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市一中,已经有了凉意。
肖怀宇抱着厚厚一沓物理竞赛习题册,从那栋有些年头、爬满藤蔓的红砖楼里走出来,楼里为了给他们这些备赛的尖子生清静,专门腾了间教室,此刻空荡荡的。
他个子极高,宽松的秋季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利落。
下周就是省物理竞赛的决赛,时间像绷紧的弦,容不得一丝松懈。
他迈着长腿,步伐不快但步幅很大,穿过渐渐沉寂的校园。
回到高二(七)班教室时,里面空无一人。
肖怀宇径直走向自己靠窗的座位,他把怀里沉重的习题册放在桌上,弯腰,长臂轻松地探入桌肚深处,精准地抽出今晚需要的课本和笔记。
“肖怀宇?”
一个带着点犹豫和试探的熟悉声音,轻轻地在教室后门响起。
阮绵绵正站在那里,半个身子沐浴在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另外半边则隐在教室渐深的阴影里。
她穿着宽大的秋季校服,拉链拉到下巴颏,双手揣在衣兜里。
松垮的马尾辫有几缕碎发不安分地贴在光洁的额角。
肖怀宇直起身。
他怀里抱着刚拿出来的书。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你怎么还在?”
阮绵绵走了进来,脚步很轻,走到离他课桌还有一步半的距离停下这个距离刚好不用太仰头看他。
她习惯性地把手揣在兜里,微微歪着头。
“等你啊”她说得挺自然,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看你一直没回宿舍,猜你肯定又在实验楼‘闭关’了。”
她的目光扫过他怀里的书和桌上那叠醒目的竞赛题册,“下周五……就是决赛了对吧?要去北湾?”
“嗯。”肖怀宇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紧张吗?”阮绵绵又往前挪了半步,距离更近了点。
肖怀宇微微垂了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避开了她过于直接的、带着关切的视线,目光重新落回自己手中的书本上。
“还行,”他声音不高,语气是一贯的沉稳,“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他不想在她面前流露出任何不确定。
“那就好。”阮绵绵像是松了口气,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随即,她像是突然想起了此行的关键任务,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飞快地把一直揣在右边衣兜里的手抽了出来,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递到肖怀宇面前。
“喏,”她摊开手心,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这个,给你。”
肖怀宇的目光落在那只摊开的手掌上。
那是一个小小的御守符。
浅米色的棉布,被缝制成一只圆头圆脑、憨态可掬的小猫。
针脚是肉眼可见的手工痕迹,不算规整,有些地方甚至有点歪扭,但能看出每一针都缝得极其认真。
小猫用两颗圆润的黑色小珠子做了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子天真的神气。
最显眼的是小猫的肚皮上,用红色的棉线绣着两个方方正正的字——“考胜”。
那两个字绣得用力,笔画粗粗的,边缘带着点毛茸茸的线头,一看就知道是新手笨拙又执拗的心意。
他看着那个安静躺在她小小掌心的小猫,阮绵绵的手有多“笨”,他比谁都清楚。
小学手工课把沙包缝成四不像还扎得自己眼泪汪汪。。