白着脸跟着重敲了几下。
只有温蘅不以为意,轻笑道:“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信这些骗小孩的玩意。”
竹芝撅嘴:“年纪越大才越信呢。年纪大的人更怕死怕分别。”
温泉听了又想淌泪。穆斐连忙赶人,“阿蘅刚醒了精神不济,让她多休息休息吧。”
说罢便将人连推带拉的都将人送了出去。
*
最先到温府的是松杉一家人。
松杉的娘姓李,单名一个婉字,周围人都叫她婉娘。
婉娘带着昀儿,见到温蘅倒头就拜,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拭泪道:“多谢少主还我一家清白。不曾想我一家三口有生之年还能有团聚之日,月儿说都是少主力挽狂澜,不顾自身安危将真相昭告天下,少主大义!”说完又要磕头。
温蘅连忙示意竹芝拦住。
昀儿在旁脆生生道:“谢谢少主还我爹清白,还还给我一个厉害的姐姐,现在学堂里已经没人打得过我了。”
松杉突然嗓子痒,连咳数声。眼睛也不舒服,朝着昀儿挤眉弄眼。
婉娘一听,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朝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佯怒道:“好啊,难怪最近夫子老告状,说她不知从哪学了些奇怪招式,现在打遍学堂无敌手,告状信摞得比课本还要高!你当姐姐的,怎么净不教好的啊!”
其实拧得这一下根本就不疼,但是松杉还是故作龇牙咧嘴地告饶:“娘娘娘,轻点轻点,不然昀儿回头又把这招学去了。哎呀,都说我是姐姐了,那我当姐姐的还能让自家妹妹被人欺负了去?”
昀儿顺势抱上来,假哭道:“别打姐姐别打姐姐,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错。”
婉娘拍了一下她的脑壳,“少在那装样,我还不知道你。”又斜眼给了傻笑的松杉一下。
竹芝第一次看到松杉脸上出现这么多表情,先是奇道:“原来还以为她是木头,是铁做的,脸上做不来表情呢、原来也是肉体凡胎,也有七情六欲呢。”看到婉娘揍她,也不禁拊掌大笑,还跟着起哄:“打得好,多打几下,看她以后还敢板着脸吓唬人!”
温蘅在一片笑闹中轻声自语道:“爱会让人长出血肉。所有的钢筋铁骨,不过都是为了抵挡无遮无挡的人间风雪。”
竹芝没听清,问道:“少主你说什么?”
温蘅摇摇头,“没说什么。你们玩笑够了就喊人来吃饭,我有点饿了。”
“哦哦哦,好好好。”
竹芝招呼着人前往膳厅用膳,却见婉娘欲言又止,举步不前。
温蘅察觉,问道:“怎么了李姨?有事但说无妨。”
婉娘不觉攥紧了手,小心道:“其实民妇还有一事相求。”
她抬眼看了看松杉,“是有关月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